门关了起来。
转过身,吕施安瞥向站在前台的露露。
他正向一名烫着卷发的大妈询问宠物信息。青年腰背弯下,语气温柔,眼角眉梢噙着笑意。
吕施安拧眉。
从前他还能告诫自己,是他对露露有偏见,经过昨天,吕施安确信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被露露抓过的肩膀乌黑透紫,吕施安今天穿了高领,折叠的衣领下,脖子青红一片。
令他心有余悸的不仅是露露狠辣干脆的动作、异于常人的力气,还有他当时阴戾、倨傲的眼神。
那双眼睛太邪了。
人类的虹膜不会这么大,露露那对眼眶里黑洞洞的,无有一点活物的生气。
任何人只要经历过吕施安经历的那一刻,都会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善茬。
如果他就是个争强斗狠的愣头青也罢了,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我看您左腿好像不太舒服。”给大妈介绍了看病流程后,露露侧过身,“要不您就在这儿坐一下,我把猫咪带过去吧。”
“不不不,不用。”阿姨惊讶摆手,“老毛病嘞,一点风湿而已。”
“那需要我扶您过去吗?”
吕施安说不出的心堵。
过分的凶狠和过分的体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同时出现在一个容貌优越的年轻男人身上,让他非常不安。
他直觉露露是危险的。
可昨晚和院长说起这事时,吕院长不但没有放在心上,还调侃他该请个私教了,连打架都打不过情敌。
那小子简直会妖术,所有和他接触过的女性都偏爱他,连他亲妈都对他喜欢得不行。
吕施安不想让卢琦和这个危险人物走得太近。
可他没有证据,也没有立场去干涉卢琦的交际。
吕施安思索着,为了卢琦的安全,也为了他自己,他需要加快动作了。
宠物医院的门口,黑背白腹的燕子浮于空中。
它扑扇了两下翅膀,停在了宠物用品的货架上,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望着送走大妈的露露。
露露斜眸。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只燕子,它发出嘎嘎的怪笑。
露露的目光从鸟转移到离开的吕施安身上。
燕子飞去了他身边,鸟喙贴着露露的耳朵,[现在这个,勉强还算个正人君子,顶天了也就送束花,彰显下存在感。]
露露抬手,握住了不停张合的鸟喙。
五指用力,他将整颗燕子头捏碎。
破碎稀烂的鸟头欲坠不坠地连在脖颈上,碎骨落下,黑血流出。
坼裂的鸟喙倏地打开,掉下几点碎渣,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鸟叫,似哭似笑。
它消失在了空中,露露却不能当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狗的耐心通常很差,露露不同,他是只忍耐力极强的狗。
他活着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在忍耐剧痛,死后八年也忍耐着无法守护主人的心焦,只能通过吞噬靠近她的灵魂纾解焦虑。
可在和卢琦分享过食物后,他的忍耐力变差了。
他已经回来了,而她一直思念着他,他理当磨蹭她、舔舐她,并且露露看得出,卢琦也想抚摸他——昨天晚上,她看了好几次自己的胸部。
露露非常熟悉那个眼神,以往她露出那种眼神的下一刻,就会过来摸他。
他睇向等候区的宠物狗们。
所有狗脖子上都有项圈,被主人牵着;只有他的脖子空空荡荡。
如果不能舔咬卢琦,露露至少希望能和她再散一次步。
他们已经共同进食了,不管对于犬类还是对于人类,他们的关系都有了极大进展。
露露觉得,今天邀请卢琦散步回家,有很大几率成功。
下了班,他守在门口。
不巧,今天卢琦加班。
直到晚上十一点,卢琦处理完一只急救的猫咪,才姗姗走向了大门。
露露嗅到了她,刚刚展露微笑,就听见隔壁诊室的门打开。
吕施安臂弯上搭着白褂,冲卢琦笑,“小卢,我开车送你吧。”
卢琦本能拒绝,在她开口前,吕施安温声道,“我知道你不想麻烦别人,但今天太晚了,下了天桥那一段路太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卢琦还在思考治疗方案,茫然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吕施安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十五。”
“十一点”卢琦垂眸,似是想到了什么,片刻,竟松了口,“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吕施安笑了,“你这么努力工作,我送你回家算什么麻烦,是医院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出门,在门口看见了孑然而立的青年。
他还是微笑着,优雅温和,透着点怪异的天真。
“卢琦,”他说,“我陪你回家。”
吕施安淡漠道,“不用了,小卢坐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