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极其细微的、衣袂擦过墙头的声响自身后骤然响起。
方寒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超越常人的敏锐感知和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他想也不想，腰胯发力，身体如同被强弓弹射般猛地向侧前方滑出半步，同时骤然转身。
“什么人？”
视线捕捉到的，是一道如同暗影中扑出的瘦小身影，獐头鼠目，眼神狠戾，正是画卷上的“黑鼠”。
行踪暴露之后，黑鼠竟根本未曾远逃，反倒是装作逃跑埋伏起来，想反过来偷袭除掉盯上自己的人，这才有了刚才的偷袭一幕。
“唰——！”
两柄淬着幽光的短刀，如同毒蛇的獠牙，已然刺到方寒胸腹前一尺之内。
速度快得惊人。
冰冷的杀机刺激得方寒皮肤一阵战栗。
生死关头，两年苦修、成千上万次挥剑形成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
“噌——！”
青锋剑出鞘的龙吟声撕裂了巷道的寂静。
没有思考，没有尤豫，方寒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
清风剑法中最擅长格挡反击的一式“风卷残云”已然挥出。
剑光如一道骤然掀起的青色波澜，精准无比地扫向那双萃毒的短刀。
“铛！铛！”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几乎叠在一起爆发。
火星四溅！
仓促出手，未能尽全力，有一股沉猛的力量从双刀上载来，震得方寒手腕微微发麻。
这黑鼠并非是炼肉后期，而已经是炼筋初期，加之以淬毒双刀偷袭，可谓是极其的危险。
所幸，他已经是炼筋中期，这才格挡住了这出其不意的的偷袭。
“什么？！”
偷袭被挡，黑鼠眼中闪过极大的错愕与惊惧。
他这手偷袭反杀之术屡试不爽，不知多少追捕者栽在这上面，没想到竟被一个年轻少年如此轻易地化解？
对方格挡时传来的反震之力雄浑霸道，力量还要在他之上，很可能是一位炼筋中期的武者。
“逃！”
一击不成，远遁千里！
黑鼠毫不恋战，借着刀剑碰撞的反震之力，瘦小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就要融入阴影逃窜。
“想走？！”
方寒惊出一身冷汗，旋即一股怒火直冲顶门。
若非他始终警剔，若非剑法已成本能……
后怕之后，便是凛冽的杀意！
“清风追影！”
方寒脚步一踏，地面微微龟裂，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手中青锋剑化作点点寒星，如影随形般罩向黑鼠周身要害。
剑光绵密，迅疾凌厉，大成之境的清风剑法彻底展开，瞬间封死了黑鼠所有可能的躲避方位。
“铛铛铛铛——！”
黑鼠惊骇欲绝，双刀狂舞，拼命格挡。
密集的交击声如同暴雨打荷，连绵不绝。
他每接一剑，手臂便酸麻一分，虎口很快迸裂出血。
方寒的剑招不仅快，更带着一股凝练无比的穿透劲力，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
他越打越是心惊，心中一片冰凉。
自己这绝对是遇上了世家子弟，而且是其中的天才子弟。
今天很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给我去死！”
方寒眼中带着凶厉。
一道青光寻隙而入，如同热刀切油般，轻易地刺穿了黑鼠舞动的刀网，精准地没入了黑鼠的胸膛。
“噗嗤——！“
黑鼠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惊骇看着那柄几乎完全刺入自己心口的青锋剑。
“呃……”
他想说什么，口中涌出的却只有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
眼中的狠戾、狡诈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涣散的死灰。
方寒手腕一抖，抽出长剑。
一股温热的鲜血随之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的手腕和衣襟上，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黑鼠的尸体软软向地面倒去，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双目圆瞪，死不暝目。
巷道内重新陷入死寂。
“呼——”
方寒持剑而立，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
他看着地上迅速漫延开来的暗红色血液，闻着空气中那浓烈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微微发白。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寒少爷！”
擅长追踪但并不擅长战斗的精悍汉子，见战斗结束，慌忙上前，脸上带着后怕与关切。
“您没事吧？可曾受伤？”
方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间的不适和手臂的些微颤斗，缓缓还剑入鞘，摇了摇头。
“我没事。”
他的声音初时有些干涩，但迅速恢复了平稳。
汉子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心有馀悸道：
“这厮当真奸猾歹毒，竟想反过来偷袭，若非少爷您足够警剔，后果不堪设想！”
他蹲下身，动作熟练地在黑鼠的尸体上快速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黑鼠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沾染了血迹的粗布钱袋，掂了掂，递向方寒。
“少爷，里面约有七两多碎银。”
方寒看了一眼那染血的钱袋，却没有接，说道。
“这银子你拿着吧，算是此番助我搜寻的酬劳，之后官府的五十两悬赏，便归我。”
汉子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喜。
五十两的悬赏他没有想过，七两多银子，对他而言已是一笔极大的横财，远远超出他此番跑腿的预期。
他连忙躬身，语气更加躬敬。
“多谢寒少爷赏！”
“此处后事便交由你处理了，将尸体处理好，送去官府核验领取悬赏。”
方寒吩咐道，目光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少爷放心！小人定处理得妥妥当当！”
汉子拍着胸脯保证。
方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迈步离开。
他走在狭窄的巷道中，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手腕上那几点已然干涸的暗红血迹却格外醒目。
他微微握紧了拳，感受着体内因战斗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武道之路，终究是要见血的。
今日，只是开始。
回到方府，方寒前往方远长老那里复命。
方远长老得知过程，对方寒的表现还算满意，勉励了方寒几句。
接下来一段时间，家族没有新的任务下达，方寒再度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拥有独立武道室的好处此刻凸显无疑，能无人打扰心无旁骛。
时间在挥汗如雨中悄然流逝。
月末，方寒领到了身为武道碑第十的奖励，两个沉甸甸的木盒送到他手中。
“二十颗气血丸。”
打开其中一个木盒，方寒见到了两瓶白底青花的小瓷瓶。
每个小瓷瓶内都装有十颗气血丸，加起来总共二十颗。
哪怕他如今已经是炼筋中期，气血丸的消耗增多，二十颗也足够他一个月所用。
“二十两银子……”
方寒打开另外一个木盒，里面是总共两锭十两的白银，总共二十两。
这已抵得上身为酒楼掌柜的父亲一月的薪俸，对于一名还在武堂接受家族培训的家族子弟而言，这无疑是极为丰厚的月例。
“每月二十两，加之通辑犯的五十两悬赏，只需九个月，便能凑足千两……”
方寒心中计算出凑够千两所需要的时间。
九个月，这个时间虽然依旧有些长，但比之前的三年多要短了不少，已经是勉强能够接受。
“而且若能获得更高名次……”
方寒想到了更高名次的奖励。
毫无疑问，更高名次，每月能够获得的奖励也将更多。
而若能够获得更高名次，时间无疑还会大幅缩短，最终所需要的时间，应该会远远短于九个月。
他对提升排名，生出了更强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