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方林指着方寒，手指都在哆嗦，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觉得气血翻涌。
方寒却根本没理会他的失态。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新的排名，脸上露出一个在方林看来无比可恶的笑容，声音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排名前进了六位，六十两，方林，明日记得带钱来武堂。”
说完，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羞愤欲绝的方林一眼，分开人群，径直走回练武场自己惯常修炼的角落。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顺手赚了点外快的小事。
他再次沉入了《鹤形桩》的修炼之中。
四倍根骨增幅带来的澎湃气血，如同永不停歇的溶炉，锻造着他的身体。
这种时刻都在提升的快感，实在太过美妙，让他很快便沉浸进去。
身后的喧嚣、震惊和那一道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被他彻底隔绝在了心门之外。
武道碑庭院之外的回廊转角，方远长老负手而立，霜白的眉峰微微蹙起。
庭院内人声嘈杂，“武道碑测试”、“每提升一名十两银子”之类的话，清淅的传入身为内气境武者听觉敏锐的他耳中。
“哼，少年意气，争强斗狠！”
方远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悦。
他身边随侍的内堂教习方锐立刻拱手，脸色一肃。
“长老息怒，我这就去呵斥，让他们散了，安心修炼才是根本！”
方锐正要迈步，方远长老却倏然抬手，枯瘦的手指如铁箍般按住了方锐的肩膀。
方锐愕然回头，只见长老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在刚刚收剑而立的方寒身上。
那目光里，方才的不悦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愕，甚至…难以置信！
“炼肉后期？”
方远长老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斗。
“若老夫未曾记错，此子……年节前才初入炼肉中期吧？”
方锐心头巨震，脑中快速回忆方寒在年末重测时的情况。
毕竟是前进了五名的子弟，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回忆了起来，带着震惊道。
“是，长老明察，方寒年节前测试时，确为炼肉中期无疑，至今……不过半月有馀！”
半月多时间，便破一重小境界！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在方远长老和方锐脑中炸响。
哪怕方家武道碑前十的那些天才子弟，在炼肉境时，也绝无如此骇人的提升速度。
同时两人心中生出不解。
方寒有如此的提升速度，为什么进入内堂时，甚至才炼肉初期？
这与他所展现出的天赋远远不符。
“走。”
似想到了什么，方远长老古井无波的声音出现一丝颤音。
转身便向自己位于内堂深处的静室走去，步履明显比来时快了几分。
方锐不敢多问，连忙跟上。
静室内檀香袅袅，方远长老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颌下几缕银须，眼底精光闪铄不定。
“方锐。”
“长老！”方锐垂手恭立。
“去。找当初负责外堂的方震，将方寒在外堂习武两年间的表现，事无巨细，速速问来禀报。”
方远长老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方锐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快步离去。
时间在静室沉凝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方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表情匆匆返回。
“如何？”
方远长老眼皮微抬。
“禀长老，已详细询问方震教习。”
方锐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回禀。
“方寒此子，十四岁入外堂习武，两年间，表现……堪称平庸，直至考核前最后一月，才险之又险地突破炼肉初期，堪堪保住进入内堂的资格。”
“前期表现平庸……最后一个月才突破炼肉……”
方远长老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如同拨云见日般，缓缓绽开一丝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笑意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声低沉却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
他抚掌轻叹，眼中精光暴涨。
“此子很可能是‘开窍’了，天佑我方家，我方家可能出了一个真正的天才子弟！”
方锐此刻也已完全想通，脸上同样泛起激动与惊喜的红晕。
能在长老身边伺奉多年，他自然明白“开窍”意味着什么。
那是根骨、悟性乃至精神在某个契机的刺激下发生的翻天复地的蜕变。
方寒从外堂的庸碌到内堂的突飞猛进，正是最典型的开窍征兆。
其未来潜力，恐怕将远超想象。
“长老，我们方家出了这样一位天才，天佑我方家，我方家未来必将兴旺！”
方锐由衷地高兴道。
“是否真的是开窍，还要看他后续的表现。”
喜悦片刻，方远长老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化作一丝深沉的遗撼，如同美玉上的一点微瑕。
他望向窗外凉水城的方向，悠悠一叹。
“可惜，可惜啊……终究是晚了些时日。”
“长老何出此言？”
方锐疑惑问道。
方远长老目光深远。
“你可听说林家的林骄？此子进入林家内堂时，已是炼筋初期，甚至距离炼筋中期都已经不远，排名一口气进入内堂前三十！”
“林家那老东西，想必很快便要寻个由头，将这麒麟儿拉出来，在凉水城各大家族面前好生眩耀一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惋惜。
“若方寒能早开窍一年半载，以其如今展现的势头，必然能在那林骄最风光耀眼之时，给林家，给整个凉水城，带去一点小小的震撼。”
凉水城五大家族，表面上和和气气，事实上暗中的较量却无时不刻，谁若是露出了疲态，便会遭到疯狂撕咬。
毕竟凉水城就那么大，所拥有的资源是有限的。
“的确是可惜了！”
方锐闻言，也是默然。
林家的那位林骄，他也是听说过的。
十六岁的炼筋初期，放眼整个凉水城年轻一辈，也是凤毛麟角。
方寒“开窍”虽猛，但毕竟觉醒太晚，成长的时间太短，根基尚浅。
静室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檀香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