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依旧有些反胃的艾丝黛拉,穿过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华丽廊道,最终来到了一扇雕刻着繁复蔷薇与魅魔纹路的房门前。
“主人,这就是您的房间了。”
塞拉菲娜轻声说着,推开了沉重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便是见识过帝国顶级奢华的艾丝黛拉,也不由得微微摒息。
房间宽敞得超乎想象,脚下是触感柔软至极的金羊毛地毯,厚厚的绒毯几乎能淹没脚踝,行走其上悄无声息。
墙壁上悬挂着数幅巨大的油画,画框是暗金色的精美雕花,画作本身或是描绘着神话传说,或是静谧的魔界风景,每一笔都透着大师手笔,价值连城。
靠墙立着的展示架上,随意摆放着一些闪铄着各色魔力光泽的晶石雕塑和古老瓷器,显然都是搜罗自各界的艺术珍品。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带有顶棚的软床,铺着光滑如水的深色丝绸床单,堆栈着数个蓬松的羽绒枕。
一侧的梳妆台更是令人眼花缭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台面上,摆放着数个打开的珠宝匣,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项炼、耳饰、头冠,在头顶魔晶吊灯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灿夺目的光芒。
而那盏吊灯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由无数切割完美的紫色魔晶拼接而成,如同倒悬的紫色星云,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奢华而梦幻的光晕之中。
艾丝黛拉缓缓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
脚下金羊毛的柔软,墙上油画的艺术价值,梳妆台上那些足以让任何贵族小姐疯狂的珠宝,以及头顶那造价惊人的魔晶吊灯……这一切无不昭示着魅魔王族难以想象的财富。
记忆中,也唯有全盛时期的温特莱恩家族主宅,才能勉强与之媲美了吧……
她在心中默默对比,不得不承认,薇诺丝家族的底蕴,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深厚。
这哪里是简单的“富得流油”,简直是坐在了一座流淌着黄金与魔晶的矿脉之上!
“还真是……毫不掩饰的奢华啊。”
艾丝黛拉轻声感叹,语气复杂。
这极致的物质享受,与她此刻内心的紧绷和危机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个金丝编织的牢笼里,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及……摆脱“圣夜”的出路。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洗漱,换衣。
塞拉菲娜细致地履行着贴身女仆的职责,动作轻柔地帮艾丝黛拉解开了那身束缚又暴露的华服,换上了一件相对舒适的单薄丝绸睡裙。
当奢华礼裙被褪下,艾丝黛拉才感觉紧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以喘息。
她几乎是瘫软般地一屁股坐上了那张巨大柔软的公主床,身体的重量让床垫微微下沉并轻轻晃动,包裹感极好的羽绒承托着疲惫的身躯。
她望向窗外,魔界的“夜晚”与她熟悉的景象截然不同,天色并未完全陷入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诡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城堡外扭曲枝干的轮廓。
塞拉菲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解释道。
“主人,魔界的‘魔日’是永不真正落下的。所以即便到了所谓的夜晚,也依旧会有光芒,只是比白日里暗淡许多。而且,许多魔族本就是夜间活跃的生物,昼伏夜出是常态。”
她顿了顿。
“您刚来,想必还保持着人类的作息习惯。”
在塞拉菲娜的服侍下,艾丝黛拉躺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一切安排妥当后,塞拉菲娜躬身道。
“主人,我就在门外候着。如果您夜间有任何需要,随时唤我即可。”
艾丝黛拉点了点头,房间内那璀灿的魔晶吊灯随之熄灭,只馀下窗外那永不消逝的暗红天光,在房间内投下模糊而诡异的阴影。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艾丝黛拉在柔软得过分的床铺上辗转反侧,虽然身体极度疲倦,但大脑却因为白日的种种冲击和未来的危机而异常活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短,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艾丝黛拉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尤豫的呼唤声。
“塞拉菲娜……”
塞拉菲娜轻轻推开厚重的房门,借着窗外暗红色的微光,看到艾丝黛拉正坐靠在华丽的公主床头上。
她苍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嘲讽的桃花眼里此刻氤氲着一层水汽,白淅的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主人,您怎么了?”
塞拉菲娜快步走到床边,赤红的眼眸中带着关切,微微俯身询问道。她注意到艾丝黛拉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揪着身下昂贵的丝绸床单。
艾丝黛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
自从躺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就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空虚感,仿佛急需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来填满。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却如同细微的电流般持续不断,扰得她根本无法入睡。她甚至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象着拥抱一个温暖身体的触感。
“…没什么,”
艾丝黛拉的声音比平时软糯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只是……有点睡不着。”
她避开了真实原因,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身体反应有些难以启齿。
塞拉菲娜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话,作为血族,她的感官远比大多数种族敏锐,她能嗅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属于魅魔力量无意识散发区腻气息,也能感受到艾丝黛拉体内能量那细微变化。
“需要我为您准备一些安神的饮品吗?”
塞拉菲娜体贴地问,但没有点破。
艾丝黛拉摇了摇头,她需要的不是饮品,那股渴望接触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抬眼看向站在床边的塞拉菲娜,金发的女仆在暗红微光下显得安静而可靠。
“不用那么麻烦,”
艾丝黛拉移开视线,语气尽量保持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塞拉菲娜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应道。
“是,主人。”
她走到床边,习惯性地想要象往常一样侍立在侧。
然而,艾丝黛拉却往里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声音低低地,几乎象是耳语。
“上来。”
这次,塞拉菲娜彻底愣住了。她看着艾丝黛拉那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带着些许别扭和坚持的眸子,又看了看那奢华宽大的公主床。
尤豫只是一瞬,作为贴身女仆,服从主人的命令是天职。
她轻轻脱掉鞋子,依言侧身躺到了床上,身体微微紧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几乎是在她躺下的瞬间,艾丝黛拉就靠了过来。
带着清甜气息的身体贴近,一只手有些霸道地环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般极轻的喟叹。
塞拉菲娜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族冰冷的体温似乎都被那贴近的温热熨烫了一下。
她能清淅地感受到艾丝黛拉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艾丝黛拉身上那件单薄的丝绸睡裙根本无法阻隔肌肤相贴的触感。
“主人……”
塞拉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别动……就这样。”
艾丝黛拉闭着眼,嘟囔道,
环住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些。抱着塞拉菲娜冰凉而柔软的身体,那阵莫名的燥热和空虚感果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包裹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塞拉菲娜不再动弹,她放松了身体,任由艾丝黛拉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抱着自己。她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铄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片温和的顺从。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艾丝黛拉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有节奏地拍着艾丝黛拉的后背,如同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暗红天幕,房间内,两位少女相拥,一个寻求着本能的慰借,一个奉献着无声的陪伴。
在这陌生而危险的魔界王城之中,这或许是一夜难得的宁静。
良久,是艾丝黛拉率先打破了沉寂,少女原先沙哑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些许柔腻,但依旧带着深深的疲倦。
“塞拉菲娜,我果然……还是接受不了男性啊。”
她说这话时,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未等塞拉菲娜给予反应,她又自顾自的补充道。
“明明在觉醒血脉之前,我一直是以男性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按理来讲,我对男性应该是最了解的,可正是因为了解才不能接受啊……”
“我知道美丽的异性,对于男性那种天生的不可违抗的吸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男性朝女性投来渴望的目光也不过是遵从这本能的对于繁衍的渴望,可越是清楚,我越无法接受。”
或许只有夜深人静,只有两个人的时间,艾丝黛拉才能够毫无负担的把这些压在心底的话透露出来。
“一想到自己会被男性用猎物渴求般的眼神紧盯着,我就会本能的反感,呵,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啊?”
“明明是一只人尽可夫的魅魔,却在这种事情上如此的斤斤计较,但我的确需要力量。”
问题的内核终于点明,还是太弱小了,不说六阶的实力,如果艾丝黛拉能有五阶的实力,这一次在餐桌上都不至于那么被动,就象年纪尚且稚嫩的幼童,幼童有着自我的想法,就因年龄和能力的问题不得不遵从父母的安排和选择。
魔族的寿命悠长且晋升的方式也与人类的修炼为主,完全不同,魔族的晋升大多通过仪式或试炼,一旦通过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强,而魅魔的仪式毫无疑问——就是圣夜。
只要经历了圣夜,她就能立即获得力量,事情到这已经成了矛盾点,艾丝黛拉为了获取力量就是不想经历圣夜,可魅魔不经历圣夜的话,这条血脉就永远无法变强。
一直聆听的塞拉菲娜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此时此刻艾丝黛拉身处的困境,但眼下就是一个难以解的死局,一到魔界就要面临这些,小姐心里压力大是正常的。
但她没有开口劝解,因为塞拉菲娜明白,此时此刻,陪伴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力量,而这时,身为女仆的她能做的,也唯有陪伴。
或许是抱够了,又或许从刚刚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艾丝黛拉环抱松了松,女仆望着少女,脸上依旧染着红晕,默默的伸手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刘海。
“感觉好些了吗,主人?”
塞拉菲娜轻声问道,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艾丝黛拉的后背。
艾丝黛拉轻轻点了点头,闷闷地“恩”了一声,环抱着的手臂稍稍松开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
那阵莫名的躁动似乎平息了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倾诉后的松懈。
塞拉菲娜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试探性地动了动,准备起身。
“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
她的话还没说完,艾丝黛拉却再次收紧了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走。”
艾丝黛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抬起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她。
“今晚…就在这里陪我睡。”
塞拉菲娜闻言,动作顿住,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没有任何尤豫,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是,主人。”
然后,在艾丝黛拉略显错愕的目光中,塞拉菲娜自然地坐起身,开始动手解开自己女仆装束的领口和系带,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扭捏。
艾丝黛拉看着她这番举动,不由得眨了眨眼,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你就这么脱了?不怕我……”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怕我今晚对你做些什么吗?
塞拉菲娜停下解衣扣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艾丝黛拉 窗外暗红的光线勾勒出她认真的侧脸,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她没有直接回答艾丝黛拉的问题,只是用那平稳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的命,第一次是塞莱斯特殿下救下的,而第二次……是您给的。”
她的话语顿了顿,目光柔和地落在艾丝黛拉脸上,仿佛在说,这条命早已不属于她自己,无论艾丝黛拉想要什么,包括她本人在内,她都会毫不尤豫地献上。
这份无声的忠诚和全然托付的决心,比任何直白的回答都更有力量。
艾丝黛拉怔住了,看着塞拉菲娜继续坦然地将外衣褪下,只馀下贴身的单薄衬裙,然后重新在她身边躺下,甚至还主动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方便艾丝黛拉依靠。
“……睡吧,主人。”
塞拉菲娜轻声说道,再次伸出手,轻柔地复盖在艾丝黛拉的眼睛上,阻隔了那令人不安的暗红天光。
“我会一直在这里。”
艾丝黛拉闭上眼,感受着身边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冰凉触感和清浅呼吸。
内心深处某个紧绷的弦似乎终于松弛了下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魔界之夜,至少,她不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