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过后,两人本就亲密的关系更加亲昵,这种双方感情之间距离上的拉近,好似是捅破了某种重要的窗户纸,达到了质变的升华。
淑女培训计划进行的异常的顺利,不知是不是洛蓓莉娅开窍了,亦或者是找回了曾经的那种感觉,短短几日的时间,少女的进步几乎能称得上是突飞猛进,都不说前几日还需要瑟蕾妮娅搀扶着才能勉强且笨拙的驱使高跟鞋,现在的她就算头顶着一盏装满茶水的茶盏,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也能如履平地,从容不迫的如一位真正的淑女般莲步轻移。
至于其他的茶会礼仪,交际舞,甚至在乐器演奏方面,她都在短时间内展现出了惊人的造诣。
不得不承认,在成为淑女这一方面,洛蓓莉娅很有天赋,银发少女如此评价道。
瑟蕾妮娅对洛蓓莉娅的这些改变很是欣慰,无论少女最终的选择是何,但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慢慢变好,心情总是差不了的。
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还不止她们这一对,贝莲娜和她的小修女也同样如此,一夜过后,第二天早晨洛蓓莉娅亲眼看到小修女推开贝莲娜的寝室门,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而在注意到自己的模样被她看到之后,脸蛋更是瞬间红的能滴出血来……
后面,小修女似乎就没有回过教堂分配的寝室中过过夜,而她与贝莲娜的关系,似乎也变得不再象是之前那种单纯的上下级。
格莱西斯府邸的清晨,阳光通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光洁的长餐桌上投下斑烂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蜂蜜和咖啡的混合香气,但比这香气更浓郁的,是一种无声流淌的微妙而紧绷的氛围。
长长的餐桌旁,瑟蕾妮娅和洛蓓莉娅相对而坐。两人都遵循着严格的餐桌礼仪,脊背挺直,动作轻缓优雅,银质刀叉与瓷盘碰撞的声音几不可闻。
然而,在这份无可挑剔的仪态之下,是无数次的视线交汇与躲闪。
瑟蕾妮娅端起咖啡杯时,目光会自然而然地掠过桌面,落在对面的蓝发少女身上,洛蓓莉娅正小口咀嚼着食物,似乎全神贯注,但当她感受到那抹视线,睫毛便会轻轻颤动,随即抬起眼,如水般清澈的蓝色眼眸迎上瑟蕾妮娅带着笑意的冰蓝色眼瞳。
目光接触的刹那,仿佛有细微的电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作响,两人又几乎同时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嘴角却都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丝极淡的只有彼此才懂的弧度。
这种无声的交流周而复始,为安静的早餐注入了某种甜蜜而私密的张力。
而在餐桌的主位一侧,氛围则更为直白一些。
贝莲娜?格莱西斯,家族的次女,刚从房间中起来的她穿着一身精致的晨裙,却坐得有些随性,与瑟蕾妮娅那刻入骨子里的优雅形成了微妙对比。
她似乎全然不受那微妙气氛的影响,饶有兴致地享用着早餐,只是,她的进餐过程并非独自一人。
小修女穿着一身明显改良过更合身也更精致的女仆裙装,安静地垂首站在贝莲娜的座椅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副随时准备听候差遣的恭顺模样。
然而,她的视线却并非空洞地望向虚空,而是像被磁石吸引般,胶着在贝莲娜的身上。
贝莲娜用银叉切下一块淋满枫糖浆的松软舒芙蕾,却没有送入口中。
她的手腕一转,叉子便稳稳地递到了小修女的唇边,小修女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眼神慌乱地快速扫了一眼长桌对面的两位小姐,见她们似乎并未特别注意这边,才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嘴唇抿得更紧。
贝莲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用那叉子前端沾着甜腻糖浆的食物,轻轻碰了碰小修女紧抿的唇瓣,见她倔强不张口,便又恶作剧般地用冰凉的银叉尖端去贴她发烫的脸颊。
“乖,张嘴。”
贝莲娜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命令口吻,是属于格莱西斯家二小姐特有的任性。
小修女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但最终还是屈服了,她飞快地像偷食的小松鼠般张开嘴,贝莲娜手腕灵巧地一送,便将那一小块甜点喂了进去。
看到小修女鼓着腮帮子,耳根通红地咀嚼,贝莲娜才满意地收回叉子,甚至心情极好地用同一把叉子继续戳着自己盘中的食物,仿佛刚才那亲昵到越界的投喂只是大小姐一时兴起的寻常举动。
这样的戏码,在早餐期间上演了不止一次。每一次投喂成功,贝莲娜娇艳的脸庞上都会掠过一丝得逞的愉悦,而小修女则是一次比一次脸红,那抹红色几乎要从脸颊蔓延到脖颈深处,与她素白的衣领形成鲜明对比。
如此友好团结的早餐氛围环境,真要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高低得评价一句不愧是屹立千年的圣女家,家风就是好。
会这么评价的,往往都是鼻子不太好,没有嗅到空气中那浓郁的橙子香气……
早餐在一种甜蜜而微妙的氛围中接近尾声。贝莲娜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她侧过头,看向主位上的瑟蕾妮娅,那双与姐姐相似却更显跳脱的冰蓝色眼眸里闪铄着狡黠的光。
“姐姐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起床不久的慵懒,却又清淅得足以让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听见。
“明日便是为您和洛蓓莉娅小姐举办的宴会了,作为绝对的主角之一,您准备得如何了?想必一定是万无一失吧?”
瑟蕾妮娅闻言,放下手中的银勺。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目光先是不经意地掠过对面正小口啜饮红茶的洛蓓莉娅。
蓝发少女似乎被这突然的提问惊了一下,抬起眼,正好与瑟蕾妮娅投来的视线相遇。那目光中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无声的鼓励和信任。
瑟蕾妮娅冰蓝色的眼瞳中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她重新看向自己的妹妹,语气平稳而自信。
“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简短的答复,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随即,她话锋轻轻一转,将问题抛了回去。
“倒是你,贝莲娜,府邸内外的准备工作,宴会厅的布置、餐点的确认、侍从的调度,这些繁琐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么?”
“此次宴会邀请了各路名流,皇城的贵族甚至是主教都会来,可不能出任何纰漏。”
被姐姐反问,贝莲娜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象是早就等着这一刻,她微微扬起了下巴,像只骄傲的猫咪,唇角翘起一个自信满满的弧度。
“当然没有问题!”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格莱西斯家二小姐特有的任性底气。
“所有流程我都亲自核对过三遍以上了,每一个环节都确保万无一失,鲜花会在今下午从最好的温室送达,乐团明天一早进行最后排练,就连厨师长特制的那个三层蛋糕的糖霜蝴蝶结角度,我都盯着他调整到最完美的四十五度了呢。”
她说着,甚至还带着点眩耀的意味,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伟业。
站在她身旁的小修女听着她这邀功似的汇报,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看她神采飞扬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掩去嘴角那一丝情不自禁的浅笑。
贝莲娜大人笑起来真好看,她心中不禁评价。
瑟蕾妮娅看着妹妹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轻轻颔首。
“那就好,有贝莲娜如此尽心,我便放心了。”
瑟蕾妮娅的目光柔和地转向餐桌对面的洛蓓莉娅,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与体贴。
“洛蓓莉娅,”
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清晨流淌的溪水。
“明日便是宴会了。紧张筹备了这些时日,今日的淑女训练课便暂停一日吧。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散散心?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
她本以为洛蓓莉娅或许会想去花园散步,或是去城中的高级服饰店看看最新的首饰,甚至只是留在府邸的音乐室里放松一下。
然而,洛蓓莉娅放下了手中的红茶盏,那双如水般清澈的蓝色眼眸望向瑟蕾妮娅,轻轻摇了摇头。
她似乎略微尤豫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完全出乎瑟蕾妮娅意料的答案:
“谢谢你,瑟蕾妮娅,不过…我想去一趟家族的炼金工坊,可以吗?”
“炼金工坊?”
瑟蕾妮娅纤细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确实感到了一丝惊讶。
格莱西斯家族作为传承悠久的冰之圣女家系,底蕴深厚,自然拥有独立建造并配备齐全的炼金工坊,用于研发维护圣器、炼制魔法药剂、或是进行一些与元素力量相关的研究。
那里通常是家族培养的炼金术士以及聘请的专家学者们长居和工作的场所,充斥着各种魔法材料、玻璃器皿和复杂的仪器,弥漫着魔晶粉末和草药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对一位即将参加盛大宴会的“淑女”而言,那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合乎常理的放松选择。
瑟蕾妮娅的视线落在洛蓓莉娅身上,看到她眼中并非一时兴起的玩闹,而是一种平静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虽然心中疑惑更甚——洛蓓莉娅为何突然对炼金工坊产生了兴趣?是需要什么东西?还是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但瑟蕾妮娅并没有追问。,尊重洛蓓莉娅的选择,正如她一直所做的那样,她相信洛蓓莉娅提出这个要求自有其理由。
于是,她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的讶色迅速褪去,重新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当然可以。家族的炼金工坊就在府邸西翼的地下局域,虽然有些偏僻,但设施很齐全,你需要什么材料或者协助吗?我可以让工坊的主管……”
“不,不用麻烦。”
洛蓓莉娅迅速而礼貌地打断了她,似乎不想惊动太多人。
“我只是想去看看,可能需要借用一下基础的设备和一小间安静的实验室。我自己可以处理。”
“我明白了。”
瑟蕾妮娅不再多言。
“用完早餐后,我带你过去。”
“谢谢。”
洛蓓莉娅轻声说道,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放松,仿佛一个小心愿得以达成的孩子。
餐桌另一侧的贝莲娜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洛蓓莉娅的兴趣爱好真是别具一格,而她身旁的小修女则依旧低垂着头,只是眼中也掠过一丝好奇。
早餐就在这一个小小的、出乎意料的插曲后,真正进入了尾声。
空气中那酸甜的橙子香气里,似乎又悄然混入了一丝来自炼金工坊神秘而冷冽的金属与魔药的气息。
早餐结束后不久,一辆印有格莱西斯家徽的马车便载着瑟蕾妮娅和洛蓓莉娅驶向了府邸西翼,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最终停在一扇毫不起眼、却由厚重金属加固的石门前。
瑟蕾妮娅示意守卫打开门禁。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石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独特的味道——干燥草药的清苦,某种金属的冷冽,以及淡淡的魔力馀韵。
炼金工坊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宽敞,穹顶很高,镶崁着提供照明的光萤石。
四周墙壁是顶天立地的储物格,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式各样的材料,中央局域则排列着数张宽大的石制实验长桌,上面摆放着蒸馏器、坩埚、研磨钵、导管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精密玻璃器皿和金属仪器。
工坊内只有零星几位穿着袍子的炼金术士在忙碌,见到瑟蕾妮娅小姐亲临,都略显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躬身行礼。
瑟蕾妮娅微微颔首回应,示意他们不必拘礼。
她原以为洛蓓莉娅会对这陌生而复杂的环境感到些许无措,正想开口询问她是否需要引导。
然而,蓝发少女的目光扫过那些仪器时,眼中非但没有迷茫,反而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稔。她径直走向一张空闲的实验桌,手指极其自然地拂过冰凉的黄铜支架和光滑的玻璃器皿,那姿态不象一个好奇的参观者,更象一位回到了自己领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