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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巅峰对局!【全书必看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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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保同玳安两个,只在太师府门首墙根底下,眼巴巴地候着。

却说那客栈里头,平安这小厮,觑见大官人兀自立在房中,只把那眼望着窗外街市上熙来攘往、车马喧阗,半晌无话。

这小厮心内按捺不住,觑个空儿,便赔着小心问道:“我的大爹,您老如今也是什么‘学士’老爷了,天大的体面!何不自家亲身上门?岂不更显郑重体面,也见得情谊厚实?”

大官人淡淡说道:“送礼送礼送的是什么?是你的名头?面子?送的是你的情谊?错”

“送礼送礼,这‘送礼’二字,千斤重的分量,都在这一个‘礼’字上!礼物的轻重厚薄,送得是否恰如其分、投其所好,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勾当!你若真有泼天的名头,盖世的面皮,又何必巴巴地捧着东西去送人?”

“既是送礼,便该把那点可怜巴巴的名头、那不值一提的体面,都暂且收起!若还要硬裹挟着塞进去,岂不是给那‘礼’蒙上一块腌臜的破抹布,反倒污了它?平白惹人耻笑!”

“人哪……要紧的是,时时刻刻,心里头得揣着一杆秤,称称自家的斤两。几斤几两,便做几斤几两的勾当,莫要轻狂,也休自贱。”

平安听了,似懂非懂,只觉这话里藏着无穷的机锋,缩着脖子,眼珠儿转了两转,忙不迭点头道:“是,是,大爹教训得是!小的……小的懂了。”

太师府门前。

那李管事进去不多时,便又匆匆踅将出来,脸上虽极力绷着,眼角眉梢却已透出几分压不住的得意之色。

他冲着墙根下的来保、玳安一努嘴,低声道:“二位,造化到了!且随我来罢!翟大总管在回事房专候着呢!”

来保同玳安听了,如同得了赦令,慌忙斗擞起十二分精神,掇臀捧屁地跟着李信。

穿了几重兽面铜环、戒备森严的门禁,又绕过数道气象威严、令人不敢逼视的影壁,七拐八绕,方来至一处院落。

院子虽不甚轩敞,也不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然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透着股子精雅考究,更兼隐隐一股迫人的权势威压扑面而来——正是大总管翟谦日常理事见客的外书房。

李管事在门外阶下,虾着腰,恭躬敬敬禀告了。里面应了一声,他便垂了手,摒息凝神,泥塑木雕般侍立在廊下阴影里。

来保深吸一口气,强按着扑通乱跳的心,领着玳安,几乎是屏着呼吸,猫着腰,踮着脚尖儿,挨挨挤挤溜进了那间暖香氤氲、陈设极是奢靡的书房内。

只见上首一张紫檀木云纹大书案后,端然坐着一位人物。身穿玄色暗八仙云锦直裰,面皮白净,三绺清须飘洒胸前,正是那权倾相府、跺跺脚东京城也要颤三颤的大总管翟谦。

他眼皮微撩,两道目光便如冷电也似,在来保、玳安身上只一扫——

“噗通!”“噗通!”

两人只觉得膝盖窝子一软,如同抽了筋一般,身不由己便齐齐跪倒在冰凉光滑、能照见人影的苏州造金砖地上,额头死死抵着那沁人的凉意,口中颤声高叫:

“小的……小的清河县西门府上家人来保(玳安),叩见翟大老爷天恩!”

翟谦并不立刻叫起,只慢条斯理地探手,端起案头一只成窑五彩小盖钟儿,里头是新沏的雨前龙井。

他用那薄如蛋壳的盖沿儿,轻轻撇着盏中浮起的嫩绿芽尖儿,动作极是优雅。

书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唯有那细碎清脆的瓷器磕碰之声,一下,又一下……敲得跪在地上的人,骨髓缝里都跟着发颤。

撇了半晌,他才将茶盏轻轻放下,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案面上一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礼单呢?取来我看。”

来保在地下听得翟谦问礼单,将那两份早已在怀中焐得温热的大红泥金礼帖掏将出来。

他膝行着往前挪蹭了几步,直挪到那冰凉金砖地的边沿,方将那礼帖高高举过头顶:“翟老爷,礼……礼单在此,恭请大老爷过目。”

翟谦眼皮也不曾抬,只伸过两根保养得宜、指甲修得光润的手指,先拈起那份题着“敬呈恩相蔡太师钧启”的礼帖。

他展开那泥金红笺,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小秤,一行行、一列列地细细称量过去。

那原本如同白净面团儿似的脸上,一丝儿表情也无。看着看着,却见他喉结微不可察地一动,嘴角边那紧绷的皮肉,竟似冰河初裂般,透出一丝极细微、几乎捉摸不着的松快满意来,如同冰面底下悄然游过一尾小鱼。

他鼻子里若有若无地“唔”了一声,将那礼帖轻轻放在紫檀大案的一角,如同搁下一件不甚紧要的物事。

接着,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第二份礼帖。

那帖子上“敬奉翟大管家台启”几个泥金大字,在书房幽暗的光线下,竟似比方才那份更晃眼些。

翟谦的目光甫一落在那单子上,捏着纸角的指头,仿佛被那纸上的分量坠了一下,立时便稳如磐石。他那两道修剪得极齐整的眉毛梢尖儿,几不可察地向上微微一挑,如同蜻蜓点水。

目光在“血燕十匣”、“辽东野山参八对”等字样上,如同生了根,多停留了那么一息半刻。

这份礼既比给太师的多了两样,又恰合时宜的服帖。

看着看着,他那薄薄的嘴唇边,竟牵起一缕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细纹,如同风吹过古井水面。

待看到末尾,只见翟谦手腕子极其自然地一翻,那份泥金红帖便如同生了眼睛、长了翅膀一般,悄无声息地、滑不留手地,钻进了他那玄色锦袍宽大袖筒的深处,仿佛泥牛入海,再无一丝痕迹。

“恩——”翟谦终于开了金口,那声音不高,却似金玉相击,带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分量,砸在书房里,“西门大官人……倒是个有心的。”

来保和玳安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只觉得那“有心”二字听在耳中,比天籁还悦耳,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把额头死死抵着地砖。

“起来回话罢。”翟谦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听不出水深的平淡。

两人如蒙皇恩大赦,口中连称“谢大老爷恩典”,这才从地上爬将起来,垂着双手,连眼皮也不敢撩起半分,只敢盯着自己那沾了灰的鞋尖儿。

翟谦慢条斯理地端起那成窑五彩小盖钟,呷了一口温热的雨前龙井,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始提点那觐见太师的紧要关节:

“…太师爷他老人家,这几日精神头儿还算健旺。只是尔等切记,见了太师,问一句,答一句,如同那锯了嘴的葫芦,万不可多言半句,更不可妄语胡吣!”

“…呈献礼单贡物时,那腰要弯得比弓还低,头要垂得比腰还矮…跪下时,那膝盖骨砸在金砖上,须得砰然有声,磕头时,那额头碰地的响动,也得清脆实在!”

“既不可如蚊蚋轻触,亦不可似莽汉撞钟,失了体统分寸…起身时,规矩是磕足了头,方许慢慢直腰,起身后,人须得弓着背,那两只手要垂过膝盖头儿…”

“退下时,更要紧,须得面朝着太师爷的宝座,一步一蹭,倒退出房,直退到那门坎子外头,方可转身…这些规矩,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刻入脑里?”

“刻下了!刻下了!小的们刻骨铭心,刻骨铭心!小的们粉身碎骨,也绝不敢有半分差池!”来保和玳安听得魂儿都飞了半截,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地打躬作揖,口中喏喏连声,心中暗暗牢记。

翟谦慢悠悠将那只成窑五彩小盖钟放回紫檀案上,盏底与案面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微响。

他那双细长眼睛,再次落在垂手侍立的来保、玳安身上,这回,那目光里却似掺进了一星半点温吞的和气,如同冬日里云缝中漏下的一线稀薄阳光。

“你们家主人的事,我已经听闻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闲话家常的随意,“竟蒙圣上恩典,得了那‘显谟阁直阁学士’的清贵衔儿!”

他略顿了顿,那平淡无奇的语调,却字字如同小锤,敲在人心坎上:“这自然是皇恩浩荡,泼天的喜事,可喜,可贺。”

话锋随即一转,如同丝弦陡然绷紧,“不过嘛……”

翟谦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离得两人近了些,那声音也压得更低,却似重铅入水,沉甸甸地砸进人耳朵里:

“……这东京汴梁城,天子脚下,顶着这般清贵名头的老爷们,车载斗量。单是咱们太师爷的门墙之内,少说也有七八位!这等虚衔儿,太师爷自己身上,怕也挂着五六个,多到连他老人家自家都未必记得清!”

“这头衔,金晃晃的,挂在名刺上,写在门楣上,自然是极好看,极体面。”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可终究是虚的,是浮在水上的油花儿!顶顶要紧的是——”

“——莫要……忘了自家的根本!莫要因这虚衔,就染上了那些酸文人的倨傲习气。太师爷最不喜的,便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斤两的…!”

那森冷的目光在两人煞白的脸上盘旋了片刻,翟谦的语气才又稍缓,带着点品评的意味:“……今日观你二人行事,倒如上次一般知进退,明规矩,这很好,说明西门大官人是个懂事的大人物!”

“这份给太师的礼单……”他袖筒深处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捻了捻那藏着的东西,“更是近日府里收下的数十份礼单中,难得的周到、体面!我这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略略落下了一角。在此处,我便先与你西门府上道一声‘恭贺’了。”

这番话,糖里裹着砒霜,蜜里藏着钢针,又是警醒,又是敲打,末了还缀上点甜头。

来保和玳安“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两人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大管家金口玉言!字字珠玑!小的们便是肝脑涂地,也铭记五内,永世不敢忘!”

“小的们回去,定将大管家这番天高地厚之恩、金玉良言之训,一字不敢增,一字不敢减,原原本本禀告家主知晓!绝不敢姑负了太师爷和大老爷待我西门府的天大恩典!”

翟谦垂着眼皮,虚虚向前一拂,声音里也透出几分真挚的温度:

“罢了,起来罢。过了今日,不出意外,你家主人也是体面人物了,你们……是他跟前得用的人,往后见了我,这些磕头碰响的大礼,倒也……可以免了。”

来保和玳安起身,口中只迭声应着:“是!是!”

大管家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闪铄着赤裸裸的、看透世情的寒光:“你们大官人做的很好,不枉我最看重的便是他没有让我失望”

“世人常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可笑之至!”

“那‘情义’若真如泰山般重,为何只舍得送一根轻飘飘的鹅毛?是那泰山太重,压垮了送鹅毛的驴背?还是那‘情义’轻得本就是一张薄纸,只配粘在鹅毛上随风飘?”

“这世道,从来是‘礼’有多重,‘情义’才有多重!‘礼’是秤砣,‘情义’才是那秤杆上挂着的分量!”

“没有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好处做底子,空口白牙的情义,在权势跟前,比那鹅毛还不如!鹅毛还能搔搔痒,这虚情假意,连门房的狗都懒得闻一鼻子!”

翟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鄙夷:

“看看这相府门前,每日里抬进来的是些什么?是鹅毛吗?是那等哄孩童的玩意儿吗?不!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是价比连城的珊瑚树!是能延年益寿的海外仙方!这才叫‘礼’!这才配得上‘情义’二字的分量!”

他目光如刀,刮过来保和玳安煞白的脸:“那些捧着鹅毛,还妄想靠几句虚情假意就叩开泼天富贵、攀上参天大树的人!蠢在不知世事深浅,坏在妄想以虚火烹油!”

“这等人物,心浮气躁,脚跟虚软,连一阵小风都经不起,在这权势如刀山火海的宦途里,能扎得住根?只怕还没等攀上高枝,自己就先被那点虚火烧成了灰,连那根鹅毛,也早被风刮得无影无踪了!”

“你家大官人知礼数,更懂礼物,深悉这一点,这让我很放心,!”翟谦说完,仿佛耗尽了兴致,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深潭古井般的模样:“鹅毛…呵,鹅毛入得相府门?以为自己是官家呢?”

那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带着无尽的讽刺与寒意,仿佛面前站着自己这些年接待的无数自以为是的人。

翟谦似乎还想交代什么,他捻了捻手指,目光在来保和玳安脸上逡巡片刻,嘴唇微动,却又仿佛顾忌着什么。

最终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水面,那未出口的话语,便随着蒸腾的热气,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暖阁的空气中,只留下一丝令人心悸的悬疑。”

直到那李管事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书房,垂手敛目,细着嗓子低声道:“禀大管家,太师爷那头,刚进了一盏老参汤,此刻精神头儿正足,可以引见了。”

翟谦这才微不可察地点了颔,将手中那成窑盖钟轻轻搁下。他整了整身上那件玄底金线团花锦袍的襟袖,连一丝褶皱也不容存在,这才缓缓起身。

“跟着。”翟谦吐出两个字,他当先而行,步履沉稳如渊渟岳峙,踏在厚厚的地毡上,无半点声息。

来保和玳安如同被两根无形的丝线提着的傀儡,大气不敢喘一口,连脚步声都屏得细若游丝,生怕惊扰了这府邸深处主宰着无数人命运的庞然巨擘。

穿过翟谦那已然极尽雕梁画栋、富丽精雅的院落,又接连过了两道有虎背熊腰健仆把守、垂花门紧闭的月洞门,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庭院深深,气象森严。

合抱粗的楠木巨柱撑起高阔轩昂的厅堂,屋脊上的琉璃瑞兽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威重的光泽。

抄手游廊下,雁翅般侍立着数十名青衣小帽、垂手肃立的仆役,个个泥塑木雕一般,眼观鼻,鼻观心。

偌大的庭院,静得能听见寒风掠过檐角铁马发出的呜咽低鸣,更添几分深不可测、令人摒息的威压。

翟谦领着二人,在一名身着体面管事服色的中年男子无声引导下,踏上了青玉铺就的中央甬道。

正厅内温暖如春,馥郁浓烈的龙涎香气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中。

正中央,一张宽大厚重的紫檀木云纹榻上,半倚半坐着一位老者。他身着沉香色轻袍,须发皆如银霜,面容清癯,眼皮低垂,仿佛正在假寐养神。

虽只着家常便袍,然那股子执掌中枢、一言可定无数人生死的煊赫威势,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踏入厅门的刹那,来保和玳安只觉得双膝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膝盖骨“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整个人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住那冰凉坚硬的地面,连呼吸都瞬间停滞,仿佛被那无形的重压扼住了咽喉。

这便是当朝太师,权倾天下、门生故吏遍朝野的蔡京!

“太师爷,”翟谦趋步上前,在距那榻尚有十步之遥便稳稳停住,躬身垂手,姿态恭谨到了极致,声音却清淅平稳,不高不低:

“清河县西门庆府上管事来保、玳安,奉他们家主之命,特来叩谢太师爷天恩浩荡,献上微薄乡土之仪,恭祝太师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双手将那份早已备好的大红泥金礼帖,高高擎举过顶,姿态虔诚如奉圭臬。

榻上的蔡京,那低垂的眼皮终于缓缓掀开一线。

他只随意地、懒洋洋地扫了一眼翟谦高举的那份刺眼的泥金红帖,并未有丝毫伸手去接的意思,只从鼻腔深处,极其缓慢、极其含混地发出了一声:“恩。”

翟谦会意,立刻展开礼帖,用他那清淅沉稳、不疾不徐的声调,开始朗声诵读。

谨呈太师爷台前:

《蜀素帖》真迹一卷,绢素乌丝,墨韵淋漓,笔走龙蛇,乃稀世墨宝,伏乞清赏;

西域于阗羊脂白玉‘一捧雪’桃杯一对,玉质凝脂,莹澈无瑕,雕作蟠桃献寿之形,玲胧剔透,宝光氤氲;

苏杭巧匠织造‘大红五彩罗缎纻丝过肩坐蟒’圆领两袭,金线盘绕,彩绣辉煌,蟒目生威,气度俨然;

‘四阳捧寿’银人四座,高尺二,童子四人托举寿桃;

各地顶级绸缎各二十端;

各色时新土仪八抬,聊表乡土之敬;

另附:赤金三百两,权充炭敬冰敬之仪,伏望莞纳,不胜徨恐之至。”

当念到“蜀素帖”时,蔡京他那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尤其是听到“大红五彩罗缎纻丝过肩坐蟒”时,他那微阖的眼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礼单念毕,一片寂静,只有来保玳安剧烈心跳的轰鸣。

“恩……”蔡京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慵懒和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淅,“西门庆…就是那个…献碳描画的那位?”

“回太师爷,正是此人。”翟谦立刻躬身答道,“此人虽出身商贾,却颇晓忠义纲常,办事也还勤勉妥当。此番得蒙天恩,侥幸得了显谟阁直阁学士的虚衔,感念太师爷栽培提携之恩,真如再造父母!”

“这点子微末土仪,不过是沧海一粟,实难报太师爷恩德于万一,只求表一表他那份蝼蚁般的赤诚孝心,战战兢兢捧到您老跟前。”

“呵呵…”蔡京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笑,象是老旧的木门转动,“…倒真如你所言,是个懂得眉眼高低、知晓规矩体统的。东西嘛…也还算…用了点心思。”

紫檀榻上,蔡京眼皮依旧微阖,沉默持续了数息,那无形的威压让地上的两人几乎窒息。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仿佛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唔…西门显谟,倒是有心了。”蔡京眼皮都未抬,只是用那沙哑而平淡的语调继续道,“只是…这份心意太重了。老夫身为朝廷首辅,位极人臣,更当以身作则,清廉自守。这些东西…我不好收的。翟谦啊,让他们…拿回去吧。”

此言一出,如同冰水浇头!

来保和玳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浑身血液瞬间凉了大半!拿回去?太师爷竟然说…拿回去?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

难道太师爷对礼物不满意?

难道这趟差事办砸了?家主西门庆倾尽心血、耗资巨万的谋划,就要在他们手上功亏一篑?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斗起来,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衫。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来保的脑海里如同闪电般划过临行前西门庆在书房里,一边把玩着那对羊脂玉桃杯,一边对他们耳提面命、反复叮嘱的话:

“记住!到了太师府,翟大管家是你们的指路明灯,他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太师爷若是推辞礼物,说些什么‘不好收’、‘不能收’、‘不便收’、这样的话,各有各的说法,里头的门道,深似海!。”

“不好收,便是很满意!”

“不能收,便是马马虎虎!”

“不便收,便是不满意!”

“无论太师说哪一句,你们切莫当真!那是天大的场面话!是上位者的体面!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磕头!拼命地磕头乞求!明白没有?”

来保猛地一个激灵!是了!是了!太师爷说的不是“不收”,是“不好收”!

这正是老爷千叮万嘱过的那个“场面话”!

太师很满意!!!

电光火石之间,来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猛地直起一点上身,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声音嘶哑而无比徨恐地高喊道:

“太师爷开恩!太师爷开恩啊!”他一边喊,一边用额头在金砖上撞得“咚咚”作响,如同擂鼓,“太师爷清廉如水,光照日月!小的们岂敢沾污太师爷清名!”

“只是…只是家主西门庆,感念太师爷天高地厚之恩,如同再造父母!他一片赤诚孝心,日夜徨恐,深恐微末之物难入太师爷法眼!这些…这些不过是家主身在山东,搜罗的一点乡土微物,实在…实在不值太师爷金口一提!”

“家主常说,太师爷便是他头顶的天!这点子东西,不过是地上的草民仰望苍天时,献上的一片草叶,一颗露珠,只求能沾得一丝天恩雨露,便是阖府上下万世修来的福分!”

“若…若太师爷寿诞如此大的事情,连这点草芥都不肯收下…家主…家主他…他必当徨恐无地,羞愤欲死!小的们回去也无颜面见家主,只能…只能在这金阶之下,磕死谢罪了!求太师爷垂怜!求太师爷开恩!赏小的们一条活路吧!”

来保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旁边的玳安也瞬间醒悟过来,立刻跟着来保疯狂地磕头,声音同样带着哭腔,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急切:

“求太师爷开恩!家主一片孝心,天日可表!小的们冒死进京,若空手而回,家主定以为小的们办事不力,怠慢了太师爷天恩!小的们万死难辞其咎!求太师爷开恩!赏小的们一点脸面吧!”

蔡京依旧半阖着眼,仿佛地上两个磕头如捣蒜的人不存在。

一直垂手侍立的翟谦,此刻恰到好处地微微躬身,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圆融笑意的声音,躬敬地开口了:

“太师爷明鉴。西门显谟这份孝心…实是恳切得紧。他远在山东,心系太师爷恩德,搜罗这些乡土微物,虽不敢称贵重,却也耗费了他一片赤诚。若太师爷执意不受…恐寒了贺寿之心。”

“太师爷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妨稍后…再行赏赐西门显谟便是。如此,既全了太师爷的清名,也慰了西门显谟的拳拳之心。小的愚见,伏乞太师爷圣裁。”

蔡京听着翟谦的话,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缓缓掠过地上抖作一团、汗透重衣的来保和玳安,那眼神里,仿佛带着一丝看透世情、洞悉人心的玩味,又象秋风扫过阶前微不足道的两片枯叶,淡漠得不带一丝波澜。。

“不错”蔡京点点头:“西门显谟宅中的“…家教门风,倒还…算是严整。”

“恩……”他终于又发出了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沙哑慵懒的声音,仿佛被烦扰得有些无奈,“罢了…翟谦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西门显谟这份心…老夫若再推拒,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顿了顿,仿佛很勉强地下了决定,“这些东西…就暂且…留下吧。”

这一声“留下吧”,落在来保和玳安耳中,不啻于九天仙乐!

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方才的恐惧堤坝!

两人激动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地,只能将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带着哭腔的嘶喊脱口而出:

“谢太师爷天高地厚之恩!谢太师爷再造之恩!”

他那目光终于落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来保和玳安身上,“告诉你们主人,心意…老夫收下了。“这‘显谟阁学士’的清贵衔儿,既戴在了头上,就好生戴着,行事…须得…谨言慎行,莫要…自轻自贱,辱没了…朝廷的体面,斯文的脸面。”

“哦…”蔡京象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皮依旧半阖,只从鼻腔里哼出个音,

“前些日子,官家体恤老臣年迈昏聩,倒是…赏了几张空白的告身札付下来。说是…让我这老朽昏花之人,替朝廷…留意着点,看看有无可用之才,也好…稍尽绵薄,为国分忧一二。”

他语气平淡得象在谈论天气,却字字重如泰山:

“你们主人…如今虽顶着个贴职学士的名头,终究是虚衔,无官无印,白身一个,空惹人笑谈。既然…连官家都觉着…他可用,”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老夫…便做个顺水人情,锦上添花吧。”

“空名告身札付!”这六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来保和玳安心底炸开!震得他们魂魄几欲离体!

他们虽是微末仆役,却也深知此物分量——此乃官家恩赐极少数股肱重臣的无上特权!持此札付者,可自行填名授官,形同代天行权!吏部铨选?科道清议?在这一纸空白面前,尽成虚设!

这是真正的“恩威出于一人”,更是蔡太师权柄熏天、只手便能颠倒乾坤的铁证!

蔡京慢悠悠地,仿佛在记忆的尘埃里翻检一个模糊的影子:

“唔…既是那清河县的西门显谟…老夫恍惚记得,”他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山东提刑所那边,仿佛还短缺一个理刑副千户?嗯…这从五品的实缺,空悬日久,总不成体统……”

他枯瘦的下巴,几不可察地抬了抬。

立时,几个身着素锦比甲、鸦鬓低垂的俏丽丫鬟,如同训练有素的狸奴,足不沾尘地抬进一张紫檀嵌螺钿的玲胧书案,悄无声息地置于蔡京榻前五步之地。

案上,文房四宝早已齐备。

最刺眼的,是那几方铺陈开的砑花绫锦空白告身札付!那空白的姓名与官衔处,富贵,权势等着下笔。

蔡京这才缓缓伸出那只枯树般的手。领头一个梳着双鬟髻的丫鬟,立刻会意,膝行至榻边,双手高举过顶,稳稳托起一方盛着蘸饱浓墨紫毫笔的银盘,姿态恭谨如奉神明。

蔡京拈起笔,却并不落墨,只随意将那饱满的笔尖,递向榻边跪伏丫鬟微微开启的樱唇。

那丫鬟毫无尤疑,温顺地仰起脸,舌尖如灵蛇吐信,极轻、极快地在那微干的墨锋上一点即收!动作熟稔至极,仿佛已重复过千百次。笔锋瞬间墨色饱满,圆润欲滴。

蔡京这才收回笔管,提腕悬肘,那只枯手竟显出一种奇异的稳定。笔走龙蛇,沉稳而随意地在那代表天宪的绫锦上,写下了主宰西门庆命运的铁划银钩:

西门庆!

金吾卫衣左所带俸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

武职!

从五品!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钧,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凛冽寒气!

西门大官人,一个清河县的豪商白身,就此摇身一变,成了执掌山东一省刑名缉捕、提点刑狱、手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五品实权理刑官!

只因攀附上了这紫檀榻上执掌乾坤的巨手,竟在须臾之间,脱胎换骨!

从此,他西门庆便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市井间呼风唤雨的豪商,而是名正言顺、执掌山东一省刑名缉捕、提点狱讼、手握生杀予夺之柄的朝廷命官!

锁链、刑杖、牢狱、乃至断头台,皆在其一念之间!

一纸轻飘飘的绫锦告身,重逾九鼎!

几笔浓墨写就的姓名官衔,煞气冲天!

权柄通玄,化私欲为公器!

锦上添花,视国法纲常如玩物!

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今日方知,这能破家灭门的滔天权柄,竟可如此儿戏般,由这垂垂老朽、深居简出的太师爷,在龙涎氤氲的暖阁之中,仅凭一支蘸了丫鬟舌尖润泽的紫毫,便轻描淡写地授予一个昨日白丁!

翻手为云,满堂朱紫尽低眉!

覆手为雨,一方生灵皆摒息!

说什么法度何在?

问什么朝廷威仪何处?

又喊什么生民性命与冤屈,将托付于何人?

此非钱之功,实乃权之怖!

世道之暗,人心之诡,权柄之毒,一至于斯!

“拿去吧。”蔡京写完,随手将那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紫毫笔,像丢弃一根废柴般丢回银盘,仿佛刚才不过是签了张无关紧要的礼单。

“谢太师爷天高地厚之恩!谢太师爷再造之恩!”来保浑身筛糠般剧颤,接过丫鬟递来的那张墨迹犹湿的告身札付!

如同捧住了西门家直上青云的通天梯,再次将额头狠狠砸向冰凉的金砖,涕泪糊了满脸,嗓子眼堵得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狂喜中酥软融化。

成了!这趟差事,成了!西门家泼天的富贵,已然牢牢攥在了掌心!不,是印在了这滚烫的纸札上!

蔡京目光微垂,落在几乎瘫成一滩泥的来保身上,语气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温和”:

“你们家主人…倒是有心了。这大雪封路的寒天,难为你们两个…为我这老朽奔波一趟。”他仿佛闲聊般随意问道:“你…是西门庆府上的什么人?”

一股强烈的预感如电流窜遍全身!

来保猛地一激灵,强压下几乎要炸开的心跳,额头死死抵着地砖,声音因极致的躬敬而发紧:“回太师爷金口垂询!小的是家主府上跑腿办差的外事管家,贱名…来保。”

“哦,管家。”蔡京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象在谈论窗外的落雪,“既是西门显谟府上的管家,往来应酬,也需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他顿了顿,象是在施舍一份微不足道的点心,“你在西门府上想必琐事缠身,正经差事是没功夫去做的。就…赏你一个‘山东郓王府校尉’的衔儿吧,从七品,挂个名头,日后行走衙门府库,也省些盘查口舌。”

轰——!来保只觉得脑子里象是炸开了一团烟花!

天上掉馅饼?不!是天上掉下个从七品的官身!虽是虚衔,可这…这可是王府亲军的招牌!

刹那间,自己已然是褪了白身,清河县那些往日需他点头哈腰的衙役、书办、乃至不入流的佐贰官们,都矮了他一截!

即便是县尊当前,也不过拱手罢了!

从此以后,除了自家大爹西门庆,这清河县的地界上,谁还敢让他来保…跪着说话?!

“谢太师爷天恩!谢太师爷天恩!小的粉身碎骨难报万一!”来保狂喜的嘶喊带着破音,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般抖动着,又是几个响头重重砸下,额前已隐隐渗出血丝。

蔡京的目光,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浑浊视线,终于缓缓移向旁边那个一直伏着、几乎被忽略的身影:“这个呢?又是谁?”

来保张口欲答:“回太师爷,这是家主的贴……”——然而,他最后一个“身小厮玳安”尚未出口!

跪在一旁的玳安,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脊梁,猛地挺直了上半身!

他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金砖,额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咚”地一声重重叩下!

抢在来保话音落地之前,一个清淅、响亮、却又因极度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破音与颤斗的声音,如同孤注一掷的号角,在死寂的暖阁中骤然响起:

“回太师爷金口垂问!小人是家主西门大官人的义子!贱名玳安!代义父叩谢太师爷天高地厚再造之恩!”

轰隆——!这“义子”二字,不啻于九霄惊雷在来保头顶炸开!

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来保只觉得全身血液刹那间冻结!

四肢百骸一片冰冷麻木!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金星乱迸,视野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完了!这杀千刀的玳安!竟敢在太师面前撒下这诛九族的弥天大谎!冒充家主义子?这是何等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死罪!

他吓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仿佛都离了窍!

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身体如同打摆子般无法控制地筛糠般颤斗。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腥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跪伏的姿态,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才没让自己当场瘫软昏厥。

而此刻的玳安,虽然抢得了这千钧一发的“先机”,但随之而来的并非狂喜,而是排山倒海般的恐惧与重压!

他明白,这孤注一掷的谎言,很可能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可能如管家般洗脱白身、鱼跃龙门的泼天机遇!

更是替大爹、替西门府,向这权倾天下的太师,索要更多恩宠与回赠的绝妙借口!

一个小厮,太师岂会正眼相看?

但若是西门大官人的“义子”亲自奉礼,连管家都得了官身,这“义子”又怎能少了份例?

这分明是替太师爷把施恩的台阶铺得更顺、更体面!

玳安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金砖,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从鬓角、额角疯狂渗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沿着紧绷的脸颊滚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留下一个个迅速晕开的深色水痕。

他身体僵硬如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轰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他只能拼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未知的、足以决定他生死的命运裁决。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龙涎香依旧袅袅。暖炉炭火噼啪微响。

唯有来保粗重压抑的喘息与玳安几乎窒息的、微不可闻的抽气声,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清淅得如同擂鼓,一下下,敲击在心弦之上。

蔡京似乎略感意外,那双浑浊却深不见底的眼珠在玳安紧绷的脊背上停留了片刻。一旁的翟谦眼观鼻,鼻观心,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看不出丝毫波澜。

“义子?”蔡京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得象在复述一个无关紧要的词。

他目光扫过地上汗如雨下、几乎要嵌入金砖的玳安,又瞥了一眼旁边气息紊乱、如同惊弓之鸟的来保,嘴角似乎牵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刚随手赏了个管家,若不给这个自报家门的“义子”点甜头,倒显得自己这位太师…小气了?

“恩…”蔡京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沉吟,象是在脑中那本厚厚的“空头官职簿”上随意翻检,“既然是西门显谟的义子…也当稍作提携。”他语气轻飘地如同在安排一个闲差,“这样吧,赏你个…‘三班借职’的武阶,正九品。”

这“三班借职”不过是个在禁军挂名的虚衔,空耗朝廷俸禄,毫无实权,但终究是块脱去白身的敲门砖!

玳安听到“九品”二字,心头那根绷到极致的弦猛地一松,巨大的虚脱感几乎让他瘫软在地,他强撑着就要叩头谢恩——

蔡京却又仿佛临时起意,补充道,语气依旧随意得象在吩咐添茶:

“唔…你义父既在山东提刑所理刑,身边也需个得力臂助。再给你个‘山东巡检司巡检’的差遣吧,就在你义父治下当差,也好…历练历练。”

巡检司巡检!

这虽是正九品的低级武职,主管地方治安、缉捕盗贼,但!这差遣的分量,岂是那虚衔可比?

一个人,是孤零零的巡检,缉捕几个毛贼。

一队人,便可巡守一方治安。

若手下有百十号如狼似虎的“弓手”、“土兵”,那便是能剿匪的实权人物!不亚于军权!

这简直是天降洪福!从一个任人驱使的卑微小厮,瞬间跃升为手握实权的朝廷命官!

虽只是九品,却已在公座上,生生劈开了一席之地!

玳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狂喜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堤防!巨大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再也按捺不住,额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金砖,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扭曲、嘶哑,带着哭腔却无比响亮地炸响在殿中:

“谢太师爷天高地厚再造之恩!太师爷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小人玳安,此生此世,愿为太师爷、为义父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咚咚咚!

那沉闷而急促的磕头声,如同丧钟,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宇中回荡不休,刺耳得令人心悸。

“好了,”蔡京似乎被这聒噪搅得有些倦怠,眼皮重新沉重地耷拉下来,像驱赶苍蝇般随意挥了挥枯瘦的手,“翟谦,赏他们杯热茶,打发了吧。”

他最后那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落在那未曾谋面的西门庆身上,丢下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评语:

“这西门府上…上上下下,倒还算…懂事。”

那“还算懂事”四字,便是对西门庆此番倾尽家财、绞尽脑汁奉上的泼天厚礼,所能得到的、最“体面”的回报了。

翟谦深深一躬,声音平板无波:“谨遵太师爷吩咐。”随即冷眼示意如蒙大赦的两人叩头谢恩退下。

来保和玳安又如同捣蒜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抖抖索索、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那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

直到殿外凛冽如刀的寒风狠狠抽打在脸上,他们才感觉被攥紧的心脏重新跳动,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残留的惊悸与狂喜,后背的冷汗早已冰凉刺骨,粘腻地贴在肌肤上。

翟谦翟大管家轻声说道:“跟我来,我还有事吩咐你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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