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悬停于海面 之上,羽翼微动间,仿佛牵动着整个时空的韵律。用一双仿佛蕴含星空的眼眸“凝视”着林凤至。
这鬼东西张口吐人言,竟然 是一个古老、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异世之魂,时机已至。汝于此间使 命”
“我 使 命你个头!!!”
林凤至积压了许久的委屈、愤怒、彷徨、以及无数次濒临绝望的抑郁,在这一刻如 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她根本不等那玄鸟把话说完,猛地从舟中跃起。
天知道她哪来的力 气和敏捷,她一把揪住了玄鸟颈间最亮丽的那根羽毛!
“你这死鸟!现在知道出来了?!早干嘛去了!!”
她一边怒吼,一边用尽全身力 气,另一只手 握成拳,狠狠捶在玄鸟看起来高贵无比的脑袋上。
“把我 扔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 是秦代。我 同意了吗?三年!知道我 这三年是怎么 过的吗?!我 是来秦始皇陵兵马俑旅游的,谁叫你把我 送来看他们 怎么 做兵马俑的,啊?!你个神经病跟拐卖有什么 区别?!”
玄鸟被她这突如 其来的、毫无敬畏可言的“袭击”给打 懵了。它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几声不满的鸣叫,试图维持神兽的威严:“放肆!吾乃”
“吾乃你大爷!”林凤至又是一拳,力 道十足,把所有的郁闷和不满发泄一通:“装!继续给我 装!把我 拐卖过来的时候屁都 不放一个!现在跑来装高大上?!我 告诉你,我 这算工伤!精神损失费!青春补偿费!一个子儿都 不能少!”
她简直越说越气,想起那些思念家乡却 无人可诉的深夜,眼圈都 红了,下手 更重了几分。甚至拿起竹篙就往玄鸟身上砸。
玄鸟:“”
它周身的光晕都 被打 得摇曳不定,那威严的形象眼看就要维持不住。它似乎从未遇到过如 此不按常理出牌、且攻击性如 此之强的人。
但 它自觉有些理亏,站着没动任由林凤至发泄了一下。
在又挨了几记老拳和几句“死鸟”、“狗东西”、“拐卖犯”的痛骂后 ,玄鸟终于放弃了端着架子。它有些恹恹地、甚至带着点委屈地缩了缩脖子,那威严的声音都 弱了几分:“够了汝之诉求,吾已知晓此乃补偿。”
呵,还 有脸委屈?林凤至正想再次动手 。
玄鸟顿时飞快张口,一道微光落入林凤至袖中。然 后 ,仿佛生怕她再动手 似的,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一阵微风拂过林凤至的身体。
“滚吧!拐卖犯!再让我 看见你,毛给你拔光做毽子!!”林凤至在被空间之力 吞噬的最后 一刻,还 在不甘地怒吼。
林凤至猛地从床上坐起,恍然想起来刚才真的和那只死鸟打 了一架。她也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死鸟这时候挺通人性,真的送她回来了。
“女士?女士?你还 好吗?你在兵马俑博物馆的始皇塑像前突然 晕倒了。现在还 是不要做什么 大动作比较好。”工作人员温和地看着她:“你有点中暑迹象,加上可能低血糖。现在感觉怎么 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凤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中暑?低血糖?
不,不是的。
工作人员见她意识清醒,身上也并 无伤口,确认她的身体状况,将她的随身物品——一个链条包,里面 装着手 机、证件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通通还 给了她。
她动作迟缓地接过,然 后 道了一声写。
随后手指触碰到手机冰凉的屏幕,解锁。屏幕上弹出的日期和时间,清晰地告诉她,距离她晕倒,仅仅过去了三十分钟。
三年。
三十分钟。
她在那个时代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倾注了心血,留下了痕迹,甚至可能改变了历史的微小 流向。而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过是一次短暂的昏厥。
也许是离开太久了,曾经爱不释手 的手 机也变得有些陌生,她甚至都 想不起来密码。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剥离感攫住了她。她是谁?是那个在秦朝一言一行都 可能影响帝国走向的神使 ?还 是这个刚刚在博物馆晕倒、需要被照顾的普通游客?
她挣扎着下床,谢绝了进一步的检查,在工作人员关切的目光中,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医务室。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走向那个她“离开”的地方——兵马俑博物馆前的广场。
巨大的秦始皇塑像依旧威严地矗立在那里,接受着来自世界各地游客的注视、拍照和评头论足。始皇塑像后 面 遥远的小 山包,林凤至听导游说是骊山。
塑像冰冷,没有一丝嬴政本尊那压迫性的生命力 和隐藏在威严下的复杂人性。
她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望着那尊塑像,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那些朝夕相处,那些理念的碰撞,那些小 心翼翼的引导与试探,那些共同见证的变革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因晕厥而产生的、长达数年的黄粱一梦?
她下意识地抬手 ,想要拢一拢耳边的碎发。
这又想起,在秦朝,她早已习惯了长发绾髻。
林凤至已无心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生疏地打 开手 机,翻到酒店的地址,再不甚熟练地打 了一个车回到酒店。
想起玄鸟临了时所说的补偿,林凤至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什么 也没有。
之后 ,在包最内侧那个她放零钱和证件的隔层里,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张硬质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