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各方都向其中参杂了力量,付出了代价的计划。
其中难以把控的因素越多,就越难知晓这些要素会汇聚成一个怎样的结果。
对于那些无能为力的人而言,他们往往会将其冠以“意外”这样一个词汇。
“是啊,很遗撼,意外发生了。”
那些在葬礼上穿着黑衣的人。
那个坐在日式的小屋门廊,穿着宽大的灰色衣袍的人。
他们总是这样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那位大发明家,能够被称为完美之人的人。
那些死去的亡魂、灵长的英灵,甚至是无数灵长的阿赖耶,无数生命的盖亚。
他们也这样认为。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即便是那个【cyz联盟】,又何曾做到了“两全其美”呢?
他们不过是将牺牲的代价降到最低,将能够解决的灾难,费尽心思试着完美地解决。
这不能说没有意义。卫宫士郎对那个【联盟】的理念抱有一定的尊重。
但如果只是以缓解灾难作为目标,以无限的时间作为推迟灾难到来的缓冲。
不过是在他者的框架里,在别人给出的问卷上,写出自己理解的答案罢了。
如果仅仅只是以这作为想要抵达的彼岸。
【迦勒底】的所作所为。
【达芬奇】的所作所为。
甚至是那些不断为了自己的“正义”,而在如今的【宇宙】中做出毁灭或者拯救的存在。
他们的行为和【联盟】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在这无限多元并行宇宙的体系中,那些“强者”造成的毁灭并不多于他们造成的幸福。
他们试图救起某个人或者某段经历,所塑造的欢欣的未来也并不多于因此而被固定下来的悲剧。
【卫宫士郎】对此看得非常清楚。
在这个【宇宙】中,没有一道“选择”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一次“决择”不在他身前发生。
——救下【爱丽丝菲尔】
——不救下【爱丽丝菲尔】
如同面对着轻挑的游戏,仿佛坐在与自己无关的荧幕之前。
【卫宫士郎】,这位足以令【型月宇宙-001】的诸多“强者”闻声而逃的存在,绝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此刻便站在那世界的狭缝之中,在一旁终于冷静下来的【苍崎青子】,和神色变得凝重的【宝石翁】的身边,面对着眼前的荧幕发呆。
选择……
当然不只是这两个选择。
【卫宫士郎】能看到更多的,决定那些【枝干】长向何处的“选择”。
但不同的是,这些“选择”到底来自何处呢?
【卫宫士郎】很清楚【历史惯性】,也很清楚它与【编篡事项】的不同——
但那些“强者”所感知到的,以自己的直觉去理解的事情,并不完全错误。
的确存在一个叫做【命运】的东西,的确存在一个“写好的结局”。
那些奋力抗争的“强者”,又何尝不是受到了“选择抗争”的【卫宫士郎】的影响呢?
只要那个【迦勒底】不将它交还出来,那么再怎样的“过程”也只会是“过程”。
在这片“静止”的【宇宙】中,【卫宫士郎】看向那唯二两个没有“静止”的事物。
漂浮在【根源】之中,在那无边无际的橙红色光芒庇护下的【迦勒底】。
然后的,便是那个随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闪铄,如同在水银构成的河流中前进的钟表。
【卫宫士郎】放眼望去——
在一片如同宇宙般的黑暗中,那些点点橙红星光,即便是【英灵之座】的闪铄光芒,也变得如同常亮的灯泡一样停滞。
【卫宫士郎】伸出手,他看着全然没有任何光芒的手掌。
也许这会令【联盟】感到惊讶,令【迦勒底】感到惊讶,令每一个拥有【破限之力】的存在感到惊讶。
弱小极了。
任何看见他的人都会这样觉得。
除了眼底的光彩诉说着一些不同,【卫宫士郎】就象【历史惯性】里真正描述的那样——
羸弱的魔力量,低劣而粗糙的魔术技能。
如果有人读取他的记忆,便会发现他确实除了【投影魔术】外,对其他的魔术几乎一窍不通。
但没有人会在和他的争斗中获胜。
但没有力量能阻碍他对于“过去”做出“决择”。
原因无他。
只因为这位【卫宫士郎】,不,应该是卫宫士郎。
他是一个真正只差最后一步的——
【破设者】。
……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
如果你通过完善的因果论证,将那些被记录的【时间线】,按照逻辑一步一步地推理、印证——
大概会得到一个具有很高置信度的数字。
一个很具有合理性的结论。
在【历史惯性】、【卫宫切嗣】对于【人设】的“突破”、黑樱和黑爱丽使用的【破限之力】、archer和言峰绮礼的逃亡……
无论怎样合理的可能,都能够找到。
总之,正在这些因素的作用下,爱丽丝菲尔和伊莉雅被命中了。
多么讽刺啊!
并非是【起源弹】。
也不是来自那些魔术师和英灵之间的斗争。
随着那劈开时空的刀光。
随着大间桐樱试图阻止黑樱将被逼到绝境的archer和绮礼转换为傀儡,同样而接踵而至的。
是一颗来自过去的、来自尚未和平的【米花町】的“流弹”。
……
吉尔伽美什的车技真可谓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如果怪盗基德的魔术在天空再现,随着他接连不断地在变幻出那些武器盾牌。
在摩托车车轮的摩擦借力和身后绮礼控制着空气炮转向的情况下,他一度驾驶着“z轮”驶到了连那些高射机枪都抵达不了的高空。
但那辆化作金色闪电的摩托,再怎样被archer用宝库里的武器作为支撑,向上飞跃,也会有一个尽头。
“该死!原来地面才是对那个家伙的限制!”
某种意义上这是archer的一大失误,是绮礼的一大错判。
谁能想到天空之上,会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呢?!
一大片由黑泥构成的沼泽,此刻缓缓侵蚀着身下的云层和头顶的蓝天。
如同有人在收拢紫布编织的口袋,将那些来自现实的光芒,逐渐掐灭在云层和天空的褶皱里。
好在那些原本的凡铁凡兵,也逐步闪铄起那些神光神采。
而这也恰恰是黑樱想要的。
不论是远离那片古怪的【侦探之城】,还是以【吉尔伽美什】的身份对自己发射那些来自宝库的神兵。
即便如今这位【英灵】已将许多的宝具都使用出来——
开天辟地的宝剑,发出神风造就的断层,成为拟似的空间断层粉碎敌人,试图还原出令那片恶沼都退却的原始地狱。
幻想崩坏的号炮,填充宝库无数的宝具,塑造隆隆的魔力爆发清空寰宇,想要用宝具碎裂时迸射的光华,照亮黑泥构成的云层。
熊熊燃烧的不灭之火,带来毁灭的雷霆之光,削平山头的绚丽虹彩……
无论怎样的奇迹,全都被淹没在那片越发壮大的黑云,愈加厚重的黑海中。
如同佛祖用五指山压向那孙悟空,此刻黑樱便缓缓合拢手掌,试图将发出那蚊蝇般动静的二人压下。
如同板块错动,仿佛星球相撞。
能够切断空间的风压,在那纯粹由散发出的恶意、魔性构成的魔风面前竟然只能勉强的抵挡。
紫色的雾气和幢幢的人影在那些粉碎的粉碎中飘忽。
原本因为高空稀薄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甚至能看到它们如同透明无色的油状物质在两堵黑墙间流动。
无用的空气炮威力重新变得更加可怕起来。
而相较于那些只能起到迟缓,甚至连迟缓那些来袭的浪花都做不到的神兵宝甲。
那仿佛要在下一刻就会碎裂,已经布满了雪花般的裂痕的“潜水玻璃”反而更加值得信任起来。
archer的话语里充满了紧迫感。
他算是明白了,如今身为【英灵】所带来的种种力量,反而不如身下那辆看起来如同玩具的摩托车有效。
“绮礼!那个家伙不敢将这些东西落向城区,她只敢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出手!”
archer压落车头,不久前便扫过的地图画面,同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落在会民馆里。
——落在学园里。
【全知全能之星】带来的洞察和智慧,直接为这位王者最后的决择一锤定音。
“我们必须要落到会民馆里了!”
身着金甲的王者咆哮着,名为天之锁的锁链从未伸得如此之长,就带着拖拽的惯性,如同绳钩枪一样刺向那片翻腾的海洋。
刚力屠戮祝福之剑(ascalon)此刻在吉尔伽美什手中绽放出比历史上还要耀眼辉煌亿万倍的光芒。
“——汝即是龙(abyss dranis)!”
没有比面前的这片【无尽怨念之海】更加邪恶的事物。
这柄让持有者远离一切恶意和害意的无敌圣剑,一被拔出便主动崩裂自己。
那份祝福和守护的概念便本能的燃尽。
名为幻想崩坏的力量在起作用,那些光彩主动地与那能将天地都束缚的锁链相融。
借由让守护之力反转和颠倒,名为【抑止力】的力量化作光之钉,成为一把贯穿所有铠甲的剑。
那锋锐的锁链,其尖端就划破那层层黑泥的阻碍,带着身后牵引的闪铄金光,坠向米花町会民馆。
而一直竭力将那合拢的黑暗天地分离,试图和另一份自己相斗的【大·间桐樱】无疑找到了这个机会。
身为一份虚无缥缈,毫无根基的“可能性”,就象曾经面对着那片紫色海洋只能守住年幼的自己一人一样。
于是,她便斩出那一份寄托于“奇迹”的刀光。
在这无穷无尽的时空之中,用对于时间的分离争取一个突破的窗口。
锁链的尖端带着身后摩托车冲击大气的音爆声。
“嘭!”
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会民馆的天穹破了一个大洞,灰尘随着那些碎裂的玻璃、断裂的梁柱落下。
……
躺在地面上的【卫宫切嗣】木然的神情,逐渐重新拥有神采。
但那是——
绝对不想要拥有的情感。
绝对不想要目睹的事物。
【四战】和【五战】的【历史惯性】齐心协力。
分散的【灵魂】、分离的【精神】和破碎的【肉体】合一了。
“嗬——”
卫宫切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同遭遇了巨大的变故而失语的病人,只能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
天空中,那被撞碎的穹顶里流出灼热如同岩浆的火光。
黑色的火焰正从那个“孔”中流出,浇灌到馆内的一切事物中。
意外所造就的结果,远远超出了黑樱的预料。
一切的前置条件便和【圣杯】降临发生的一般无二。
那些黑色的污泥终于找到了机会了。
那些夹杂在黑泥中的意识,那些涌入圣杯内的力量,此刻再无任何阻碍。
【阿尔托莉雅】如今并不在此。
既然如此,还有谁能阻拦唯一的胜利者摘取她的果实?
间桐樱约束着那些黑泥不要从馆场内向外溢出。
她带着一种复仇的喜悦,试着聚拢那些黑泥构成形体。
只要有了【肉体】,只要能发出声音。
那份盛有不计量的【英灵】的【圣杯】,必然——
……
不论是对于爱丽丝菲尔,还是对于伊莉雅。
与其说那声“枪响”带来了难以挽回的伤害。
不如说那份试图否决她们,试图挽回【卫宫切嗣】的【命运】才是真正作用于二人身上的压力。
下雪了,白色的景致不断循环。
身处在一处被永恒的风雪所包围的城堡内,身处在那诞生了伊莉雅的,孩子的房间里。
黑爱丽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带着一种怜爱的目光,注视着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的孩子。
伊莉雅和伊莉雅并排地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
精心为女儿织造的小屋如今象是在风雨中飘摇,如同在海底一般,随着扬起的黑色泥沙一样流动。
“伊莉雅……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那呢喃的、渐弱的声音昭示着将要到来的结局。
【历史惯性】正在敲门。
如同癌细胞扩散一般,那些嵌入伊莉雅体内的黑泥,想要将这个孩子视作一位“梦境里的幻影”。
爱丽丝菲尔怔怔地盯着那个孩子手边躺着的一枚药丸。
一抹前所未见的温柔在她的身上浮现。
黑爱丽仿佛回到了过去只能目睹孩子被切嗣所杀死的那个时刻。
是啊,她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到底是【爱丽丝菲尔】。
还是一份被困在【爱因兹贝伦咨询室】的幽灵,一个披着【爱丽丝菲尔】的外壳的罪恶本身呢?
但是——
真正的爱丽丝菲尔,肯定也会因为女儿被杀而绝望地痛苦吧。
真正的爱丽丝菲尔,一定也会因为丈夫的背叛而感到憎恶吧。
即便自己是虚假的东西。
难道这些情感也一并是虚假的吗?
黑爱丽不觉得自己的这份爱是虚假的。
如今那分外壳便要溶解,在那些窗外的恨意闯入这份温暖的小屋前,【圣杯】自己便要向自己许愿。
黑爱丽将那枚像征着分离的药丸塞进女儿的嘴里。
爱丽丝菲尔便向自己许愿,便说出自己想要【圣杯】达成的愿望。
她轻轻亲吻伊莉雅的额头,说出自己消失前最后的祝愿。
“伊莉雅,快快健康地长大吧。”
……
不论是【宝石翁】还是【苍崎青子】都感受到了那份震动【根源】的力量。
【苍崎青子】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的这个男人异常的可怕了。
“卫宫士郎,你竟然……你竟然——!”
她被这超脱常理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但她的斥责声便在卫宫士郎的面容下沉默了。
少有地,这位不断选择的至强者眼神空洞,似乎正看着眼前一片谁也无法触及的虚空。
是啊,他有选择的权利,但只有他有选择的权利。
例如此刻,卫宫士郎能做的事情只是:
——选择【爱丽丝菲尔】成为【第三魔法使】
——选择【伊莉雅丝菲尔】成为【第三魔法使】
【型月宇宙-001】如今现存的、被两份【历史惯性】所认可的……
“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第三魔法使】诞生了。
——
ps:还在看的书友能扣个1吗qaq
作者菌是一种需要鼓励才能存在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