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彻底散尽时，林凡的靴底已经沾满了废弃工坊区的碎石与草屑。
他走在回驻点的小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沉铁剑的剑柄——方才那三个散修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响，可那股带着血腥气的窥视感，却像附在衣料上的蛛网，非但没消失，反而随着他靠近主干道，变得愈发清晰。
“不对劲。”
林凡突然停下脚步，神识像细密的针，刺向左侧的巷道。
那是一条通往坊市主干道的近路，巷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斑驳的夯土墙，墙头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根茎在墙面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沟壑，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方才他选择这条路，是想尽快回到驻点，可此刻，巷道深处却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苦杏仁味——那是“腐心草”炼制毒素的味道，他在《灵草图解》里见过记载。
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袖中的铁壁符，左手按在沉铁剑的剑格上，指腹能感觉到剑格上冰凉的纹路。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被隔绝了，只有风吹过爬山虎的“沙沙”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他缓缓侧身，假装整理衣摆，眼角的余光扫过巷道入口——墙根处的碎石上，有一道新鲜的脚印，鞋印边缘沾着黑色的泥土，和他在废弃工坊区看到的散修鞋印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特制的厚底靴。
“来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灵力开始流转，淡蓝色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向双手，指尖泛起微弱的灵光。
他没有后退，反而迈开脚步，走进了巷道——他知道，躲是躲不掉的，对方既然设了局，必然已经堵住了其他退路，与其在主干道上波及无辜，不如在这狭窄的巷道里，正面应对。
巷道内的光线比外面暗了不少，阳光只能从墙顶的缝隙中漏下，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林凡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碎石较少的地方，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的神识紧紧锁定着巷道深处，那股血腥气和苦杏仁味越来越浓，甚至能感觉到，有两股灵力波动在暗处蛰伏——一股是黑袍人的，雄浑而阴冷，带着淡淡的毒素气息；另一股是阵法的，微弱却坚韧，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巷道。
“就是现在！”
突然，两侧的夯土墙猛地泛起暗红色的灵光，灵光顺着墙面上的爬山虎纹路快速游走，瞬间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嗡”的一声，将巷道的入口和出口彻底封住！
光网泛起的波动隔绝了内外的声音，外面坊市的喧闹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巷道内沉闷的空气，还有灵光流动的“滋滋”声。
困阵！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用阵法。
这是一道简易的困阵，没有攻击能力，却能隔绝声音和视线，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就算他现在捏碎传讯符，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动静，更看不到光网内的情况。
“反应倒是挺快，可惜，太晚了。”
一个低沉而阴鸷的声音从巷道深处传来，伴随着“踏踏”的脚步声，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锦袍，锦袍的材质很特殊，能吸收周围的光线，让他看起来像融入了阴影里。
袍角下摆有一道细微的破损，露出里面深褐色的内衬，上面似乎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下巴——眼睛是暗绿色的，像毒蛇的瞳孔，透着冰冷的杀意；下巴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嘴角延伸到下颌，刀疤的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更深，显然是旧伤。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柄三寸长的匕首，匕首的刀身是暗绿色的，泛着诡异的光泽，刀柄上缠着黑色的布条，布条上也沾着绿色的毒液，滴落在地上时，能听到“滋滋”的腐蚀声，在碎石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炼气七层。”
林凡的神识扫过对方，瞬间判断出修为——比他高出整整四层，灵力波动雄浑而凝练，不像之前那三个散修那般松散，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着一股久经生死的狠厉气息，显然是经常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
黑袍人停下脚步，站在离林凡三丈远的地方，暗绿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风帮的三个废物，连个炼气三层的小子都搞不定，还得我亲自出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沙哑，“不过，你能解决他们，倒也有点本事——可惜，在我面前，这点本事，不够看。”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沉铁剑。
剑身出鞘时，发出“锃”的一声清响，淡蓝色的灵力附着在剑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抵消着周围空气中的毒素气息。
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下沉，摆出防御姿势——巷道狭窄，对方的大范围攻击施展不开，这是他唯一的优势；但对方的毒匕首是大威胁，一旦被划伤，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
不说话？”
黑袍人把玩着匕首，暗绿色的毒液顺着刀尖缓缓滴落，“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找你？
其实很简单——有人出钱，要你的命。”
“谁？”
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冷静，没有丝毫慌乱。
他需要拖延时间，找到困阵的阵眼——任何阵法都有阵眼，只要破坏阵眼，困阵就能破解。
黑袍人笑了笑，笑声像破风箱般刺耳：“你不需要知道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你必死无疑。”
他突然动了，身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林凡扑来，匕首带着毒风，直刺林凡的咽喉——速度极快，比之前的刀疤脸快了至少三倍，匕首上的毒气息也变得浓烈，让林凡的喉咙一阵发紧。
林凡早有准备，身体猛地向左侧一躲，同时沉铁剑横斩，剑刃带着淡蓝色的灵力，直逼黑袍人的手腕。
他没有硬拼，而是选择攻击对方的破绽——黑袍人全力出刀，手腕暴露在外，是最薄弱的地方。
黑袍人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瞳孔微微一缩，手腕猛地一翻，匕首改变方向，挡住了沉铁剑的攻击。
“当”的一声脆响，匕首与剑刃碰撞，暗绿色的毒液溅在剑身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淡蓝色的灵力光膜瞬间暗淡了几分。
“有点意思。”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狠厉取代，“可惜，你的灵力太弱了！”
他左手突然拍出，一股暗黑色的灵力带着毒素，直打林凡的胸口——这是声东击西，用匕首吸引林凡的注意力，左手趁机偷袭。
林凡的神识早就锁定着他的动作，见状立刻后退，同时右手一扬，一张烈火符从袖中飞出，注入灵力后“轰”的一声炸开，火焰瞬间笼罩了两人之间的区域，逼退了黑袍人的攻势。
烈火符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毒素气息，也让黑袍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凡趁机观察两侧的墙壁——困阵的灵光还在流转，在左侧墙壁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暗红色的墙砖，灵光比其他地方更浓郁，而且每一次黑袍人发动攻击，那块墙砖都会微微震动。
“阵眼在那里！”
林凡心中一喜，同时也警惕起来——黑袍人显然知道他在找阵眼，刚才的攻击，很可能是故意拖延，让他放松警惕。
黑袍人避开烈火符的火焰，暗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凡：“还懂符箓？
看来你在青云宗，日子过得不错。
可惜，今天这些都救不了你！”
他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没有直扑林凡，而是绕到林凡的右侧，匕首斜刺，目标是林凡的腰侧——那里是防御的薄弱点，一旦被划伤，就算有铁壁符，也挡不住毒素侵入。
林凡转身格挡，沉铁剑与匕首再次碰撞，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灵力的压制——黑袍人的灵力像一块巨石，压得他的手臂微微发麻，剑身上的灵力光膜又暗淡了几分。
“你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黑袍人冷笑，左手再次拍出，暗黑色的灵力带着更强的毒素，“乖乖受死，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凡没有硬接，而是借力后退，同时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符箓——铁壁符。
他将铁壁符贴在胸口，淡金色的灵光瞬间笼罩全身，挡住了黑袍人左手的灵力攻击。
“你以为，只有你有手段？”
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知道，自己的灵力确实不如对方，但他还有功法和符箓，还有对环境的利用。
他突然冲向左侧墙壁，沉铁剑带着全部的灵力，朝着那块暗红色的墙砖斩去——他要破坏阵眼，破解困阵！
黑袍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墙壁，脸色一变：“想破阵？
没那么容易！”
他快步追来，匕首直刺林凡的后背，想要阻止他。
林凡早有准备，身体猛地下蹲，同时右脚横扫，踢起地上的碎石，朝着黑袍人的眼睛飞去。
碎石带着灵力，速度极快，黑袍人不得不侧身躲避，这一耽搁，林凡的沉铁剑已经斩在了墙砖上！
“嗡——！”
暗红色的墙砖瞬间碎裂，困阵的灵光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开始快速消退，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恢复——外面坊市的喧闹声、脚步声，再次传入耳中。
“该死！”
黑袍人怒喝一声，眼神变得更加阴鸷，“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不再保留，全身的灵力爆发，暗黑色的灵力带着浓烈的毒素，在匕首上凝聚成一道三寸长的毒芒，“这是‘腐心毒’，一旦被划伤，灵力会瞬间被腐蚀，丹田破裂，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林凡握着沉铁剑，心里也凝重起来。
困阵虽然破解了，但黑袍人的攻击也变得更加凶狠，而且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帮忙。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闪过《缠丝手》的功法口诀——这门功法讲究以柔克刚，用绵密的灵力缠绕对方的攻击，或许能挡住毒匕首。
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冲向黑袍人，沉铁剑不再硬拼，而是用剑刃的侧面，轻轻擦过匕首的毒芒，同时左手探出，用《缠丝手》的手法，指尖带着淡蓝色的灵力，直点黑袍人的手腕穴位。
黑袍人没想到他会主动进攻，还用上了这种刁钻的手法，手腕一麻，匕首的毒芒瞬间暗淡了几分。
“这是什么功法？”
他惊讶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青云宗的基础功法他都知道，从来没有这种以点穴和缠绕为主的功法。
林凡没有回答，趁机加大灵力输出，沉铁剑再次斩向黑袍人的胸口。
黑袍人不得不后退躲避，同时左手拍出一道灵力，逼退林凡。
两人在狭窄的巷道里再次陷入对峙，周围的碎石被灵力震得四处飞溅，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林凡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连续的战斗让他的灵力消耗很大，丹田内的灵力已经只剩下一半。
而黑袍人虽然也消耗了些灵力，但底子雄厚，依旧游刃有余，暗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胜券在握的冷笑：“你的灵力快耗尽了吧？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悄悄调整呼吸，让灵力恢复得快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尽快找到黑袍人的破绽。
他的目光扫过黑袍人的身体，突然注意到他的左肩——每次黑袍人挥出匕首时，左肩都会微微下沉，而且灵力波动比其他地方弱一些，显然是旧伤所在。
“找到了！”
林凡心中一喜，同时开始构思反击计划。
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右手的沉铁剑微微下垂，像是灵力不支的样子。
黑袍人果然上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立刻发动猛攻，匕首带着毒芒，直刺林凡的胸口——他以为林凡已经撑不住了，想要一击致命。
就在匕首即将刺到林凡胸口的瞬间，林凡突然动了！
他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拧，避开毒匕首的同时，左手的《缠丝手》全力发动，指尖带着淡蓝色的灵力，精准地点在黑袍人的左肩旧伤处！
“啊——！”
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灵力瞬间紊乱，匕首的毒芒也彻底消散。
他没想到林凡会攻击他的旧伤，更没想到对方的手法这么精准。
林凡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沉铁剑带着全部的灵力，朝着黑袍人的胸口斩去——这一剑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情！
黑袍人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因为左肩的疼痛，动作慢了半拍。
“噗嗤”一声，沉铁剑刺入了他的胸口，淡蓝色的灵力瞬间涌入，破坏着他的经脉。
“你……你敢……”黑袍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暗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不甘，他还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凡拔出沉铁剑，剑身上还沾着黑色的毒血，他赶紧用灵力将毒血震掉，然后警惕地看着黑袍人的尸体——确认对方已经没有气息后，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丹田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手臂因为连续用力而微微颤抖，胸口的铁壁符也因为之前的攻击，灵光变得很暗淡。
但他没有放松，而是快速检查黑袍人的尸体——从他的怀里找出一个黑色的储物袋，还有一块刻着“血”字的黑色令牌。
“血手的令牌。”
林凡看着令牌，心里一沉——果然和血手有关，之前李执事说血手背后有筑基期修士，看来这次的事情，还没完。
他没有时间仔细查看储物袋，而是快速离开巷道——困阵虽然破解了，但刚才的战斗可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他必须尽快回到驻点，和柳依依他们汇合，然后离开坊市。
走出巷道时，坊市的人流依旧热闹，没人注意到刚才巷子里发生的生死搏杀。
林凡快步走向驻点，手里紧紧攥着黑色令牌，心里清楚——黑袍人虽然死了，但血手的威胁还在，他与血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他身上的雾隐花，还有那本《缠丝手》功法，或许已经被血手盯上，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