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用而示之不用(1 / 1)

“说得不错!”

潘浚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骑阵中人人骑马,无法像步阵中那样依靠骑马或腿脚快的军吏迅速传令,只能用旌旗在前引领。”

“这意味着骑将临阵指挥时,往往要在瞬息之间下决断。因为战机稍纵即逝。”

“引领的骑兵越多,把握战局、战机的难度就越大。”

“而这,正是关张二将最难能可贵之处!”

说到这里,潘浚语气一转,不卑不亢道:

“可话说回来,即便做不了关张,难道就不能当万人敌了?”

“关将年高位重之后,不也常常坐镇中军调度,让长子和部下去先锋陷阵?”

“这防碍他威震华夏了吗?”

麋威听到这,只觉今夜受益匪浅。

几日相处下来,虽说这老登人品真不咋地。

但军事上确实有见地,判断过的东西基本准确

更难得他不谈虚而化之的大道理,更注重山河地理、行军调度等等实务。

算得上一位良师。

两人忘我教程,而麋芳默默旁听,面无表情。

内心却早已起了波澜。

他原本以为麋威拜潘浚为师,或者说潘浚收麋威为徒,只是双方的权宜之计呢!

没想到一个是真学,一个是真教!

麋芳虽然打仗不行,但老于世故。

自然看出潘浚虽然总是摆脸色。

但确实将麋威视作亲传弟子。

倾囊相授不敢说,但肯定用了心。

不然怎会越说越来劲?

照此下去,东海麋氏不会真要出一个将种吧?

须知,麋氏兄弟在刘备麾下固然地位清贵。

但不论是兄长麋竺,还是麋芳自己,其实都无甚统帅的才干。

所以麋竺虽有安汉将军之号,论班位还在军师将军诸葛亮之上。

却从未实际统兵。

就连麋芳,贵为一郡太守,竟连正经的兵权都没有。

只配给关羽调度后勤。

将领和兵权,正是麋氏的短板所在。

方今乱世,有兵权和没兵权,差别是很大的!

而眼下……

麋芳看了看身旁这对“貌离神合”的奇怪师徒组合。

心中不免滋长出从未有过的念想。

或许,继续留在汉中王这边未必是坏事……

城上有人相谈甚欢,有人胡思乱想。

城外的战局则一刻不停地变化着。

随着马牧城西侧的敌阵开始松动,早有准备的关兴立即组织突围。

却不止一路,而是分作西、北两个方向。

西路自然是为了配合关平骑兵冲击敌阵,造成一个内外夹击的态势。

北路就更直白了,因为江陵城就在北边。

不过关兴本人到底在西还是北,却有些不好说。

因为麋威并未看到他本人的旗帜落在哪一路。

也不知是视野不佳的缘故,还是关兴故意为之。

但不管是哪一路,突围的进度却有些堪忧。

因为目之所及,那些代表敌军的“星火”虽然时不时就会溃灭一些。

但很快就会有新的补充进来,组成一道新的阻拦网。

从麋威的角度看。

如果说二关是两条游鱼,那敌军就是渔网。

表明上看,鱼儿不断突破网围。

但细想之下,何尝不是渔夫刻意拉扯网围,疲敝鱼儿?

一旦鱼儿力竭,大网便会收紧。

这未免让城上众人看得有些揪心。

唯独麋威作为后世人,知道在原本历史上,吕蒙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南郡二城。

那再看眼下勉强算得上“胶着”的战局。

顿时就顺眼多了。

起码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不是?

思忖间,战局再变。

却不是热闹了小半夜的战场西侧,而是相反方向。

具体来说,是一阵越来越躁动的马嘶声。

隐隐约约间,还有一层白雾上浮,让远处江堤下的敌营营火也变得虚幻朦胧起来。

“吕蒙的大队骑兵到了!”

潘浚一语道破。

旁边麋威尚未有反应,麋芳却已失措:

“西南三戍尚未丢失,白天也未见敌军大规模调动骑兵渡江,这种规模的敌骑莫非从天而降?”

潘浚冷哼一声,不屑理会他。

倒是麋威略作沉思,推断道:

“仲父,敌骑不是从沙洲渡江,而是从东南方下游连夜奔袭而来。”

麋芳当然熟悉江陵周边地理,微一怔,便恍然嘀咕起来:

“昨天日间三千敌兵从下游登陆东岸……”

“昨夜西转抄了关兴后路,却也导致抢修的渡口再度被焚……”

“从那时起,东南兵薄,而关兴又被困西南,我方自然轻视东南方……”

“可这支骑兵却依然潜伏在下游一整天隐忍不发……”

“直到二关兵势尽出才连夜急袭北上……”

麋芳越说越心惊。

他打仗确实不行。

但不代表他没看过兵书。

兵圣孙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为什么明明能用的兵,却非要向敌人展示不能用?

因为这支雪藏了整整两个白天的骑兵,正是吕蒙今夜杀手锏!

说话间,那一坨星光下蒙蒙胧胧的庞大骑兵集群,迅速亮起如火海般的轮廓。

竟比西侧关平那坨骑兵大了一倍不止!

更骇人的是,这上千规模的敌骑,一旦轰然激活。

却根本不顾西侧胶着战况,竟直扑江陵城方向而来!

而此时己方在城外唯一能快速机动的关平骑兵。

早已陷入战场西侧的层层渔网之中,根本来不及驰援的。

麋芳瞬间腿软,扶着一面垛墙哀嚎起来:

“二关误我!”

“廖化误我!”

“吾命休矣!”

潘浚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

只能说,麋子方好歹还是顾念亲情的,没喊出“犹子误我”。

至于他的犹子,也即潘浚弟子麋威。

此时同样靠在一面垛墙后,正盯着东南方那条粗壮的火龙,抿嘴不言。

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茫然不知所措。

潘浚心思微动,上前道:

“吕蒙出奇兵袭城,你为守将,何以应对?”

麋威并未作声,继续紧盯下方战场。

此时因为这一大坨不速而至的庞大敌骑,马牧城北路突围的那队友军开始不顾伤亡,拼命前突。

似乎打算救援江陵方向。

但说实话,两条腿就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

加之他们前方有敌兵阻拦,所以与其说是救援,不如说是向城上展现救援的姿态。

免得城中守军被敌人惊吓,慌乱之下作出错误应对。

实际上在看到前突效果不佳之后,那路友军干脆打出了关兴的旗帜。

而这边的异动很快引起西路突围军,乃至于更西边关平骑兵的注意。

两边也迅速调整,放弃原定包夹西翼敌军的方案。

先后往关兴旗帜的方向,也是江陵城的方向,硬靠而来。

原本一场策应突围战,忽然就转成了对江陵城的救援战。

面对如此反转、如此复杂的战局,麋芳彻底慌乱且不说。

就连潘浚也看得轻轻皱眉,似乎在尤豫要不要有所动作。

但,就在城上众人茫然无措之际。

沉默观望好一阵子的麋威,却突然朝身边军士大喊道:

“快,快敲铜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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