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弈没有理会那些卑微的恭维。
他也不在意地上那片磕头如捣蒜的张家人。
对他而言,这些人的生死、愤怒、恐惧,都与清晨草叶上的一滴露水没有分别,太阳升起,便会蒸发,不留痕迹。
他径直走到张北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卑微的张家家主。
“说说天书和预言的事。”
罗弈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张北川磕得通红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听到这句话,身体剧烈一颤。
他不敢抬头,用尽全身力气,才颤颤巍巍的开口。
“仙长仙长想知道,晚辈晚辈知无不言!”
“此事此事说来话长,乃是我张家传承数千年最大的秘密。”
“我张家之源流,可追溯至三千年前的西周,先祖乃是为穆王驾车的造父。”
“根据祖训记载,先祖曾追随穆天子西行,于昆仑之丘,得见仙人!”
说到这里,张北川的声音都在发抖,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神话。
议事厅内,所有张家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段祖训,他们从小听到大,但从未有人真正当回事,只当是先祖为了抬高家族地位而编造的故事。
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仙长”就在眼前,那段被尘封的传说,似乎正在照进现实。
张北川偷偷抬起一丝眼缝,想要窥探罗弈的反应,但在看到罗弈平静的眼眸时,吓得他赶紧又把头埋了下去。
“仙人感念穆王不远万里求道之诚,赐下两件神物。”
“一件,是记录着长生之法与天地秘闻的‘天书’。”
“另一件,则是一枚可令人延年益寿,肉身不腐的金丹,我张家后来,称其为‘长生石’。”
“仙人告诉穆王,他自天界而来,所携带的金丹不止一枚,其余皆散落沉于神州地脉之下,需持天书指引,方可寻得。”
“只可惜,周穆王穷尽一生,也未能找到第二枚金丹。大限将至之时,他不甘就此腐朽,便服下了仙人所赐的那枚金丹,以求他日归来。”
“弥留之际,穆天子服下仅有的那枚金丹,将天书与寻找其余金丹的使命,一并交给了先祖造父。”
原来如此。
罗弈心中一片了然。
那座西周王墓里的壁画,记录的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张北川不敢停顿,继续用最快的语速讲述着。
“我张家,便是造父一脉。世代守护天书,并以寻找金丹为最高使命。终于,在先祖造父死后二百年,我张家先辈于一处地脉节点,找到了第二块金丹,也就是我张家代代相传的长生石。”
“只可惜,天书中记载的长生之术太过深奥,数千年来,我张家实验不断,却无人能参透。虽未能实现长生,但凭借对长生石和天书的研究,也收获了些许皮毛。”
“比如,那能传承先辈武道意志的武道玉,便是我张家根据天书中的部分记载,结合长生石的力量所创。这也是我张家能长盛不衰,凌驾于武林同道之上的根本原因。”
这些话,解开了罗弈心中的一些疑惑。
难怪那个叫张弛的年轻人,实力远超同辈,原来是开了挂。
“只是”张北川的语调充满了痛苦和愤恨,“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家族出了一个叛徒!那叛徒狼子野心,趁着我父亲闭关,盗走了我张家守护数千年的天书,从此下落不明!我张家,也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传承至宝!”
张北川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对于张家而言,这是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罗弈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只是继续问道。
“你见过天书?”
“只只在孩提时代,远远地见过一次。”张北川努力回忆着,“那时天书被供奉在祠堂密室,我只记得,那似乎似乎是一枚剑形的玉佩。”
剑形玉佩?
罗弈心中微动。
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手腕一翻,一枚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玉剑,便出现在他的掌中。
这是他上次在白城请人雕刻,为亲友护身的玉剑,现在还剩最后一枚!
他将玉剑,缓缓递到张北川的面前。
“是这个样子的吗?”
张北川浑浊的双眼,在看到玉剑的瞬间,猛地瞪得滚圆!
他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起头,完全忘记了恐惧,死死地盯着罗弈手中的玉剑,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血丝,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是是就是它!”
他的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囫囵。
“一模一样!和我幼时所见,我们张家祖传的天书,一模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玉剑,然后又看向罗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那极致的震惊,又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不不完全一样”
“仙长手中的这枚似乎要新一点!”
罗弈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玉剑。
他亲手雕刻的玩意儿,居然和三千年前的所谓天书一模一样?
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罗弈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天书上的预言,是什么?”罗弈收起玉剑,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让张北川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转为一片茫然和惶恐。
“回回禀仙长天书自我父亲那代遗失,上面的预言,只有每一代的家主才能知晓晚辈晚辈也未曾亲眼见过,更不知晓预言内容。”
他的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生怕罗弈因此降罪。
“我只记得,父亲临终前,曾拉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管好长生石。”
张北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颤音,和对未知的恐惧。
“他说,祖训有言,终有一日,仙人会亲自降临。”
“来取回属于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