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是在一阵水牛声中醒来的。
阳光穿过宿舍,路明非坐起身,环顾四周。
他的宿舍,又一次彻底变成了灾难现场。
空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堆成了小山,几件散发着酸味的卫衣被随意扔在地板上。
灾难中心的芬格尔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床头摆着开着的笔记本,他睡得象一头死猪却发出震天动地的水牛声。
这家伙,为了伟大的新闻事业都累睡着了。
路明非捂着头,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想起来了。
昨晚,在安顿好绘梨衣之后,他被芬格尔簇拥着,进行了一场深夜派对。
派对的内容主要是灌他酒,以及听芬格尔套话他如何在日本如何征服当地土着的英雄事迹。
他本人象个傻福一样在芬格尔的疯狂拍照中被迫摆出了无数个羞耻的中二姿势。
路明非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冰冷的水流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看了一眼还在演奏交响乐的芬格尔,摇了摇头,轻轻的带上了宿舍的门。
他要去见一个人,古德里安教授。
他穿过铺满落叶的林荫道,来到了古老的教程楼。
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拐角,路明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路明非推开门。
古德里安教授正站在书架前,踮着脚试图从最高层抽出一本厚的像砖头一样的古籍。
笨拙取下古籍的古德里安教授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指着路明非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路明非,你知不知道你旷了多少课!《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缺席八次!《炼金器械设计与应用》,缺席十一次!还有《龙文释义学》,整整一个学期,你就来上过一节课!一节课!”
他激动的控诉负心的路明非。
“路明非你现在不是让你去当英雄时候,也不能天天去日本泡温泉的!我是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单,一片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可能离留级只有一步之遥!”
路明非被他喷得抬不起头,低着头小声的嘟囔:“老师,我错了……”
“错了?错了有什么用!”古德里安教授更来气了,“你知道学院老师现在都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是第二个芬格尔!不!你比芬格尔还过分!他好歹还知道找人代签到,你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千万!千万不能步芬格尔的后路啊!”古德里安痛心疾首,捶着自己的胸口,“他已经是我学术生涯中最大的污点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我另一个得意的学生也变成一个靠着留级和贩卖八卦为生的学术垃圾啊!”
眼看着古德里安教授就要因为激动而背过气去,路明非连忙抛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老师,老师您先别激动,”他扶住古德里安,“那个……校长……昂热校长他跟我说了,这次……可以给我开免考条子。”
“免考条……”古德里安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路明非,“校长亲口说的?”
“恩嗯!”路明非小鸡啄米用力点头。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挂科还算不错。
随即,他又板起了脸。
“哼!校长也真是的,你这么无法无天了!校规是摆设吗?免考条是能随便开的吗?”他吹训斥道,“不过……既然是校长的决定,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路明非你给我听好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落下的课,一节都不能少!虽然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是下个学期,你必须必须老老实实的给我回来上课!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无故旷课,我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在教室的椅子上,即使你是s级!”
“一定一定!”路明非连忙举手保证,“老师您放心,下学期我保证全勤!争取拿个三好学生奖状给您挂墙上!”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叹了口气。
从老师的办公室里死里逃生,路明非身心俱疲。
他熟门熟路的走向了女生宿舍区。
在楼下,他看到了零和绘梨衣。
绘梨衣换上了一套女生校服,白色的棉外套,黑色的百褶棉裙,领口系着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
校服穿在她身上象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衬得她越发清纯可爱。
零耐心的给绘梨衣说着什么话。
狗子快活的在她们脚边打滚,追逐着自己的尾巴。
看到路明非,绘梨衣的眼睛一亮,她仰着小脸看着他。
“走,带你去见一个很有趣的老年人。”路明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对着零点了点头,零回以一个颔首。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来到校长办公室。
他直接推门而入,浓郁的红茶香气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温暖的阳光下,透明的尘埃纷飞,昂热优雅的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台前。
他银色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沸水冲入茶壶,茶叶在水中舒展。
这位年老的英伦绅士,对红茶有着深入骨髓的热爱。
“来了?”
昂热的声音平静又开心。
“校长好。”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走上前。
昂热转过身,眼睛里烁着瑞智的光芒。
他的目光在路明非身上短暂停留,又落在了他身边的绘梨衣身上。
他微微一笑。
“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尝尝我新到的‘大红袍’,今年的新茶,口感还不错。”
他将泡好的红茶倒入两个精致的瓷杯中,递给路明非和绘梨衣。
绘梨衣道谢之后小心翼翼的捧起,轻轻的吹了吹。
“那么,”昂热在他们对面坐下,自己也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慢悠悠的开口,“我的s级可以跟我聊聊,你在日本的经历了么?我只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报告,但对过程可是一无所知。”
路明非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了他那套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
他将整个过程简化,变成了“帮助友人调解家庭矛盾,顺便打击了一下黑恶势力,最终促进了世界和平”的温情故事。
昂热安静的听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
直到路明非说完,他才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到绘梨衣的身上。
“那么,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姑娘,”他的声音意味深长,“她……真的就是上杉越的女儿?”
“是的,校长,绘梨衣是上杉越的女儿。”他回答。
昂热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深邃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据我所知,上杉越那家伙可没有留下任何血脉。”
“她……情况有点特殊。”
路明非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是……试管婴儿。用的是上杉越的遗传因子,在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当初上杉越因为生计捐了一些那个。”
昂热脸上恍然大悟,之后混合着鄙夷和调侃的古怪神情。
他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摇着头,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还以为那家伙转性了,什么时候懂得传宗接代了。搞了半天,还是靠这种手段。”
昂热端起茶杯,看着窗外象是在回忆往事。
“当年要不是他年轻的时候贪钱,为了一些钱就肯出卖自己的基因,他恐怕连个能给他做试管婴儿的女人都找不到。”
他撇了撇嘴。
“现在,白白捡了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还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