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佐格选择沉默,他没想到自己的面目竟会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变量拆穿,可怕的是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似哭似笑面具似乎变成了一面真正的假面。
它隔绝了赫尔佐格所有的情绪和心里的所有希望。
他再也不是王将了,自己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自己的棋局不知道被何时拆穿了。
路明非看着他,眼神里的讥讽变成了纯粹的厌恶。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知道怎么说吗?”
路明非的声音冷如冰,他抬手给了赫尔佐格一巴掌,“你那套创建新秩序的宏伟蓝图呢?你那份拯救所有‘鬼’的悲天悯人呢?”
“继续说啊。”
他走上前,又踹了赫尔佐格一脚,。
赫尔佐格一趔趄,却没有后续的一丝反应。
“我还想听听,伟大的赫尔佐格博士,还为这个世界准备了什么惊喜。”
路明非毫不掩饰的鄙夷他。
“说到底,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在自己的国家混不下去,带着一切没用的秘密,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逃了出来。”
“你以为,找到了一些日本的秘密,躲到这个小小的岛国上窃取一个死人的身份,就能实现你那可笑的成神之梦?”
“你以为,靠着一些偷来的技术,制造出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能让你君临天下?”
路明非发出一声嗤笑。
“真够可笑的。”
赫尔佐格依旧一言不发。
路明非收回了目光。
他懒得再看这个马上要死掉的傀儡一眼。
他转向一旁,老人从始至终都散发着冰冷杀意。
“上杉师傅。”
路明非淡淡的说,“清理垃圾吧。”
上杉越点了点头。
他握紧了刀柄,对于这个欺骗了他儿子,搅乱了他孩子多年的罪魁祸首,他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刀锋上寒光凛冽。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那一刻。
“等等。”
路明非又一次叫住了他。
上杉越停下动作,不解的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解释,他默默的走到了上杉越的面前伸出了手。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上杉越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蕴藏着一片风暴之海。
他沉默了几秒钟缓缓的将手中的刀递到了路明非的手中。
路明非接过了刀。
他单手握着刀鞘,另一只手握住了刀柄。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稳。
“铮——”
一声清越的龙吟在空间里响起。
刀身似一泓秋水,映出路明非毫无表情的脸。
他掂了掂手中的刀,在感受它的重量。
他抬起眼看向依旧僵立着的赫尔佐格。
“有些事,还是亲手了结比较好,这把刀杀狗正好。”
他手中的刀划出了一道简单的轨迹。
噗嗤。
布匹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赫尔佐格戴着面具的头颅冲天而起。
断裂的脖颈处鲜血喷涌,无头的尸体晃了晃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空中翻滚的头颅,脸上的面具在这一刀之下也寸寸碎裂。
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路明非并未停手。
他看着倒下的无头尸体,看着那流淌出来的猩红液体,漆黑的瞳孔深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东西轰然爆发。
眼中深藏的是愤怒。
无穷无尽,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是最原始最暴虐的愤怒。
“啊——!”
一声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
他双手握刀,对着倒地的尸体,一次又一次的劈砍下去。
第一刀,尸体被拦腰斩断。
第二刀,上半身被从中间劈成两半。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他象一个彻底疯掉的屠夫,在砍着一头他恨之入骨的畜生。
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周围还有别人。
他的眼中,只剩下这个制造了无数悲剧的罪魁祸首。
他手中的刀,化作了一片漆黑而狂乱的刀网,将那具已经不成型状的尸骸连同那些流淌出来的猩红液体一同笼罩。
每一次挥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每一次劈砍,都象是在发泄着积攒了几个世纪的怨恨与痛苦。
他不仅仅是自己发泄愤怒而砍的赫尔佐格。
他在替那个沉睡红井旁永不睁眼的女孩在砍;他在替那对相拥而赴死的悲剧兄弟在砍;他也在为那支全军复没的源稚生小队在砍……
他想砍掉所有人的悲剧,砍掉那个总是无能为力的自己,砍掉这个操蛋到令人作呕的世界!
猩红的液体四处飞溅,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污迹。
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刀锋划破空气的呼啸和骨肉被反复斩断的声响。
源稚生和源稚女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被彻底镇住了。
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懒洋洋、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神秘少年……
此刻,却象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鬼。
他身上狂暴的戾气比刚才暴怒的上杉越还要恐怖百倍。
他们忽然明白,原来最憎恨王将的竟然是这个看似与一切都毫无交集的路明非。
最终,是上杉越从这骇人的一幕中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尽全力抓住了路明非依旧在疯狂挥砍的手臂。
“够了!”
老人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在路明非的耳边炸响。
“他已经死透了!不必再砍了!”
路明非的动作被强行止住。
他全身剧烈的颤斗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粗重的喘息,手中的长刀颤斗不止。
他缓缓转过头,眼睛里一片血红,充满疯狂与无尽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的手,轻轻拉住了他另一边的衣角。
路明非的身体一僵。
他低下头。
绘梨衣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仰着小脸瞳眸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满满的担忧萦绕。
她没有说话,拉着他的衣角轻轻的晃。
一下又一下。
她察觉到sakura很悲伤,也很愤怒。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想安慰一下他,就象sakura安慰自己那样。
绘梨衣轻轻的踮起脚尖,笨拙的举起小手,学着路明非曾经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
“sakura,不要伤心了。”她轻柔的声音落在了路明非心头狂暴的火海里,“绘梨衣可以给你讲笑话听。”
毛茸茸也凑到路明非的脚边,用它温热的舌头用力的舔着他的裤子。
狂暴的戾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消散无踪。
路明非松开了刀,染血的名刀掉在地上。
他将那温暖的绘梨衣紧紧拥入怀里。
他把下巴深深埋在绘梨衣柔软的酒红色头发里,贪婪呼吸着她身上干净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
“绘梨衣……要讲什么笑话呢。”
绘梨衣在他怀里动了动小脑袋,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讲你给我讲过的。”
她轻声说,“sakura,要听吗?”
路明非闭上眼睛又抱紧了她。
“听。”
绘梨衣轻轻的开口。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