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清幽的山珍馆，二楼雅间窗扉半敞，竹影摇曳。
霍媔独坐其中，素手执盏，目光沉静如潭水。
屏风后，隐约可见两道身影。
“恩公，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我换个叫法可好？飒姐？阿飒？”许子言歪着头看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
李飒被她过分热络的态度搅得有些不自在，只淡淡道：“随你。”
“那就叫飒姐了！”许子言欢欢喜喜地替她拆开碗筷包装，动作轻快得像只林间小鹿。
霍媔挑眉，唇间无声滑过那两个字：“飒姐……”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点了个山珍拼盘，还有牛肉拼盘。”许子言将菜单推过去。
李飒轻抿清茶，“很好，两个人也吃不了太多。”
霍媔垂眸扫过自己面前满满一桌——山珍拼盘、和牛拼盘……她一个人点的。
“我也是两个人，大不了打包，晚上还能热着吃。”她在心底自我宽慰。
李飒的声音再度响起，看似随意：“许医生，你来大理工作，家人支持吗？”
许子言笑容微微一滞，唇角牵起一丝苦涩：“我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嗯？”李飒一怔。
屏风另一侧的霍媔也露出同款讶色。
“我留学回来，是父母托关系才让我进玛丽医院妇产科的——不过我可是凭实力成为医院新星的哦，妇产科最看重实战经验了。”许子言急忙解释，随即声音低了下去：“后来为了爱情，我放弃了玛丽医院的前程，被我妈咪狠狠骂了一顿。跑去京城进了家私立诊所，虽然客户都是高净值人群，但毕竟不是大型医院……我父母觉得丢人，让我要么回玛丽医院，要么凭本事进协和。我没答应，他们一气之下就把我赶出家门，连银行卡都冻结了。”
她耸耸肩，故作轻松：“幸好我自己还有些积蓄，不然就真尴尬啦。”
霍媔轻轻摇头——又是一个为爱孤注一掷的傻姑娘。
李飒不知该如何接话，默默夹了片牛肉放进她碗里：“吃菜。”
“谢谢。”许子言重新绽开明朗笑容，“不过你别担心我，我现在觉得特别好，自由自在。你知道吗？在大理这半个月，我睡的懒觉比前二十七年加起来还多。”
“知足常乐。”李飒淡淡一笑。
“可不就是？”许子言眉眼弯弯。
“你二十四岁就进玛丽医院了？”李飒状若随意地追问。
“嗯，本硕连读六年，毕业就直接进了玛丽医院。其实实习也在那儿。”许子言毫无防备，像对老朋友般坦诚。
“很优秀。”李飒浅笑，继续试探：“那临床经验应该很丰富？”
“两年半吧，不算多，但在我这个年纪算不错了。我表姐的孩子就是我主刀接生的——说实话，那是我第一个主刀的病人，从她建档到生产都是我专属伺候，可把我累惨了。”许子言掩嘴轻笑，眼里闪着光。
霍媔听着她生动鲜活的语调，唇角不自觉上扬。李飒固然能干周到，却太过沉郁。这个许子言活泼明快，专业过硬，倒是个意外之喜。
“天气真好，风景也美。”霍媔忍不住轻声感叹。
许子言闻声一怔。
“隔壁还有人？”她抬眼看向李飒。
李飒点头：“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许子言愣住。
“我是小姐的私人保镖，负责她的饮食和人身安全，寸步不离。因为答应你的邀约不能失信，只好把小姐也请来了。”李飒解释。
许子言恍然——港城的名门千金配备专职保镖并不稀奇。她压低声音：“你家小姐身份很贵重吗？”
李飒郑重颔首：“也很隐秘。”
许子言猛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气声问：“我……我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吧？”
“嗯？”李飒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这是法治社会。而且小姐通情达理，很好相处。”
许子言摸了摸脖子，长长舒了口气。
“可以请小姐过来同坐吗？”李飒询问。
“当然！非常欢迎！”许子言欣然应允。
李飒起身绕出屏风。
当霍媔出现在视线中时，许子言只觉得眼前一亮，脱口赞叹：“好漂亮！”
霍媔听惯了奉承，却很少见到同性如此直白的惊艳，礼貌回应：“你好。”
“你好，我叫许子言。”她起身伸手，动作干脆。
霍媔轻轻回握：“我姓霍。”
“霍小姐。”
二人落座后，许子言仍忍不住细细端详：“霍小姐真有老牌港星的风韵。”
“这个赞美我很受用。”霍媔巧笑嫣然，“许医生是妇科专家？”
“专家谈不上，刚入职恒安医院。如果霍小姐需要——”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这话，霍小姐这么年轻，应该用不上。”
“许医生考虑过成为专属医生吗？”霍媔直入正题，凝视着她。
“嗯？”许子言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霍小姐是想聘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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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媔颔首。
“可我的专业是妇产科，主要经验是接生。如果只是普通妇科调理，没必要请专属医生。”许子言认真解释。
李飒适时插话：“如果是全程照顾孕妇的专属医生呢？许医生有兴趣吗？”
许子言沉吟片刻——照顾一个病人肯定比面对无数病患轻松，何况现在本就是过渡期。“可以考虑，但要看对象。有些人太难伺候，我比较慎重。”
“那许医生觉得……我如何？”霍媔笑吟吟地望着她。
“你？……你怀孕了？”许子言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毫无孕相的身材。
霍媔点头：“四个多月了，只是不显怀。”
“霍小姐身份尊贵，选我是不是太草率了？”许子言委婉推拒。
“我家小姐看重眼缘。”李飒解释。
“我做事随性，这个决定也是一分钟前，见到你第一面时突然有的念头。”霍媔唇角含笑道。
“谢谢你这么欣赏我。”许子言受宠若惊，随即又低落下来，“可我现在连诊所、设备甚至药箱都没有，实在当不了你的专属医生。”
“这个简单。我会向恒安医院指定你作为我的专属医生。也就是说，我单独付你薪酬，检查费和服务费照常支付给医院。”
“那你岂不是亏了？”许子言脱口而出。
“我懒得去医院人挤人。”霍媔轻抿茶盏，“你只需每日来为我检查身体。医院会配齐所有设备和药品。”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许子言展颜一笑。
“我只有一个要求。”霍媔正色道。
“您请说。”许子言神色郑重。
“绝对保密。”霍媔补充道，声音虽轻却带着分量：“我身份特殊，不能泄露。整个大理，只有李飒和你知道我怀孕的消息。”
许子言悄悄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颈后发凉。
“那建档……”
“用我的名字。”李飒接话。
许子言默默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