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2月25日,夜7时。
位于伊斯坦布尔市区以西30公里、距离博斯普鲁斯海峡70公里的锡利夫里城内。
布列颠尼亚远征军司令部里,原本已经准备了一场还算朴素的圣诞大餐。
大战之年,不能太过分。
贵为远征军总司令的伊恩斯坦迪什蒙蒂思汉密尔顿上将,这位曾经在南非布尔战争和素檀马赫迪战争中都立下大功的名将,今晚也只有一只刷了蜂蜜脆皮水的圣诞烤鹅可吃,外加一些黑海鲟鱼做的大块烤鱼排、配上苏格兰威士忌。
还得和他的参谋、副官们一起分享。
普通的士兵们,多少也分到了一些焖烤的鸡腿或鸡胸肉,算是一起欢度圣诞了。
伊恩汉密尔顿上将今天上午的时候得到消息,说发现有德玛尼亚援军在试图穿越斯特兰贾山脉那片密林地带。
上将也已经给予了充分的重视,让便让负责北线防务的第8军军长亨特韦斯顿中将赶紧调拨周边兵力堵口。
他还担心光靠亨特韦斯顿的第8军搞不定,就又把正在攻城的澳新军团2个师、外加坎拿大第3军也都拉过去,一共给对方补充了4个满编师。
当然,部队的调动和转移都需要时间,汉密尔顿上将是下午3点钟下达的命令,直到现在,澳新军团的2个师和坎拿大第3军都还没挪窝呢,据说是在收拢部队、收拾后勤辎重、给随师火炮装车。
等他们都收拾完了,起码得五六个小时,那不得吃完圣诞大餐再正式启程上路了。
结果这一耽搁,等吃完圣诞大餐,估计也不用上路了。
就在汉密尔顿上将的副官、帮总司令往玻璃杯里斟苏格兰威士忌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副官还在倒酒,所以另一名参谋连忙起身接了进来。嗯嗯啊啊对答了几声后,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伊恩汉密尔顿上将被搅扰了兴致,抿了一口单麦芽威忌,皱着眉头放下了酒杯。
真是扫兴。
“德玛尼亚人的坦克师,已经冲到泰基尔达以西、插到马尔马拉海岸边了。
我军西归的退路,已经被截断——”
“锵琅”一声脆响,伊恩汉密尔顿上将手抖碰掉了威士忌酒杯,还扫落了搁在盘子上的一把银叉子,弄得满地狼借。
上将抿了抿嘴唇,又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才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我们被包围了?!”
参谋也觉得嘴唇干涩得很,不得不先用舌头微微舔舐湿润了一下嘴唇,这才嗓音嘶哑地确认:
“是的——不过我们还可以突围。敌人抵达马尔马拉海边的部队还不多,就象去年他们奔向大海的时候、最初奔到海边的部队还不多,还有可能被我们扑灭、重新把通往加里波利半岛的铁路连回来—”
参谋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举的例子有多么不恰当。
而刚才给汉密尔顿上将倒酒的副官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凑过去用骼膊肘捅了捅那名参谋,让他少说两句。
参谋这才恍然:自己刚才举的都是什么破例子!
什么叫“跟去年敌人奔向大海的时候那样、一开始赶到海边的部队还不多”?
汉密尔顿上将也脸色越发铁青,用自嘲地口吻苦笑:“呵呵,去年的奔向大海战役,德玛尼亚人一开始赶到海边的兵力,确实只有一个骑兵侦查连和一个通信排。
但他们愣是创造了奇迹,拖到了一整个团的援军赶到海边,最后还硬生生愣是把3个师的比军憋死了,全军复没。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敌人,竟然能反应速度那么快。
一天一夜之内,穿越60公里的斯特兰贾山脉密林地带,又在平原上突进80公里这是24小时内累计推进了140公里?这是人类军队能够达到的速度么?敌军的番号是什么?指挥官是谁?”
这些消息都还没打探清楚,参谋当然也回答不出来,只好又给前线回电。
没办法,敌人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从昨晚发现敌人进攻,到现在得知敌人掐到了海边,前后也就不到20个小时,布军上下很多人还是懵逼的。
大家都没了吃喝的兴致,任由圣诞大餐凉透了。
着实打听折腾了一两个小时,直到烤鹅上的油脂都重新凝结成白霜,才等来了可靠的准信。
“报告司令!敌军的番号是第6集团军直属装甲师、大德玛尼亚’装甲教导师!指挥官是鲁路修里特尔冯亨特准将。后续还有德玛尼亚人的2个军从那个缺口涌出,如今已在泰基尔达至克尔克拉雷利一线布防。”
“鲁路修亨特?!又是他?”伊恩汉密尔顿上将不由感受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战栗,“我记得情报部门说过:去年奔向大海时,德玛尼亚人最早插到海边的那一个骑兵连和通信排里,就有他吧?后来组织德玛尼亚人首次空降,袭取敦刻尔克岸防炮台,也是他吧?今天果然又是他——”
伊恩汉密尔顿上将居然在还没开打的情况下,就自然而然气势被压了一截,就如同被鲁路修的“历史战绩可查”给血脉压制了一般。
那可是德玛尼亚人内部的头号“杀布专家”。
锡利夫里的远征军指挥部里,也一时间鸦雀无声,万马齐暗。
对方可是筹划过一次终结远征军的可怕行动过的,难道这回对方又要再次终结远征军了么?
“现在怎么办?”
这个沉重的问题最终还是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让正在攻城的第1军、第2军和澳新军团,全部掉头,于明日向泰基尔达发起反击!试图突破敌军刚刚落下的封锁线。让意呆利军团从北侧反攻克尔克拉雷利,以牵制敌人的兵力。
第5军和第6军保持对伊斯坦布尔的佯攻,避免伊斯坦布尔城内的奥斯曼军发现我们后路被断、反攻过来。如果奥斯曼人敢不长眼,就趁机让第5军和第6军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若能歼灭出击的奥斯曼军,也可择机再反攻伊斯坦布尔!
另外,让包围圈以外的第8军和坎拿大军立刻从敌人封锁线背后发起进攻,同时,让在希腊的第3军和第4军,留两个师防守雅典和科林斯地峡、德尔菲地峡等地,其馀部队立刻回撤萨洛尼卡不对!不用去萨洛尼卡了,让他们直接在雅典附近的比雷埃夫斯港上船,然后海路跨越爱琴海直接回加里波利半岛登陆,从侧背增援我军!”
伊恩汉密尔顿上将在冷静下来后,立刻做出吩咐,让联军的60多万人马全部运转起来,无论是包围圈外的总计22万人,还是包围圈内的43万人,全部以突围为当下的首要目标。
另外,他还立刻急电地中海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海军上将,希望皇家海军再次拉兄弟一把,至少确保加里波利半岛与希腊之间的海路运输线别出问题。
远征军的危急情况,还第一时间上报到了伦敦,也让阿斯奎斯首相和沃顿大臣、劳合乔治大臣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海陆军部不得不精诚配合,竭尽全力救援远征军。整个布列颠尼亚国内为之震动。
圣诞节后的次日上午,就连一贯不怎么过问具体军务的乔治五世,都把阿斯奎斯首相和其他两位重臣召到白金汉宫,郑重询问:
“朕一向不过问政务,但最近听说东南欧战场发生了很多剧变,朕希望知道帝国的陆军和海军到底怎么了。”
阿斯奎斯首相被问得冷汗涔涔而下:“陛下,都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放心,臣等一定能救出远征军。这次一定。”
随后,阿斯奎斯首相也给在希腊的埃德蒙,艾伦比上将、在埃迪尔内的亨特韦斯顿中将、地中海舰队的萨克维尔卡登海军上将,要求三方通力合作,救出总司令伊恩汉密尔顿的部队。
12月26日清晨开始,克尔克拉雷利至泰基尔达之间的80公里防在线,惨烈的突围激战就爆发了。
鲁路修的师一共4万人,以及他一起带来的2个精锐满编军11万人,总共15万部队,在80公里的防在线平铺直叙地部署着,堑壕和防御工事都不算完备。
就这么硬顶着东边7万多人、西边近30万人的夹击。
敌人虽然号称包围圈里有43万人,包围圈外还有20多万,但这些人也不能立刻就投入战斗。伊斯坦布尔城里的奥斯曼军至少能牵制住十几万,在希腊还有十几万人也要至少3~5天后才能赶到战场。
或许有看官会好奇,鲁路修不是一共带来了27万大军么?怎么在正面只有15
万人?
那自然是因为另外一个不满编的德玛尼亚军,以及2个奥利奥军,此前被摆在了原保-奥边境西段的埃迪尔内平原区以北,摆出一副佯攻的姿态,吸引布军北线防守指挥官亨特韦斯顿中将的注意力。那部分部队占用了12万人的兵力。
在布军彻底转入夹击突围之后,鲁路修这边压力陡增,负责埃迪尔内以北平原的奥国库斯马内克中将也不免秘电请示:
是否需要他的部队从埃迪尔内以北迂回到克尔克拉雷利以北、然后也走鲁路修长官之前走过的那条路,翻越山区密林进入克尔克拉雷利、协助防守。
但库斯马内克的请示被鲁路修否决了,鲁路修让他别担心,自行按原计划行事即可。如若他的当面之敌亨特韦斯顿中将忙中出错、把大批兵力东调夹攻,则库斯马内克也可在埃尔迪内方向自行择机主动进攻。
这个战术乍一看不容易听懂,但用地球上的1940法兰克战役类比一下就懂了当曼施坦因计划的奇袭部队翻越阿登山绕后之后,冯博克摆在比利金正面的集团军群,当然也可以配合进攻,一起把敌人碾碎。
如今的库斯马内克中将那12万人,原本是佯攻的幌子,吸引敌人注意的。可他对面的敌人要是真慌了、把大量兵力抽走了,那佯攻也是可以随时随机应变变成真的主攻的。
打到后来,就成了人人是主攻,没有佯攻。
库斯马内克中将听了鲁路修的指示后,也是热血沸腾,这样的事情他在基辅战役的时候已经干过一次了,当时鲁路修长官也是绕后成功,导致敌军前线大溃,大踏步后退收缩。
而每到这时候,原本在对峙防线中段静坐黏住敌人的部队,当然也能转入进攻。
于是12月26日当天,鲁路修硬是靠自己的15万人,先死撑了一整天。
东西两侧的布列颠尼亚人如潮水般扑向德玛尼亚人并不完备的防线,很多地段连完整的堑壕都没来得及挖,只有各种散兵坑和临时藏炮掩体。
但德玛尼亚军愣是靠着数量充足的g08重机枪掩体,以及灵活机动随时可以增援堵漏的装甲师和半履带机械化步兵团,死死顶住了布军的决死冲锋。
而且,在扛过第一波之后,鲁路修便觉得压力其实也没那么大。因为很多冲锋的敌人,已经渐渐从布列颠尼亚本土士兵,变成了坎拿大兵、澳新兵和意呆利兵这些相对鱼腩的弱旅。
本位面,或许不会再有索姆河战役了,但类似地球上索姆河的场景,却在这里上演了。
鲁路修一边拼死抵抗,一边还是老样子用各种手段撒传单也好,无线电搞心态也好,总之就是各种鼓吹“当初在敦刻尔克团灭过你们一次的敌将又来了”
布军上下死冲不动,很快就出现了动摇。这时候军官就只有拼死维持士气,要求士兵们不要相信谣言。
但冲阵被扫死的士兵实在太多,到后来士兵们根本不肯相信,谣言越传越狠,很多普通士兵都知道敌人那边有个将军是“杀布专家”,在他手上没有布列颠尼亚人能活着跑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军官们只能选择亲自带队冲锋,因为军官们不冲士兵根本就不肯相信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成片成片的军官和步兵,都倒在了拼死突围的冲锋路上。
12月26日当天,死在泰基尔达至克尔克拉雷利以西的德玛尼亚军封锁线前的突围士兵,就超过了6万人,突破了地球位面屠夫黑格创造的纪录。
而这还不算完,因为是左右夹击,布军不光有东边的突围部队要冲,西边的救援部队也要冲。只是救援部队没冲得那么决死、那么不惜代价,加之总人数也少,所以死伤得少一些,一整天下来也就折损了1万多人。
而东西两个夹击部队加起来,最终实现了一天之内战死8万多人的惨烈战果。
12月27日,就在西边埃迪尔内的垦特韦斯顿中将的救援部队打得即将筋疲谱竭的时候,他背后的奥军中将库斯马内克动手了。
库斯马内克中将以数百门火炮为火谱准备,在天亮前急速轰了一个多小时,随后让奥第3集团军的两个军发起了冲锋。
若是正常情况下,奥利奥军队的战斗谱是绝对不如垦特韦斯顿中将的布军的。但韦斯顿的部队如今也已伤折过半、疲惫不堪、损耗严重。
加之完全没料到自己在救援东边的友军拼死拼活的时候,北边老巢却被背刺了,于是一天之内,垦特韦斯顿中将的出击基地埃尔迪内城,就被库斯马内克中将攻破了。
垦特韦斯顿中将的部队的大量补给物资,也随着前沿后勤基地被端,出现了严重的短缺。
最明显的情况就是,等27号的战斗打完了,28号开始韦斯顿中将就没多少炮弹可以用了,他的大炮必须减少开火频率。
而且更凄惨的是,如果韦斯顿不管的话,任由自己的部队继续消耗,那么他自己也有可能被更西边的库斯马内克中将包一个缓缓的饺子。
因为库斯马内克中将理论上也是有实谱再来一遍、也切到马尔马拉海沿岸,或是至少切到加亢波利半岛根部的爱琴海沿岸。
到时候,布军就会出现一个多层的夹心饺子,或者说饺子变仆三明治了。
最西边是希腊回来的布军埃德蒙,艾伦比上将、
西边第二层是奥利奥的库斯马内克、
西边第三层是垦特韦斯顿、
西边第四层(从东边数第三层)是鲁路修垦特、
东边第二层是伊恩汉密尔顿、
最东边的外皮是冯赞德尔斯和凯默尔的伊斯坦布尔守城部队。
整个战公,会变成从东到西一共六层敌我相间的三明治。
垦特韦斯顿终于慌了,他不想变成三明治亢的其中一层,于是他在库斯马内克缓缓向南推进、即将切断自己背后道路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上司逃跑。
布国的第8军和坎拿大军残部,从泰基尔达以西,向西一路逃窜,试图撤入希腊。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动向的每一幕都落在了德玛尼亚人空中侦查的眼中,所以鲁路修很快就意识到韦斯顿救不出友军想跑了。
鲁路修就把暂时扛住伊恩汉密尔顿的任务交给本集团军的两位军长们,而他自己则带着“大德玛尼亚”装甲师,又追杀了垦特韦斯顿一把。
韦斯顿再次失算了,他没料到原本还在被东西夹攻的鲁路修居然还有馀谱反攻追杀。于是韦斯顿所部的重炮部队全都没来得及撤退,都被追杀的敌人俘虏了。
而且韦斯顿跑的时候,是让自己的第8军嫡系部队先撤,作为“突围先锋”,而让坎拿大军殿后。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当鲁路修发起追杀时,负责殿后的坎拿大军被团灭全军复没,死于韦斯顿中将的卖队友。
足足4万多名坎拿大人就这样不明不白被屠戮在撤往希腊的路上,绵延数十公亢尸体枕借。
只有韦斯顿本人的布国第8军勉强有一些残部逃回了希腊。
至此,泰基尔达至伊斯坦布尔之间的远征军主谱,算是彻底失去突围希望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