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正在“闭关”的李笃行带着七八名族人,趁着夜色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分批离开了三河村。
李愚之也带着李明维朝着武安县相反的方向,快速驶去。
“族长,我们这是”李明维压低了嗓子,疑惑地问道。
武安县距离三河村,差不多七百里,顺着泸水往下,导入白沧江后,便能抵达。
可这南辕北辙
“跟上。”李愚之也没有解释,只是径直在前方带路。
又疾行了半个时辰,直到抵达一处荒废已久的山神庙后,才停下脚步。
“小心无大错。”李愚之这才低声解释道。
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皮质小包,里面赫然是一些造型各异的瓶瓶罐罐。
他先拿起一个墨玉色的盒子,接着用手指蘸取少许,开始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接着将盒子递给李明维,说道:“十三叔,照着我的样子做。记住,顺着肌肉纹理,下颌、耳后、发际线衔接处是重点,不能有丝毫破绽。”
“这是”李明维有些奇怪。
“百形膏,药长老的杰作。”李愚之笑着道:“来,试试。”
李明维也不再迟疑,学着李愚之的样子,笨拙地在脸上涂抹了起来。
等两人将易容膏涂好之后,李愚之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镜子,说道:“眼神也要改变,诺,练习一下微表情。”
李明维:“”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易容,而是在进行某种邪门的仪式。
但还是照做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可以出发的时候,却见李愚之又又拿出一个瓷瓶。
“服下。”李愚之直接吩咐道,随后自己也吞下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
“额好!”李明维只好照做。
“还有这个。”只见李愚之又?叒拿出一个瓷瓶。
“”
照做!
李愚之接着又?叒叕从行囊底层取出两套打着补丁、带着汗渍和泥土痕迹的粗布衣服。
“旧衣不起眼,且自带生活气息,能更好融入环境,不惹怀疑。”李愚之一边解释,一边利落地换上。
李明维???
照做!
李愚之又?叒叕娺拿出一瓶药水,在手上、指甲缝里涂抹,弄出些污渍。
李明维???
照做!
将自己重新打扮了一遍后,李明维觉得,这次应该可以出发了吧!
可李愚之却又?叒叕娺敪从行囊中取出三个仅有巴掌大小的盒子,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李明维。
“小心拿好,里面的东西,可全都淬了‘醉仙殃’和‘腐毒膏’。”李愚之的声音平淡:“虽然有解药,但也要受一点罪。”
李明维闻言也是一顿,立即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
“打开看看,但别对着自己。”李愚之看他这样子,也是笑着说道。
李明维依言,也轻轻地拨开盒侧的机栝。
随即借着微光向内望去,瞳孔却是骤然收缩。兰兰蚊血 唔错内容
只见盒子内部结构精巧,密密麻麻排列着细若牛毛、长度不及半指的银色小针,一眼扫去,数量绝对超过百根!
“…???!!!”
李明维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失语。
没等他发问,李愚之便开始低声教授他如何使用。
“诺,这里是激发机关,对准目标,微微触发此处时机要准,动作要隐蔽。哎,时间太紧,只勉强做出这三个,而且尚未经过充分测试,效果如何,心里也没底,算是有些失败。”
听到李愚之这么说,李明维喉咙有些发干,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颤斗:“族长,这东西如此细小,就算打在人身上,只怕也没什么感觉吧?”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轻飘飘的细针能有多大威力。
“感觉?”李愚之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要的就是没感觉。等他有感觉时,已然晚了。为了做这三个‘无影盒’,我几乎把十五叔逼疯了。”
“那可真是辛苦十五弟了。”李明维喃喃道,心中对排行十五的李铸维升起一丝同情。
李铸维武道天赋平平,却是家族里出了名的巧手,痴迷于机关制造。
能被族长说“逼疯”,哪怕有所夸大,也足见其耗费心血之巨。
同时,他也抬起头来,看着李愚之,真不知道族长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这东西对付肉身境四重以上的高手或许力有未逮,但对于三重及以下的武者,绝对是防不胜防的噩梦。
若是他这样的二重武者碰上,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他随即又看向李愚之身边那仿佛取之不尽的小包,只见里面还有十多个瓶瓶罐罐,一时间,他也是眼角微微抽搐。
族长这是不是谨慎得有些过头了?
当然,他虽是长辈,但李愚之是族长,行事自有其道理,他也不便多问。
总之,族长厉害,自己服了!
李愚之也没有在意李明维的心理活动,更不会做过多的解释。
这无影盒,虽然他也是剽窃的,但是谁知道呢?
而且他为了这次出行,这两天几乎耗尽了心力,缠着药守拙,软磨硬泡,才求来了这些保命之物。
除了刚才用的百形膏和能收敛气血波动的“归凡散”,以及屏蔽自身气息“空蝉散”,还有毒药“醉仙殁”、治疔内伤的“碧凝胶”、能于瞬间激发潜能的“焚血膏”林林总总,八九种之多。
每一种,都映射着他能想象到的潜在危险。
为此,药守拙这两天见到他,从最初的心平气和,到后来的无奈苦笑,再到最后看见他就绕道走。
但他也没办法,李家势弱,武力不足,只能靠这些盘外招来弥补差距。
而且这些药膏,他只留了一部分自用,大部分都交给了带队行动的三叔公李笃行。
“怎么,发什么呆啊,走了,时候不早了!”
就在李明维还在等着李愚之继续掏东西的时候,李愚之却是站起身来,提醒道。
“哦哦,好的!”听到这话,李明维才反应了过来。
出了山神庙,两人又绕了个圈子,这才调整方向,朝着武安县,昼夜兼程而去。
这一路上,李明维也算是开了眼界。
只见李愚之专挑阴影处行走,脚步落得极轻,几乎是踏叶无声。
每当远处传来一丝异响,哪怕是野兔蹿过草丛,他也会立刻停下,直到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会示意继续前进。
甚至于后半夜的时候,一只夜枭突然从头顶枯树上扑棱飞起,李愚之更是想也不想,瞬间就将手按在了无影盒上,直到看清那只是一只鸟,才缓缓放松下来。
一直到了黎明时分,两人已走出百馀里,这才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稍作休息。
白日行路,李愚之更加谨慎,尽可能利用树木、岩石屏蔽身形。
遇到一些看起来凶险的地带,他也会先让李明维潜伏观察,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冲刺通过,等确认安全后,再让李明维跟上。
就连在路边简陋的茶摊歇脚,喝一碗最便宜的粗茶,他也要先不动声色地用药守拙做了手脚的银针试过,等确认无误后,才肯小口饮用。
并且,他永远选择最靠里、视野能复盖整个茶棚且背靠墙壁的位置坐下。
李明维看着他这般如临大敌、近乎神经质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少少爷,”
他努力适应着新的称呼:“是否太过谨慎了?这般赶路,损耗心神太大,长久下去,只怕您身体吃不消。”
对此,李愚之却是缓缓摇头:“明叔,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身上系着的,不是你我二人的性命,而是李家重新崛起的希望,是几百口族人的未来。我们输不起。在确认绝对安全之前,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说实话,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小心了。。
这点气运,实在是太危险了!
就这样,在李愚之近乎偏执的谨慎下,到了第三天早上,两人才平安走完了七百里的漫漫长路。
当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望见武安县那巍峨而斑驳的城墙轮廓时,李明维也是长长地、发自肺腑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