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怎么会是他?”等李愚之说完,李利之依旧是有些难以接受,喃喃自语道。
但他知道,大哥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大哥……我……”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李愚之却是继续说道:“你现在知道家族有多难了吧?前有刘家虎视眈眈,内有蛀虫啃噬根基,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以,将你逐出李家,是明面上的惩处,是给族人,也是给外界的一个交代。但是……”他随即压低声音道:“大哥还有一件更重要、更艰难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李家的未来!不知道你……”
没等李愚之说完,李利之便猛地抬起头:“大哥!我没问题的!我一定没问题的!
“我是李家的罪人,我给大哥你丢人了!我一定要将功赎罪!一定会!无论多难,我都愿意!”
此刻的李利之,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恍惚和懦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渴望证明自己的坚定。
“恩,大哥相信你。”李愚之看着弟弟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后,李愚之没有再迟疑,他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告知了李利之。
李利之认真地听着,他明白此事有多么困难,甚至九死一生。
但他没有任何尤豫,重重地点头:“大哥,我明白!我一定能做到!”
“老二,”李愚之看着眉间还有些稚嫩的李利之,也是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沉声道:“李家的未来,大哥就拜托你了!”
这一声“老二”,不再是训斥,而是兄弟之间最郑重的托付。
李利之也挺直了尚且稚嫩的胸膛,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绝不会!”
等气氛稍稍缓和后,李利之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期盼,低声道:“大哥……我……我想在离开前,见见馨儿,可以吗?”
听到李利之的请求,李愚之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柔和,接着点了点头:“可以。今晚上天黑之后,你可以回家一趟。”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李利之闻言,也是连声道谢。
“蚀心丹的解药,药先生那边已经有眉目了。”李愚之补充道:“在你离开的时候,会一并交给你。记住,活着,才能为家族做更多的事。”
“好的,谢谢大哥!”李利之连忙说道。
两兄弟接着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确认了一些细节后,李愚之又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才毅然转身,推门而出。
李愚之随后又去了李伯之家中。
自从李利之被禁足之后,他也因族中的琐事,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只能将小丫头托付给了李伯之。
对此,李伯之和大嫂张氏也没有任何异议,反而是非常热情地将小丫头安顿了下来。
而且大哥李伯之也有个女儿,和小丫头差不多大,两人感情也不错,正好可以做个伴。
和小丫头聊了一会儿后,李愚之告诉她,自己下午会去族学接她,今晚他们一起回家。
等李愚之回到祠堂的时候,李笃行已然等侯在祠堂门口了。
“情况如何?”李愚之快步上前,低声问道。
“消息已经被刘子荣取走了。”李笃行声音压得极低,接着继续说道:“我已让人通知了大家,明日辰时,开祠堂。”
“好。”李愚之目光一闪:“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恩。”李笃行轻轻点头,随后两人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
刘家村。
与三河村不同,刘家村显得更为兴旺繁华,村中屋舍俨然,道路宽阔,往来族人脸上大多带着自信与昂扬。
村中央,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占据了最佳的位置,这便是刘家内核所在的议事重地。
刘家当代家主刘汉山,年约五旬,颧骨微凸,双眼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般,此刻正端坐在议事厅主位之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木椅的扶手。
下首左右,分别坐着数码气息沉稳、眼神精明的族老,以及刘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刘子烈。
此刻,刘子烈手中正拿着一张薄薄的纸条,目光快速扫过其上密布的小字。
此刻的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审慎的讶异,随即陷入沉思,那份沉稳气度,远超其年龄。与当日在李家所表现出的倨傲蛮横、咄咄逼人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良久,他放下纸条,抬头望向主位的父亲,声音清越而沉稳:“父亲,各位叔伯,李弘维传来的这份消息,内容……颇为有趣,值得细细品味。”
“哦?”刘汉山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但并未急于发表看法,只是用眼神示意儿子继续。
几位族老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
刘子烈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淅地说道:“此次情报,主要有三点。其一,李利之已然暴露,目前被禁足于李家祠堂,明日李家将大开祠堂,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话音刚落,坐在右侧下首的一位红脸族老刘汉庭,满脸不屑:“哼!我早就说过,李利之那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看看,这才多久?就被李家自己揪出来了!真是废物!”
接着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更可笑的是李愚之那个黄口小儿!他亲弟弟出了这等丑事,他不思遮掩家丑,稳定人心,反而要大张旗鼓地清理门户?简直是自毁长城!加之他上任之时,就当着李家族人的面,和子烈签订了那份契书,也坐不长久,不过这样也好!”
刘汉庭越说越激动,随即也是霍然站起:“族长,诸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我们应该立刻集结族中精锐,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踏平三河村,灭了李家!”
他的主张简单直接,趁他病,要他命!
然而,他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并未在议事厅内引起太多共鸣。
刘子烈心中暗叹一声,这位五叔勇猛有馀,但谋略确实差了些火候。
他随即看了一眼父亲,见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只得自己接过话头:“五叔稍安勿躁。李愚之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鲁莽。”
“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越应该尽快除掉他,复灭李家!否则必成心腹大患!”刘汉庭依旧坚持己见,梗着脖子说道。
“好了,汉庭。”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身着青色长袍,面容清癯的族老刘光宇,也是开口了。他是刘家的智囊之一,掌管家族财政:“动辄灭族之事,岂能如此轻率?我们不是早已议定方略了吗?灭李家,我刘家确实有此实力,但你想过需要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吗?”
另一位族老刘光宇也接口道:“是啊。李家如今势弱,但困兽犹斗,想当初李伯维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一顿,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刘汉山,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李家虽无李伯维那般惊才绝艳之辈,但那李笃行,在肉身境三重浸润多年,一手李家开山掌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刚猛无俦,我刘家除了族长,谁敢言必胜?”
“若我刘家举族去攻,行破族伐庙之事,李笃行必会心存死志,拼死一战。到时候,他临死拉上我刘家几位好手垫背,绝非难事。汉庭,你告诉我,用我刘家大好儿郎的性命,去填一个注定要复灭的家族的垂死反扑,这买卖,划算吗?那些儿郎,可都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后辈!”
刘光宇的这番话,也触及了在场大多数族老内心最现实的考量。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而家族的未来,在于人。
用内核子弟的命去换一个迟早能到手的李家,确实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