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二叔家里面无意间看到的，你们……”李利之随即开口道。
“什么？”
“二叔？”
“他？”
还没等李利之说完，李愚之三人却是直接打断了他。
因为三人都知道李利之口中的二叔是谁。
李弘维。
李家上代族长李思维的亲兄弟，李愚之的亲二叔。
但此人在早年的时候，因一次家族任务，经脉受损，武道修为尽失，除非找到玉髓芝、乌龙参等百年灵材才能彻底修复经脉。
可对李家来说，便是倾尽全族之力，也难以筹措到一株灵药。
无奈之下，最终取出族中秘藏多年的“血黄精”，让他服下。
这“血黄精”不仅能稳住其伤势，还能护住本源血气，只要日后能寻到其馀灵药，李弘维的伤势，便有缓慢痊愈的可能。
但是大家也知道，按照李家目前的情况，想要找到灵药救治李弘维，难如登天。
因此李弘维也是心灰意冷了起来，自此闭门不出。
可……这件事情，怎么会和李弘维扯上关系呢？
“你当时是怎么看到的？将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讲出来。”李愚之有些低沉地问道。
李笃行和李慎行也摒息凝神地紧紧盯着李利之。
李利之努力回忆道：“是……是在父亲重伤后不久，大概……大概十来天的样子。那天下午，馨儿吵着要去二叔家找小雨妹妹玩，我拗不过她，便让她去了。我接她回家的时候，路过二叔院中的凉亭，就看到的。”李利之立即回答道。
“这么看到的，说清楚？”李笃行却是快速问道。
“是一本书，书的名字……好象叫“青昭山脉药材录”，就放在二叔凉亭的桌子上，我当时心里全是爹的伤势，看到书名与药材有关，就……就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两眼，恰好……恰好就翻到了记载‘赤血龙纹参’的那一页。”
听完李利之的话，李愚之转向两位族老，眉头紧锁道：“三叔公，六叔公，你们可曾听说过这本《青昭山脉药材录》？”
李笃行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未曾听闻。”
躺椅上的李慎行也微微颔首，表示不知。
“不过，”李笃行话锋一转道：“老六他……自从经脉受损后，便一直在查找其他药材代替治疔，家里有这么一本我们没听过的，倒也……不算稀奇。”
李愚之听到这，也是轻轻点头。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
“还有没有其他的细节？给我仔细想！”李愚之不甘心地再次逼问李利之。
“没有了，大哥，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李利之带着哭腔回答道。
随后，李笃行和李慎行又轮流问了些细节，李利之的回答再无新意。
李愚之随即也是冰冷地看着他说道：“既然说完了，那就滚去正堂，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李利之也是浑身一颤，抬起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接着，他艰难地爬起来，踉跟跄跄地走向祠堂正堂。
随着李利之的离开，李愚之三人，也瞬间沉默了下来。
三人都被一种沉重的无力感攫住。
真相虽然浮出了一部分，但……
还有就是，李利之虽然是背叛了，可他同样也是受害者，是棋子。
如何处置他，也成了一个极其棘手的难题。
半晌，李愚之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李笃行和李慎行面前，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
“三叔公，六叔公！”他带着一丝沉痛与自责道：“愚之无能，治家不严，至亲兄弟竟做出此等叛族之事！愚之……特向两位族老请罪！”
这一跪，让李慎行两人脸色骤变，
李笃行更是急忙上前用力将他搀起：“糊涂！此事怎能怪你？！是刘家手段歹毒，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啊！”
接着他看了看李愚之那年轻却已承担了太多重担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才继续说道：“如果真要论罪，是我等老朽无能，未能庇护好家族子弟，才让利之这孩子……遭此毒手，误入歧途！”
听到这话，李愚之鼻腔一酸，强忍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家族的内忧外患，至亲的背叛与受害，这一切都象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你……打算如何处置利之？”李慎行虚弱的声音响起，也打破了这悲愤的氛围。
李愚之两人也随之一顿，这个问题，关乎族规，更关乎人情。
李愚之看了看李慎行，轻声说道：“按族规，通敌叛族，其罪当诛！”
他顿了顿：“但……但愚之恳请两位族老，念在他年少无知，受人胁迫，且悔过态度诚恳，饶他一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所有罪责，愚之愿代为承担一部分！”
他抬起头，眼中是作为兄长的恳求，也是作为族长的担当。
李笃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李慎行。
李慎行沉默了片刻，并未直接回应李愚之的请求，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八的处置……暂且押后。当务之急，是揪出隐藏在我李家内部，真正操控这一切的黑手！清理门户，远比处置一个被利用的棋子重要。”
他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赞赏。
毕竟一个家族族长，太过重情，不好；但太过寡情，也不行。
“老六说得对。”李笃行表示赞同，“小八的事，待尘埃落定后再议不迟。”
“多谢两位族老！”李愚之心头一松，连忙躬身道谢。
他明白，“容后再议”就意味着转机。
至于李利之身中刘家的‘蚀心丹’，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只有稍后抽空，找机会问一下药守拙，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若药先生也束手无策……那便是利之的命数。
但这笔血债，他定会向刘家千百倍讨还！
“利之之事，目前虽仅限我等三人知晓，”李笃行将话题拉回正轨，面色凝重道：“但他随你前来祠堂时状态有异，我们又在此密谈许久，只要那内奸稍有心思，必然心生疑窦。”
“三叔公所虑极是。”李愚之收敛心神，点头称是。
“那接下来该如何？”李慎行问道：“还有……小八供出的弘维，他……究竟是真有问题，还是……”
李愚之沉吟良久，才缓缓分析道：“二叔这些年来，为治愈自身伤势，确实殚精竭虑，搜集各类医书奇方合情合理。那本《青昭山脉药材录》出现在他家中，本身并无不妥。但是……”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时机太过巧合！利之偏偏在父亲重伤、心神大乱之时看到这本书，又偏偏看到了其中最虚无缥缈却最能打动他的‘赤血龙纹参’，继而孤身入山，恰好就撞上了等侯多时的刘家人……这一连串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些。”
李笃行眼中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弘维……很可能就是那只深藏不露的老鼠？”
“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一切仅是推测。”李愚之冷静地说道：“但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若从七年前大伯那桩旧案算起，内奸便已存在……那这个范围，便缩小了很多。”
“不错！”李笃行与李慎行对视一眼，表示认同。
排除了当年尚且年幼以及已然战死的族人，剩下的可疑人选，确实屈指可数。
而李弘维，无论从动机、能力还是机会来看，都具备相当大的嫌疑。
“然而，推测终究是推测。”李愚之沉声道，“我们需要证据，需要一个能让其原形毕露、无法狡辩的铁证！”
“看来，你心中已有定计。”李笃行看到李愚之这个样子，也是笑着说道。
“是，愚之确有一策，或可引蛇出洞！”李愚之不再尤豫，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