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你都给我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李愚之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若有隐瞒，后果你自己清楚！”
“是，是，大哥，我一定！”李利之也是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点头。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刘家的？每次跟你接头的是谁？”李愚之问道。
“自从被他们抓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刘家的人直接接触过了。”李利之急忙回答道：“他们都是用纸条传递指令。在固定的日子，我会去村子东头五里外的那棵老槐树底下取他们留下的纸条。看完记下后，我会按照要求，把我知道的信息写在纸条上，再放回原处。我……我从来没见过来取东西或者送信的人是谁，一次都没有！”
“药先生的事情，你跟他们说了吗？”李愚之继续问道。
“说……说了……”李利之怯怯地看了李愚之一眼，接着连忙补充道：“不过是他们主动问的！但药先生每日深居简出，几乎都在祠堂后院，偶尔出门也是和你或者族老在一起，行踪隐秘。族人们虽然有些猜测，但众说纷纭，都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直到……直到六叔公重伤被抬回来，药先生出手救治，大家才知道这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所以，我也就这样回复刘家了。”
听到这里，李愚之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万幸，药守拙的真实身份尚未泄露。
“最后一个问题，”李愚之继续问道：“是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告诉你，‘赤血龙纹参’能救爹的？你把当时的场景，仔细给我描述一遍！”
李利之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怔了一下，但还是努力回忆起来：“是一个过路的医士，我当时也不信，可父亲他……所以才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去试试，我本来是想……想告诉你的，但那个时候，父亲受了重伤，你不仅要照顾父亲，还要处理族中的杂物，而且这件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赤血龙纹参，因此才决定自己去，谁知道……谁知道我运气那么差，刚好就遇到了刘家人。”
随着李利之的话音落下，李愚之则是皱了皱眉。
李利之将这一切都归于运气差，可他却不这样认为。
而且村东头五里处的那颗槐树，他也是知道的。
那里虽然是三河村的外围局域，但周围都是李家的田地，前段时间，正是农忙时节，来往的人也多。
所以……
这一切的背后，应该还有推手，而且那个人，应该也是李家人。
可……
一时之间，李愚之的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股烦躁和无力感。
敌暗我明，线索似乎又断了。
不过从他和李笃行沟通的情况来看，早在七八年前，可能就有人和刘家私通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不相信此人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李愚之也是微微闭上眼睛，仔细地思索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李利之，看到大哥闭目沉思，也不敢出声打扰。
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背叛家族、泄露情报是事实，更是间接导致了六叔公的重伤。即便大哥顾念兄弟之情愿意原谅他，但森严的族规也绝不会容许他这样的行为。
不过这个时候，他反而生出了一种放松感。
这段日子以来，他日夜活在蚀心丹的威胁和内心的煎熬之中，没有一刻安宁。
若不是放心不下年幼懵懂的妹妹馨儿，他或许早已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现在，一切都说出来了，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他反而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
当然了，对大哥的愧疚，对小妹的牵挂，对六叔公的悔恨，依旧啃噬着他的心。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半晌之后，李愚之睁开眼睛，终是一无所获。
“还有没有其他的？仔细想，事无巨细。”李愚之继续追问，试图抓住任何可能的线索。
李利之听到这里，也是努力回忆了起来。
但最终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大哥，我知道的都说了。”
“大哥，我知道错了，稍后我就去找三叔公，让他开祠堂，按族规处理我，我都认，馨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大哥……我……我对不起你们……”他接着低声啜泣着，语无伦次道。
“哼，你现在知道想起馨儿了？”看到李利之这个样子，李愚之心中有些生气。
与此同时，愤怒、心痛、失望，还有一丝对弟弟遭遇的怜悯交织在他心头，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而且如何处置李利之，也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按族规，通敌叛族，死罪难逃。
但……
良久，李愚之方才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冰冷道：“走吧，跟我去祠堂。”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李利之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但他还是挣扎着应道：“……好。”
李愚之也不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祠堂偏房之中。
李愚之坐在上首，左右两边是李笃行和李慎行。
经过药守拙的救治，李慎行伤势稍稳，却依旧脸色苍白如纸，只能虚弱地斜靠在躺椅上。
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跪在堂下的李利之身上，眼神复杂难言，有怒其不争、有痛失英才、忧虑，更有烦躁。
“两位族老，你们看……”李愚之率先开口道。
李笃行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观其神色，听其言辞，不似作伪。”
他活了大半辈子，历经风雨，看人的眼光自有其毒辣之处。
一旁斜靠着的李慎行也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虚弱地吐出几个字：“眼神……骗不了人……是……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悔……”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人究竟是谁？说实话，我现在是一头雾水，根本无从查起，可若不尽快揪出此人，我李家永无宁日啊！”李愚之见两人这样说，也是有些烦闷地说道。
李笃行与李慎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李笃行早已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将族中所有可能的人员都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但毫无头绪。
本想借着审讯李利之找到新的突破口，却不想对方行事如此老辣周密。
“小八，我……我问你！”就在此时，斜靠着的李慎行却是突然开口，看着李利之，问道。
“六叔公，您老请说！”李利之也是急忙说道。
说实话，他此时此刻，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李慎行了，特别是看到李慎行这个样子，他也是越发的悔恨了起来。
“你是从哪里知道，青昭山脉中有赤纹参的？”李慎行轻声问道。
听到李慎行的话，李愚之两人也是神色一动，接着齐齐地看向了李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