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李慎行一怔,接着才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药材当时由……由得之负责携带。混战中,刘家的人好象……好象没有特意针对他抢夺药材。对!他们没有!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我身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让两人心头同时一震。
“这说明,刘家的人知道你们进山,也知道大概的回归路线和时间,但他们并不知道你们进山的具体目的!因此才会在蛇盘谷设伏。”
“那里虽是埋伏的好地点,但也意味着,只要你们冲出谷口,进入开阔地带,他们再想追击围杀的难度就会大增。这或许也是五叔选择断后,你们最终能脱身的原因之一。”李愚之快速分析道:“所以这一次,刘家的目标,就是截杀您这位李家族老,让李家雪上加霜!
听到这里,李慎行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有些激动,又有几分气愤地说道:“对!对对!是这样!他们只想杀我!只要我这把老骨头折在山里,李家就……”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伤口处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半晌后,他面色随即一松,才继续说道:“这样看来,李家还算没有彻底烂掉……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可怕。这意味着,内鬼可能隐藏得更深,或许……就在我们平日觉得绝无可能的人之中……”
“我们目前还不能妄下结论。”李愚之却是微微摇头,说道:“刘家也可能是故布疑阵。所以,六叔公,请您再仔细回想,出发前后,甚至在山上那段时间,有没有任何异常?哪怕再细微,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的?或者,同行的五人里,明维、石之、得之,还有……断后的五叔,有没有谁的行为,让您有过一瞬间的异样感觉?”
“这……哎!”听到这话,李慎行也是微微一顿,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仔细地回忆了起来。
“出发前……集合的时候,大家都和往常一样,知道任务重要,神情都比较严肃,没发现谁有异常……路上……大家都很警剔,按照老规矩,轮流在前面探路和后面断后,间隔不远,互相能照应,我也一直留意着四周,确实没发现被人跟踪的迹象……”
李慎行将此次进山的事情,跟李愚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总的来说,他的回忆与李明维三人的描述大致吻合,似乎一切正常,可这“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么,出发之前呢?”李愚之换了个角度问道:“您从发现灵田出事,到决定进山、召集人手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人?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从灵田回来……从灵田回来……”李慎行听到这个问题,随即又陷入了思索。
“当时我心急如焚,从田里回来,就直奔家中准备行装……不过那个时候,天快黑了,路上遇到的人不少,打招呼的也多……有老十、老十四、小五、小八……”
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
李愚之默默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名字与映射的面孔、身份一一映射。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族中倚重的中坚或看好的后备力量。
若内鬼真在其中,那……
李慎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族长,这些人……可都是……”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有些说不下去。
“我明白。”李愚之的声音低沉,开口安慰道:“在确凿证据出现之前,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我们可信赖的族人。我们此刻的猜疑,也是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家人罢了,六叔公不必多想。”
接着他又顿了顿,再次追问道:“遇袭之时,或者突围过程中,有没有谁的反应让您觉得特别?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李慎行却是摇头道:“当时……太快了,太突然了。刘家是有备而来,我们瞬间就被打懵了。明维、石之、得之这三个孩子,都是拼了命地往我身边靠,想护着我……得之为了替我挡刀,骼膊差点被砍断……我看不出他们有问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后怕。
“族长,”李慎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与忧虑,说道:“如果……如果我的猜测有万一成真,那李家就真的太危险了!这不再是外部的明刀明枪,而是藏在自家人里的毒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咬一口,泄露更多的秘密,引来更多的灾祸!你……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想办法……想办法尽快把他揪出来!否则,我李家恐怕真的……永无宁日,甚至有灭族之祸啊!”
说到激动处,他呼吸愈发急促,脸上潮红更盛,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六叔公,您放心!”李愚之握住老人的手,语气坚定道:“无论是明处的刘家,还是可能藏在暗处的蛀虫,只要敢危害李家,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您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伤,尽快好起来,家族离不开您。至于我们今晚的谈话,特别是关于内鬼的猜测,请您务必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以免打草惊蛇。”
看着李愚之那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与狠厉,李慎行心中稍安,这才答应道:“我明白,族长。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心里有数。”
很快,李慎行便因疲惫和伤痛重新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李愚之轻轻的为他掖好被角,才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回到了祠堂之中。
夜风袭来,李愚看着族中先辈的牌位,想到那个可能的内鬼,只感觉一股愤怒和杀意也在他胸中不断地奔涌而出。
如今的李家已然是风雨飘摇,外部强敌环伺,步步紧逼,内部竟然还可能潜伏着背叛者!
这无疑是让本就举步维艰的处境,变得更加凶险莫测了起来。
可自己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没有证据。
在这宗族血脉纽带重于一切的三河村,自己刚刚担任族长不久,根基未稳。
甚至还在祠堂之中,当着李家族人的面,跟刘家人签订了那份“屈辱”契书。
要是自己没有证据就贸然行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很可能还没有找出那个内鬼,家族内部就先陷入猜忌和分裂的混乱之中。
因此他需要证据,需要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铁证!更需要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