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秦牧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经脉中空空如也，左肩的伤口更是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魔气仍在顽固地侵蚀。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战场，也不是预想中江龙城内的某个角落。
而是一片幽深寂静、古木参天的陌生山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草木清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显得格外静谧。
他正躺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山坡下，身下是厚厚的落叶，显然是被空间乱流抛出来后坠落于此。
“这里……是哪里？”
秦牧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沫。
他强忍着剧痛，内视己身，心情顿时沉入了谷底。
伤势比想象的还要重。
经脉多处受损，灵力近乎枯竭，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荡，最麻烦的是左肩的魔气，失去了他自身力量的压制，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心脉蔓延。
而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何处。
小挪移符被干扰，落点彻底失控，他有可能在几百里之外，也有可能在几千里甚至几万里之外。
不过秦牧也非常庆幸，上一次坠入空间乱流，他凭借神罡宝术都差点没保住性命，若不是碰到林雪妍，肯定必死无疑。
可这一回，他仗着玄金甲和古神躯，居然硬生生在虚空乱流中活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必须……尽快疗伤……弄清楚这是哪里……”
秦牧强撑着几乎要再次涣散的意识，不敢有丝毫耽搁，神念一动遁入鸿蒙塔。
刚一进入，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他挣扎着盘膝坐好，颤抖着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仅剩的十几枚疗伤丹药，一股脑地全部吞服下去。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开始滋养他近乎破碎的肉身与干涸的经脉。《九天御龙诀》与《古神引星诀》自主地缓缓运转，引导着药力流向四肢百骸，修复着严重的伤势，同时竭力压制左肩那顽固的魔气。
时间在鸿蒙塔内悄然流逝。
这一次的伤势，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不仅是因为骨煞的偷袭和空间乱流的撕扯，更因为之前强行催动《不败战皇诀》、怒龙宝术连续施展帝品武技、生死剑诀对自身本源造成的透支。
修复的过程缓慢而痛苦。
经脉如同干涸的土地重新被灵力浸润，碎裂的骨骼需要一点点接续愈合，五脏六腑的震荡需要慢慢平复，而最麻烦的魔气，更是需要他调动全部的九龙灵力和星辰之力，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将其逼出、净化。
塔内无日月。
秦牧完全沉浸在疗伤之中，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不断炼化着药力，修复着创伤，气息也从最初的微弱如丝，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
当秦牧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精光内敛，周身气息圆融饱满，甚至比受伤之前更显凝练浑厚！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如同利箭，在塔内空间中久久不散。
“终于……痊愈了。”
秦牧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的九龙灵力与浩瀚的星辰之力，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有一丝沉重。
“这一次本源消耗得太甚，竟然在塔内耗费了足足一年之久……”
他低声自语。
鸿蒙塔内一年，外界过了七天。
他不知道江龙城最终战况如何，不知道司空烬、夏倾城他们是否安然撤离，更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伤势既已痊愈，便不能再耽搁。
秦牧神念一动，身影便从鸿蒙塔中消失，重新回到了那片陌生的山林之中。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依旧清新，与他一年前昏迷时似乎并无不同。但他知道，外界定然已发生了许多变化。
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起！”
秦牧心念微动，磅礴的灵力在背后凝聚成一双璀璨的灵力羽翼，轻轻一振，便冲天而起，突破了茂密树冠的遮挡，悬浮于半空之中。
他运转通明法眼，双眸之中泛起淡淡的金芒，视野瞬间变得极其开阔锐利，向着远方极目远眺。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连绵起伏的绿色林海，或是大片弥漫着瘴气的沼泽地带，雾气昭昭，难以望到尽头。
别说城池人影，就连稍微醒目些的山峰地标都难以寻觅。
“如此广袤的原始山林和沼泽……难道我被传送到了南疆？”秦牧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个猜测。
据他所知，东玄域境内，唯有最南端的南疆地域，才拥有最大、最原始的大沼泽地带。
“若真是南疆……那骨煞那一箭，干扰空间产生的偏差未免也太大了些。”
从东北边境的江龙城到极南的南疆，何止百万里之遥！
这小挪移符产生的效果，简直堪比一些顶级的大挪移符了，当然，过程是极其危险和不可控的。
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人烟，确定方位。
秦牧压下心中的疑虑，选定了一个方向，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贴着林海上空，朝着北方快速飞掠而去。
强大的神识如同蛛网般向下蔓延，仔细感知着下方的气息波动。
飞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在秦牧以为这片地域真的荒无人烟之时，他的神识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数十里外，传来了一阵隐约却清晰的人族灵力波动！
有人！
秦牧精神一振，立刻调整方向，加快速度，朝着灵力波动的源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