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观跑路之后,剩下的泰山贼,很快就陷入了混乱。
支撑了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终于结束。
袁谭一方大获全胜,孙观带来的士卒,几被全歼!
“唉!”
张郃整顿兵马回到营寨时,不禁犹自叹了口气。
终究是被孙观给算计了,还是小觑了孙观!
他比不得自家刺史,在今夜之前,就能够料定了孙观的动向。
对于张郃这样纵横沙场十几年、自以为胸中有沟壑的武夫来说,这个结果难以接受。
也许他有借口,夜色太黑,自己临时起意,孙观身边的亲从更是骁勇,但终究是让孙观走了。
孙观可是许都方面任命的青州刺史!
恨!恨呐!
也不知自己要面临什么……
张郃有些忐忑。
“走了孙观,大事不妙!”
高览站在张郃前面,故作揶揄,他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又是大胜,心中自然欢喜的很。
张郃瞪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中军大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站满了将校。
孙观成功脱身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张郃也做好了挨罚的准备。
帐内沉默,张郃垂头不语。
“俊乂。”袁谭忽然唤他的表字。
张郃猛地回神,躬身应道:“末将在。”
袁谭只瞥了张郃一眼,“今日让孙观走脱,来日擒他便是。”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张郃心中不是滋味。
使君把擒下孙观的任务给了自己,是对自己委以重任。
今日未竟全功,使君毫无责罚,来日必十倍报之!
张郃心下暗中发誓。
……
孙观和袁谭的第一次交锋,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夜袭失败,孙观折损了一千五百心腹,这可都是经年老卒,对孙观来说,可谓伤筋动骨。
十一日,孙观开始缓缓后撤,袁谭则领兵压上,步步紧趋。
十二日,张郃亲率骑兵,三番冲阵,斩百馀。
十三日,张郃再战,又斩百馀。
到十五日,孙观已经退回了济南国内,开始依托城镇,重新立寨,攻守之势,易也。
连续数日的作战,双方还都是行军状态,此时已经有些疲惫。
但形势对于孙观来说,显然要更糟糕一些。
他一天之内,就损失了大量内核部曲,又被袁谭把战线推了回来,纵然手下的士卒过万,但士气已经肉眼可见的消沉,颓势已然出现。
吴敦、尹礼二人虽然没有立马讨回部曲,但连日传信,明显是怕他继续损兵折将。
这样的形势下,纵然孙观有心杀“贼”,但自己人都想防守,他也只能勉强的答应了。
事实上,孙观也被袁谭打的有点怀疑人生。
劫营对方有准备就算了,自己临时起意,选择的冲阵方向,还被袁谭预判……
这让向来善战的孙观,立生敬畏。
而就在双方休整的期间,关注这场战争的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
……
三月十七,阴转小雨。
守备临淄的田丰,最先收到消息。
看完战报之后,田元皓丝毫不遮掩喜悦之情,对袁谭的溢美之词,赞不绝口。
“临阵机变,料敌于先,足堪大用!”
不过高兴完后,田丰还得把这半月青州的其他动静,传递过去。
短短的半个月,在袁谭这个青州刺史部下,已经明确发出‘叛乱’信号的豪族就多达七处。
说是叛乱似乎也不太准确。
青州豪族,从黄巾之后,就广积粮,修坞堡,蓄养私兵。
有点实力的家族,坞堡里藏千百人的私兵,不是问题。
平时这些人不显山不漏水,宛如顺民,可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臣服。
在战时这种关键节点上,公然出来发兵劫掠,响应孙观……
好在没酿成什么大祸。
只不过是丢失了些许募来的粮草,以及些许新兵。
侍立在田丰身边的,是两个不算年轻的新面孔。
其中一人,是张导之子,张骐,因为张导被袁绍边缘化的缘故,张骐已经蹉跎了十几年岁月。
之前袁谭秘密联系张导,双方达成了救出田丰的交易,张骐这才有了舞台。
他领了治中从事,这是王修之前的职位,一步就迈入了青州刺史部的内核圈子。
另一人,则是辛评之弟辛毗。
乌巢之后,袁谭与河南士人之间,不复亲密,而辛评和郭图两人,又位于邺城,不便连络,商讨之后,这才谴辛毗前来。
当然,这两人也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否则田丰也不会留在自己身边。
此时,辛毗在整理信件,而张骐在一旁说道。
“使君如今得胜,恐非福也。”
田丰眉头一皱,不悦道:“如若不胜,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张骐连忙告罪,解释道:“仆非指青州局势,而是此事传回邺城,恐又生变。”
田丰没有立刻说话,辛毗也不经意抬头看了眼张骐。
这话不假,大将军也不是第一次猜忌自己的儿子了。
看着屋外不算明亮的天光,田丰的心情一下就不爽了起来。
春雨来了。
这绵密的小雨,阴沉的天空,并没有给田丰带来希望,反而让他的心情低沉。
田丰一想到那位猜忌心颇重的大将军,心中就忍不住叹气。
“别驾,给邺城的战报还发吗?”
辛毗的声音传来。
田丰回头看了眼,见辛毗已经誊写完毕,便道“发罢。”
张骐忍不住开口:“仆请拖延几日……”
田丰沉默,没有答复。
他心里清楚,就算青州刺史部不发战报,逢纪的细作也能传递消息,还不如一切照旧,免得节外生枝。
屋子里陷入沉默。
“嘎吱”一声。
田丰站起身,忽的关闭了窗户。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死寂。
但辛毗立马就点着了灯,三人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幽暗的灯光。
片刻之后,不知道是否错觉,竟然觉得这灯光也额外的明亮了。
田丰依旧站在原地,方才片刻,他已经沉思了许多东西。
迄今为止,他对袁绍的所有建议都没有问题!
种种因素下,河北集团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其根本缘由,都在大将军身上!
但他绝不后悔,也并无气馁之意!
回想自己出狱后,袁谭的种种表现……
田丰觉得,既然老的不行,不妨多看看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