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克罗地亚王国，南部的彼得里尼亚。
一座城堡的面前，正发生这样一幕事情。
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站在穿着华贵的深蓝色礼服的男人面前，递上了一份文档和一支笔。
“奥利奇伯爵阁下，”银行代表韦伯用带着维也纳口音的德语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正式，“根据三个月前签署的贷款协议，您的里尼城堡现在归托德斯科银行所有。这是您要求的新的抵押协议。”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伯爵脸上停留了片刻，“我必须提醒您，这份文档一旦签署，您剩馀家族财产中的百分之九十一一包括萨瓦河畔的三百公顷田地、南山的铜矿场以及位于卡尔洛瓦茨的夏季庄园一一都将作为抵押品留给托德斯科银行，以此获得140万弗洛林的贷款。”
伯爵缓缓接过那份厚重的羊皮纸文档，上面用拉丁文和帝国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款。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既是救命稻草，也是最后的赌注。他知道，这笔钱足够他清偿所有债务，支付工人工资，还能为即将到来的非洲冒险提供充足的资金。
老贵族了，还是要点脸的，另外现在帝国中央贵族委员会下达的道德规范里面，
也命令禁止贵族以各种形式伤害工人权益，拖欠工资也算，最长不得超过半年，
要不然就会进耻辱的贵族劣迹公示榜上。
哎，这些工人们也在等这位伯爵阁下峰回路转，但很遗撼，奥利奇纺织厂还是倒闭了，另外，他用这座里尼城堡抵押的贷款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本来他大概再卖掉矿场，还完工人的工资，剩下的钱也够他们家族小小的荣耀几十年了，不过奥利奇伯爵是个倔强的人，他从他父亲那里接过这个已经债台高筑的家族，用了十年时间还完债务，又用了五年时间创建起了小有名气的奥利奇纺织厂以及一座矿场，这样的人是不会认命的。
“父亲。”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城堡大门处传来。利奇匆匆走了过来，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眼中非常忧虑，“父亲，这可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您真的要去奥属西南非殖民地吗？”
奥利奇伯爵也是豁出去了，决定要去非洲千一票大的，要不回来光宗耀祖，
要不就理户于草原之上，而且他仔细研究过了，发现自前奥属东非和马达加斯加岛、奥属北非这些地方发展的不错，移民最高意愿除了去巴尔干就是上面这几个地方了，但人多也意味着机会少，有时候奥属东非出去找金矿的探索队都能三四支碰到一块然后打起来。
而他发现奥属西南非不太一样，首先是政策更好，不仅授予土地多，而且，
有军事经验的人优先招募并且政府给额外补贴，再者，这块地跟奥属东非之间还有一条大铁路在修建，这条铁路已经修了五年了，据说伤亡的黑奴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了，但是维也纳政府始终没有放弃，这就证明，奥属西南非有维也纳政府不愿意放弃的东西，是什么呢？也许是地理位置太重要，毕竟这里距离英国人的开普殖民地也不算太远。也许西南非是帝国发展非洲的战略所在，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总而言之，奥利奇伯爵是押注这里了，但他同时也做足了万全准备，他留下百分之十的财产就是预备万一自己回不来，长子还勉强有一份家业可以继承，这份爵位还能传承下去。
奥利奇伯爵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文档，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从银行代表韦伯手中接过那支镶着银饰的鹅毛笔，在羊皮纸的最下方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一“伊戈尔·奥利奇。”
签完字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对韦伯说道：“韦伯先生，请您和托德斯科银行好好保护这些财产。我向您保证，我还会把它们全部赎回来的。”
韦伯接过文档，仔细检查了签名，然后躬敬地鞠了一躬：“伯爵阁下，托德斯科银行会严格按照合同条款管理您的财产。我们期待着您成功归来的那一天。”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银行也祝愿您在非洲一切顺利。”
说完，韦伯将文档小心地放入皮革公文包中，向父子二人再次致意后，转身走向马车。车夫为他打开车门，马车很快消失在通往萨格勒布的石子路上，只留下轻微的马蹄声在空中回响。
父子二人站在古老的城堡前，看着马车远去。萨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而伊戈尔则显得如释重负。
“萨尔，”奥利奇伯爵转身看着儿子，声音变得温和而深沉，“你还记得我们家族的座右铭吗？”
“当然记得，父亲。一像狮子一样勇猛。”萨尔用拉丁语回答道。
“很好。”奥利奇伯爵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句话不仅仅是装饰在我们家族徽章上的文本，它是我们奥利奇家族七百年来的行为准则。我们从不畏惧困难，也从不向命运低头。”
他们沿着城堡的石径缓缓走向大厅。初夏的微风吹过，城堡花园里的玫瑰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这份宁静下却隐藏着不安的暗流。
“父亲，我必须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萨尔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道，“自从纺织厂关闭以来，我们家族的收入与支出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点。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们就会开始出现亏损。”
奥利奇伯爵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家族的财务状况。“我知道，萨尔。这正是我必须冒险的原因之一。”
“但是父亲，”萨尔不解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重新开一家纺织厂呢？您在这个行业有经验，也有人脉关系。”
奥利奇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萨尔，你太年轻了，还不了解商业世界的残酷。纺织行业现在竞争太激烈了。当年我能在这个领域立足，是因为我赶上了好时机一一那时候弗朗茨陛下颁布了一系列促进工业发展的好政策，另外来自美国南方的廉价棉花让我们的成本非常低，在那时，机会很多。但现在不同了。”
他指向萨格勒布的方向：“你知道吗？光是在萨格勒布，除去经济危机导致的重创，就过去两年时间就有十多家纺织厂倒闭了。这些厂主都是有经验、有资本的人，但他们还是失败了。为什么？因为市场已经饱和了，现在的纺织厂都在想着怎么把价格杀得更低，残酷啊。”
“更别说还有银行这个吸血鬼了。”
萨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可以开源节流啊。减少开支，查找新的收入来源。”
“萨尔，”奥利奇伯爵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儿子，“你是个可以守住家业的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你谨慎、理智，有很好的判断力。但正是因为如此，
我更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冒险。你需要留下来，确保我们家族的传承。”
他们走到城堡的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庄园。很远处的由地里，农民们正在忙着收割早熟的大麦，田野呈现出一片金黄色。
“还有一个原因我必须告诉你，”奥利奇伯爵继续说道，“皇帝陛下已经明确表示，现在去各殖民地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不仅可以获得勋章，还有机会获得新的爵位或者提升现有爵位的等级。萨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弟弟小安东。”
“我想要去博一把，为安东争取一个独立的爵位，”伊戈尔的声音充满了父亲的慈爱，“这样，你们兄弟俩都能有光明的前途。”
萨尔咬了咬嘴唇：“但是父亲，这样做太冒险了。非洲那么危险，疾病、野兽、土着人的袭击万一您有什么不测”
“萨尔！”奥利奇伯爵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我们奥利奇家族的男人从来不说&039;万一&039;这样的话。富贵险中求，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当初我也是因为在镇压匈牙利叛乱的过程中立下战功才重振了家族。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带着一队克罗地亚轻骑兵深入敌后，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但正是那些战斗，让我获得了军功，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他拍了拍萨尔的肩膀：“现在帝国正需要有经验的人去开拓殖民地，这正是我再次获得富贵的机会。命运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我怎么能不抓住？”
最终，萨尔轻声说道：“父亲，如果这真是您的决定，我会支持您的。但请您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奥利奇伯爵笑看摸了摸萨尔的头：“放心，萨尔。我会的。另外，你放心，
我文不是一个人去，我会从我们家族中选择几个人带上，另外，我相信奥利奇纺织厂的工人们也会有愿意跟我去干的。”
维也纳，霍夫堡皇宫。
1870年5月份，弗朗茨橡木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报告和文档，经济危机已经持续了八个月了，现在各种迹象表明，最困难的时候已经度过了。
工业大臣舍勒男爵站在皇帝面前，手中掌看一份厚厚的清单。
“陛下，据最新的统计，我们已经接收了大概3000公里的已停工铁路里程。
这些铁路项目原本分属于十八家不同的公司，现在它们的债权人都选择将资产转让给政府，以换取部分现金流。”
他翻了翻手中的文档，继续说道：“除了铁路之外，我们还接收了相当数量的工业资产一一包括位于波希米亚的四座铜矿场，总储量估计超过一百万吨；三家钢铁厂，其中两家位于施蒂利亚，一家在加利西亚；还有两座炼油厂，分别在匈牙利和达尔马提亚沿海。”
舍勒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皇帝的表情，然后说出了那个让人头疼的数字：“到目前为止，这些收购总共花费了4400万弗洛林。而这还只是开始，陛下。还有更多的企业在排队等待政府接收。”
弗朗茨转向站在办公室另一侧的财政大臣。
“布鲁克，我们准备的钱是不是不够了？”
布鲁克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详细的财政报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项支出数据。
“陛下，”布鲁克男爵调整了一下金丝眼镜，担忧地说道：“情况确实比我们最初预计的要严重得多。。”
他翻开报告的第一页，指看上面的数字说道：“首先是银行业的救助。为了防止金融体系崩溃，我们不得不对几家重要银行进行注资。仅仅是对奥地利国家银行、维也纳银行和佩斯工业银行的紧急贷款就达到了8000万弗洛林。这些银行如果倒闭，整个帝国的金融体系都会瘫痪。”
“其次是社会救济问题，”布鲁克继续汇报，“帝国的失业率最高峰时候达到了19，这意味着大约有三十万人失去了工作。”
“不过，在我们收购了铁路、公路等未完成的工程，继续建设，以工代赈之后，这个失业率目前下降到了百分之九左右，目前根据统计数据，大概是十四万人失业，同时，为了维护社会稳定，我们必须提供基本的救济金。按照目前的标准，每个失业家庭每月可以获得10弗洛林的补助，这项支出每月就需要140万弗洛林。”
“还有移民问题，”布鲁克翻到报告的下一页，“由于经济危机，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移民到我们的殖民地寻求新的机会。政府为每个移民家庭提供旅费补助和初期安置费用，平均每个家庭需要200弗洛林。民人数增加了300，这项支出已经超出预算40。”
“当然，陛下，移民增加是我们当时确定的政策，只不过没想到，财政出了点问题。”
弗朗茨手里面的几千方弗洛林这段时间也都在花花花，买资产，以及救助一些帝国功臣，也就是那些为国作战的人、又或者忠于弗朗茨的贵族却因各种原因陷入了债务危机等等。
“没办法，准备发行一批新的国债吧。”
现在奥地利的债务已经被弗朗茨降到了至少是他继位以来的最低点，只欠了1
亿弗洛林左右，是之前为了搞基础投资建设的时候欠的。
布鲁克男爵点头同意：“是的，陛下。。以帝国目前的信用等级，这个利率应该能够吸引足够的投资者。”
“很好，”弗朗茨回到座位上，“那么接下来的收购计划如何安排？”
舍勒男爵翻开另一份文档：“陛下，财政部会按照我们制定的计划继续收购那些有价值的低价资产。我们的重点是铁路、矿山、钢铁厂和其他重工业设施。
这些产业是帝国工业化的基础，一旦经济复苏，它们将产生巨大的价值。“
弗朗茨这时候摸着下巴开口说道：“我觉得是时候了，我们现在可以动员那些与政府关系友好的资本家集团。让他们知道，帝国需要他们的支持。”
本来弗朗茨是打算大头全都帝国政府跟他自己吃下去，再分一些给资本家和大贵族的，但现在看来也不行了，可以开放一些领域了。
“但是，”弗朗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要强调一个重要原则一一绝对不能充许拢断的存在。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个人或集团控制某个重要行业的全部或大部分资产。”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工业大臣舍勒男爵却有些困感：“陛下，您能详细解释一下这个原则吗？
弗朗茨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的巨大地图前。这张地图显示了整个奥地利帝国的版图，从波希米亚的工业区到匈牙利的农业平原，从加利西亚的油由到北马其顿的科拉布山。
“你们看，”皇帝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的帝国幅员潦阔，经济结构复杂。
如果我们充许某个集团在某个领域形成拢断，比如让一家公司控制所有的钢铁生产，或者让一个银行家族控制所有的金融业务，那么他们就能够操纵价格，控制供应，甚至影响政府政策。”
他转身面对两位大臣：“这不仅对经济有害，对政治稳定也是极大的威胁。
我们必须确保每个重要行业都有多个竞争者，这样才能保持价格合理，促进创新，并且防止任何人获得过大的政治影响力。”
工业大臣舍勒男爵若有所思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即使在收购过程中，
我们也要确保资产分散到不同的买家手中？”
“正是如此，”弗朗茨回到座位上，“比如说，如果我们要出售十座铁矿，
那么不能全部卖给一个买家，而应该分别卖给三到四个不同的公司。这样既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又能维持行业竞争。”
舍勒男爵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陛下，我们可以制定一个详细的分配方案，确保每个行业都保持适度的竞争。”
“还有一点，”弗朗茨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优先考虑那些有技术实力和管理经验的买家，而不仅仅是看谁出价高。一个好的经营者能够让这些资产发挥更大的价值，从长远来看对整个帝国都有好处。”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建议道：“陛下，既然后续会有更多的资产要收购，因此我建议我们成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协调这次收购行动。委员会应该包括财政部、工业部、哈布斯堡家族代表，以及几位有经验的银行家和实业家。”
“好主意，”弗朗茨赞同道，“我任命你担任委员会主席，舍勒男爵担任副主席。至于其他成员，你们可以推荐一些合适的人选。”
舍勒男爵问道：“陛下，这个委员会需要多大的决策权限？”
弗朗茨思考了一下：“对于单项金额在150万弗洛林以下的收购，委员会可以自行决定。超过这个金额的，需要报告给我批准。另外，涉及铁路、银行业这些战略性资产的收购，不管金额多少，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明白了，陛下。”两位大臣同时回答道。
弗朗茨看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又在盯看那副帝国地图看，就等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布鲁克，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布鲁克男爵眨了眨眼，“陛下，我在想，我们国家的大贵族和大资本家们在1848年和1859年的时候，其实表现得并不是那么可靠，而这购买低价资产这事，
他们也在做，您说是不是应该设置一些限制比较好。”
弗朗茨先是回答，“所以我这不是让对政府友好的资本家、贵族参与进这场收割里面吗？”然后突然他愣了愣，然后也思索起来。
工业大臣舍勒男爵见两人都陷入沉思，也不禁思索起来，然后他开口，“陛下，人心是不能考验的，也许这一代这些贵族和资本集团的掌门人臣服于您，但是下一代人呢？也许他们就变了。帝国可不能再经受1848和1859那种内忧了。”
弗朗茨也是点点头，“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不准拢断这个国策，事实上，
只有哈布斯堡家族跟维也纳政府才可以，甚至、”弗朗茨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甚至其他王国、公国的国王、大公们也不行。”
“我可以带他们吃肉喝汤，但是命脉这个东西，谁也不能掌握。”弗朗茨这时候下定决心，“布鲁克，你命令财政部整理一份关于国家经济命脉的分析报告，至少在这些产业上，由帝国政府和哈布斯堡家族掌握。再之后，低一级的产业尽量是混合所有制产业，国家入股，这也算是一种牵制了。”
“另外，我也简单写几个产业、资源，到时候你加之。”
“好的，陛下，我赞同您的看法。暂时就这样。帝国的经济命脉还是要掌握在帝国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