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年11月,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斯坦利邀请了英国、普鲁士、西班牙、法国、荷兰王国、比利时王国以及奥地利七国一起到伦敦召开国际会议,来解决可能发生新一轮大战的情况。
伦敦的天气一如既往地阴沉,浙浙沥沥的雨水拍打着外交部会议厅高大的玻璃窗。室内,三十多只烛台点亮了这个庄严的场所,映照着墙上悬挂的维多利亚女王肖象。雪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昂贵的古龙水和潮湿木头的气息。
会议桌是一张巨大的橡木圆桌,抛光得可以映出人影。桌上摆放着七个国家的小旗帜,每个代表团前都有茶杯、咖啡、白兰地和文档夹。茶仍在冒着热气,但几乎无人问津在这样的场合,酒精更受欢迎。
会议桌上,法国外交大臣莱昂内尔跟普鲁士王国的外交大臣伯恩斯托夫伯爵都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谁也不肯让步。
法国人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奥地利的默许,施墨林的模糊许诺。在会前的私下会谈中,施墨林曾暗示,如果发生冲突,奥地利会“保持中立”。对法国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们认为自己单挑普鲁土,只要谁也不插手,百分之百暴揍他。
毕竟这个年代的法军还是名义上的世界第一陆军,至于象是在墨西哥吃,也被认为是劳师远征,而且法军大概是四十五万,普鲁士只有三十三万人,人口方面也是法国人多一些。拿破仑三世本人也曾在私下聚会中夸口,说普鲁士军队不过是“一群穿制服的教师”。
而普鲁士方面则是因为跟俄国、奥地利签订了防御密约,并且,普鲁士也不认为法军能轻易突破普军在洛林的防线,要塞,毕竟为了修这些还是花了不少钱的。
“先生们,”斯坦利站起身来,疲惫的说道:“我们已经讨论了整整两天,却似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卢森堡的问题仍然悬而未决,而欧洲战争的阴云依然笼罩看我们。”
莱昂内尔举起酒杯,轻轻摇晃着里面的白兰地:“亲爱的斯坦利,问题很简单。普鲁士军队必须从卢森堡撤出,这块土地属于荷兰王国,而荷兰王国已经同意将其出售给法兰西。这是合法的交易,任何阻碍都是对欧洲和平秩序的挑畔。”
伯恩斯托夫伯爵冷冷地反驳:“根据1815年的维也纳会议决议,普鲁士在卢森堡拥有驻军权,以确保对抗法国可能的侵略。考虑到法国最近的言行,我认为撤军不仅不合时宜,而且会危及普鲁士的安全。”
“那么法国的安全呢?”
与此同时荷兰代表范德莱登则满脸不安,频繁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作为争端焦点卢森堡的名义所有者,荷兰王国发现自己被夹在两个军事强国之间,进退两难。
经过两轮谈判之后,还是没有拿出结果来,这时候英国财政大臣迪斯雷利想出一个招来,解决不了法国、普鲁土,我们可以解决荷兰王国。
他想要通过提供给荷兰无息贷款的方式,劝说荷兰人放弃跟法国的交易。
接下来的日子里,迪斯雷利的计划开始实施。英国向荷兰提出了最初500万荷兰盾的无息贷款,条件是放弃与法国的交易。然而,海牙的反应冷淡。迪斯雷利迅速将金额提高到800万,随后又增至1300万荷兰盾,几乎等同于法国的出价。
然而,令英国人意外的是,荷兰依然无动于衷。
11月20日,伦敦荷兰大使馆。英国财政大臣迪斯雷利亲自拜访荷兰驻英大使索姆布雷夫。
接待室内,迪斯雷利面带疑惑,“阁下,坦率地说,我不明白。我们提供的条件已经不逊于法国,甚至在应当说是更为优厚。为何威廉国王仍然尤豫不决?”
索姆布雷夫大使在回答前小啜了一口茶,“迪斯雷利先生,这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
荷兰王国处于普鲁士和法国之间,就象两块磨盘中间的谷粒。”
他放下茶杯,苦笑道:“实话实说,威廉国王担心的是报复。如果他现在毁约,法国人将永远记住这一背叛。而从表面看来,法国的军事实力远胜普鲁士。四十五万法军对抗三十三万普军,结果似乎显而易见。”
“但是普鲁士好象已经跟你们接壤了。他们实际上可以比法军更快地进攻荷兰。”
“是啊,”索姆布雷夫叹了口气,“唉,这两者我们谁都得罪不起啊。”
迪斯雷利沉思片刻,突然理解了荷兰人的处境,“所以,问题不在于金钱,而在于安全保障。”
“正是如此,”大使点头确认,“威廉国王需要的是明确的安全承诺,而不仅仅是贷款。如果英国能够提供这种保障”
迪斯雷利深吸一口气,他可明白,如果普法开战,英国最终可能被迫卷入,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过迪斯雷利转眼一想,要不然就全都放开,任由普鲁士跟法国发生冲突,法国也是英国的竞争对手,至于普鲁士,也需要一个教训了,就是不知道在战后还能不能完成对战胜国的制衡。
“我将与内阁认真讨论这一建议,”迪斯雷利最终说道,起身准备告辞,“但请告诉威廉国王,英国真诚希望看到和平的解决方案。欧洲已经经历了太多战争,是时候享受和平与繁荣了。”
就这样,随着伦敦会议的进行,欧洲大陆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谈判桌上的外交辞令与边境地区的军事部署形成鲜明对比。所有人都声称希望和平,却又同时为战争做准备。
英国首相德比伯爵在办公室听完外交大臣爱德华·斯坦利的汇报之后,叹了口气,“山雨欲来啊。”
“陛下,奥斯曼人已经跟我们提出议和请求,他们会割让塞尔维亚、波斯尼亚黑塞哥维纳以及蒙特内哥罗给我们,希望与我们停战。”外交大臣施墨林拿着一份电报,站在刚刚练习完击剑的弗朗茨身边,报告道。
霍夫堡宫击剑厅里满是汗水和皮革的气味。弗朗茨的白色击剑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他结实的身体上。他刚刚与皇家击剑教练科尔伯特完成了一场激烈的对决,现在正喘着粗气,脸色微红。
弗朗茨用毛币抹了抹汗,将剑递给侍从,然后问道:“还有呢?没有给俄国人的条件吗?”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
“没有,陛下。根据我们的推测,有可能是奥斯曼对俄国人敌意太深,毕竟俄国是明目张胆地要拿走他们的首都。”
“只有这几块地可不值得让我们背弃我们的盟友。”弗朗茨接过电文,摇摇头,眼晴快速扫过那些外交辞令和官样文章,直奔实质内容。“连个赔款都没有。”
施墨林授了授胡子,谨慎地解释“陛下,奥斯曼人的财政很糟糕,我想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资金来进行战争赔款,而且,陛下。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
“请讲。”弗朗茨脱下击剑手套,示意侍从拿来他的常服外套。
“奥斯曼帝国的存在还是有必要的,”施墨林压低声音说,“您不会真的把俄国人当做了牢不可破的联盟吧?要知道,上次克里米亚战争俄国惨败的同时,奥斯曼人也是元气大伤,再经历这次大战,奥斯曼帝国搞不好会解体。”
弗朗茨皱起眉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奥斯曼帝国的命运一一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这个“欧洲病夫”会苟延残喘到一战结束跟奥匈一起倒下。但现在,因为他的干预,历史已经改变。奥地利军队装备了更先进的武器,俄国也因为与奥地利的同盟而在这次战争中没有遭遇英法的强烈抵制。这场战争的胜利来得太快、太彻底,反而带来了新的问题。
“陛下。”首相布尔伯爵也解释道:“尤其是我们夺走了耶路撒冷,这对素檀的威望是个重大打击,他在号召圣战,但是圣地却丢了,而且奥斯曼跟我们一样是个多民族国家,主体民族土耳其人并没有占据绝对多数,根据俄国人那边的通报,他们击溃了十五万奥斯曼军队。”
“我们这边又有七八万的报告,这样算算,除去虚报的,打个八折,也有十七万左右的奥斯曼军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伤的人多,死的人少),我很担心失去足够军队的奥斯曼人在战后如何维持统治?也许,很快,奥斯曼就真的解体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一旦解体。陛下,我们跟俄国就失去了共同的敌人,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关系就会破裂。”
弗朗茨换好了常服,整理着袖口,示意两位大臣随他一起离开击剑厅。
弗朗茨带着大臣们朝着皇宫走去,边走边说:“你们说得对,问题是,这也要看俄国人那边愿不愿意停战,沙皇可都是个急性子,万一亚历山大二世上头,非要拿下君士坦丁堡,我们作为盟友,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陛下,俄国那边也有想要停战的意思了,俄国总理戈尔恰科夫亲王给我们发了一封电报,询问我们的意思。”布尔伯爵接着说道:“我们的建议是展开停战谈判,而且,现在英国人同时被卢森堡那边牵制着,分身乏术,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弗朗茨站住,仔细想了想,“可以,跟圣彼得堡一同发起停战谈判,另外,注意,我们辖区内的人,尽量遣返回奥斯曼帝国,我们可以不要赔款,毕竟帝国也不缺那点里拉。”
“好的,陛下。”
“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日耳曼人,而不是更多的问题。”
“当然,陛下。”
就在外交大臣施墨林跟首相布尔伯爵跟弗朗茨继续往皇帝办公室走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首席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一直在伸长脖子等着皇帝,一看见,就急溜溜地跑了过来。他那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金色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军装领口敲开着,显然是匆忙中赶来的。
“怎么了?”弗朗茨见状,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陛下,”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一脸高兴的样子,手中挥舞着一张刚收到的电报,“俄军突破了部署在哈米迪耶的奥斯曼军队防线,距离君士坦丁堡只有不到七十公里了。”
“什么!?”首相布尔伯爵直接惊叫出声。
“怎么了?”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疑惑地看着脸色变难看的君臣三人,心里琢磨俄军不是我们的盟友吗?要是直接拿下君士坦丁堡,剩下的奥斯曼土地就任凭俄奥瓜分了。
外交大臣施墨林黑着脸,连忙说道:“坏了,陛下。如果真的让俄军接近或者进入君士坦丁堡,到时候就不是戈尔恰科夫亲王能决定的了,俄国国内的东正教势力跟贵族们肯定推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进攻君士坦丁堡。”
弗朗茨站在原地,右手无意识地摩着下巴。他曾经在历史课上学过,在原来的时间线中,1878年俄土战争后的圣斯特法诺条约就曾试图瓜分奥斯曼帝国,结果招致了英国的强烈反对,最终在柏林会议上被大幅修改。但那是在原本的历史中,现在因为他的干预,
战局发展得更快、更彻底,俄国人已经兵临城下:
但是英国应该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俄国人真的拿下君士坦丁堡:
“嘛、嘛、嘛,别急。”弗朗茨故作镇定地安慰道:“也许防线没有被洞穿,只要奥斯曼人补上就好了,英国人不是刚通过舰队送了一大波军事物资过去吗?”
他看向三人,表情严肃:“先这样,我们立刻跟圣彼得堡连络,马上发电报,邀请他们参与停战谈判,至于我们前线的奥地利军队,我命令,暂缓推进,先把我们的占领区稳固好,该赶走的人赶走。”
“明白了,陛下,我立刻去发电报。“施墨林深鞠一躬,转身快步离去,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弗朗茨转向布尔伯爵:“准备一次内阁会议,就今晚。我要所有相关部门的大臣都到场。”
“遵命,陛下。”首相也匆匆离去。
克勒内维耶上校仍站在原地,表情尴尬,不确定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弗朗茨叹了口气,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你做得对,克勒内维耶。坏消息也是消息,
比起晚知道更糟的是不知道。现在,请安排我的晚餐推迟至会议后,并通知厨房准备一些简单的点心和咖啡,送到会议室。”
“是,陛下。”副官松了口气,敬礼后离去。
弗朗茨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中央,周围的仆人和侍卫识趣地保持着距离。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大幅地图上,那是奥地利帝国及其周边地区的详细地图。巴尔干半岛在地图的右下方,而再往右,就是那个引起争端的海峡和城市一一君士坦丁堡。
“该死的俄国人,比历史上积极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奥斯曼帝国的的确确暂时不能崩溃,要不然一大堆伊斯兰人口谁来管理,而且失去共同敌人的确有可能让俄奥走向冲突对立,至少在奥地利能保证对俄国绝对优势的情况之前,奥斯曼不能倒下。
“总之,先把俄国人从君士坦丁堡拉回来。”弗朗茨喃喃自语,“然后是稳固我们的新领土,重新安置人口"”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还有希腊人,那帮趁火打劫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