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年10月18日。
弗朗茨站在首位，面色凝重地审视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堆文档。长桌周围围着了帝国的重臣，气氛肃穆而紧张。
“陛下，财政部为这次战争已经筹集了4亿3千万弗洛林，相当于4095万英镑，“财政大臣卡尔冯·布鲁克男爵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这是按照长期战争来计算的预算。财政部与陆军部联合评估，这笔款项至少可以支撑三年的军事行动。”
“三年？“弗朗茨眉头紧锁，他摇了摇头，将手中那份密密麻麻的军费预算表放回长桌上，不无疑虑地转向陆军大臣弗朗茨·德根菲尔德伯爵，“克里米亚战争时期，英国、法国和俄国的军费开支各是多少？英国有议会问询制度，这些数字应该不难获取。俄国是我们的盟友，别告诉我你们连这个基本情报都没有问到。”
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整了整自己笔挺的军服，清了清嗓子：“当然，陛下，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根据我们的情报部门收集的数据，英国在那场持续四年的战争中一共花费了7600万英镑。法国据官方宣称花费了13至15亿法郎，
约合6000万英镑。”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继续道：“奥斯曼帝国光是对外贷款就高达三千万英镑，而这显然不是他们全部的战争支出。至于俄国，根据他们战争部的官方回应，总开支约为3亿多卢布。”
德根菲尔德伯爵微微皱眉，补充道：“不过，陛下，我们对俄国的这个数字持怀疑态度。考虑到他们在战争中损失了数十方士兵，各类军事补给和武器装备的开销，实际战争花费应该远超过这个官方数字。”
弗朗茨皇帝听完，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那你们认为过去了十年，战争花销就没有增长吗？”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战争是个无底洞，是个吞金兽。这次可不是1859年对撒丁的战争，也不是1864年的石勒苏益格战争能比的。”
“陛下，”首相布尔伯爵连忙插话，试图缓和气氛，“我们还没有征收战争特别税。一旦帝国正式宣战，至少可以额外获得7000万弗洛林的战争税。加之这笔钱，总计五亿弗洛林的军事预算，难道还不够吗？”
弗朗茨皇帝不耐烦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皱起眉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看在座的大臣们：“诸位，你们是否真正理解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们要打的是奥斯曼帝国啊！“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一个拥有40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统治着数千万臣民，可以动员数十万甚至到百万军队的庞然大物！
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上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开口解释道：“陛下，
请您考虑一点。上次克里米亚战争之所以旷日持久，主要是因为英法的全力介入。假如没有英法的支持，战争绝不会持续四年之久。这正是陆军部、财政部和战争委员会经过反复分析得出的结论。”
“这点我赞同，”弗朗茨皇帝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表情，点点头，然后招手示意大家都在长桌前落座，“英国刚刚平息了北美的内战，至少花了三千多万英镑。除非他们真的失心疯了，否则不会立刻又投入另一场消耗战。”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至于法国，拿破仑三世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轻易出手，尤其是在我们和俄国联手的情况下。除非他能同时拉拢普鲁士和英国，形成三国联盟，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皇帝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但是，预防方一，我们还是要有应对计划。毕竟我们和法国可是有直接接壤的边界。”
“陛下，请您放心，“德根菲尔德伯爵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已经在西线部署了十三万精锐部队，由格奥尔格·安东·耶拉西奇伯爵指挥的西线预备集团军负责防守。而且在正式开战前，我们就会动员预备役部队。当前，不包括各邦国的军队，帝国直属军队已有五十五万人，我们计划动员预备役三十万。这些兵力完全可以满足防守与进攻的双重需要。”
弗朗茨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但他立刻转变了话题：“各邦国那边情况如何？他们给出什么回应了吗？”
首相布尔伯爵面露难色：“各邦国对您提出的战利品归属计划还是存在不少疑虑。巴伐利亚王国明确表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出兵参战。萨克森王国则尚未作出最终决定。”
“钱呢？”弗朗茨皇帝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总不会连一分钱都不打算出吧？”
“呢陛下，也、也不能说一分钱没出，”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他们确实认购了一部分帝国国债。而且目前他们也没有明确否认支持这项计划的可能性。”
皇帝轻哼一声。所谓的“战利品归属计划”实际上是维也纳政府提出的一项方案，希望说服南德四邦和萨克森王国等邦国出钱出力支持这场战争。作为回报，战后将把一部分从奥斯曼帝国夺取的领土分给这些邦国，虽然这些领土很可能会成为地理上的“飞地”。
“一群白眼狼！“弗朗茨皇帝少有地在正式会议上爆出粗口，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群家伙平时享受着帝国的军事保护和庞大的共同市场，经济发展得顺风顺水，可一到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干了！”
“陛下，主要还是巴伐利亚王国的阻碍，”首相布尔伯爵沉思片刻后回答，“这也是当初我们急于统一而留下的后遗症。自前我们连货币都还没完全统一，需要等到金本位改革完成之后才行，现在只不过是清除了内部关税，拿到了对外交往的主导权。各邦国军队的指挥权依然在他们自己手中。”
弗朗茨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是时候让帝国议会发挥一些实质性作用了。而且，我认为最好借着这次近东战争的机会，一并解决各邦国的问题。”
“陛下打算如何行动？”巴赫男爵皱眉问道，“总不能直接出兵占领各邦国吧？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搞不好会把这些邦国推向普鲁士的怀抱。”
“当然不是那么粗暴的手段，”弗朗茨轻轻摇头，“问题的内核还是利益。
巴伐利亚王国虽然是南德邦国中的老大，但他们的领导地位并不牢固，也不得人心。剩下的南德三邦、中部几个小邦国和萨克森王国，我相信如果让他们在我们和巴伐利亚之间选择，肯定会选择我们。”
皇帝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既然他们对战利品计划不是很乐意，那我们就改变策略。暂时不与巴伐利亚谈了，转而与其他小邦国直接沟通，尤其是萨克森王国。博伊斯特男爵自从十几年前就一直支持我们的政策，没理由这次不站在我们这边。”
“那陛下具体打算怎么做呢？”外交大臣施默林男爵小心翼翼地询问。
“自由港，我们之前是打算分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地区给这些邦国，看来他们也认为这些地方山地多，太穷了，既然这样，可以给予他们自由港。告诉萨克森首相博伊斯特男爵，维也纳愿意将奥斯曼的萨洛尼卡港（爱琴海）给予萨克森只要他们提供三个整编师和八百万弗洛林特别军费。”
“另外，还有特许贸易权，波斯尼亚的木材开采权、铜矿开发权，以及一部分国企的股份。我们有这么多赚钱的企业，比如南方铁路公司、帝国航运集团，
难道他们不眼红吗？”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出抗议：“陛下，我们给的太多了！这些权益和资源足以让萨克森王国获得巨大的经济收益，远超他们提供的军事援助价值。”
弗朗茨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财政大臣：“布鲁克，你只看到了我们给出的筹码，却没看到我们索要的回报。”他声音微微提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们需要同意，今后帝国议会发布的法令，各邦国必须无条件服从。”
“帝国议会？”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疑惑地挑起眉毛，“那不是一个橡皮章吗？几乎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的机构。”
“是啊，”弗朗茨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点，“不过那也是我们的橡皮章，是维也纳的工具。军事指挥权的统一、财政税收的集成、法律和教育系统的标准化，这些都可以通过帝国议会进行审议，由我们的人提出议案，迈出帝国真正统一的第一步。”
首相布尔伯爵开口说道：“陛下的意思是，通过这场战争的机会，不仅要取得对外的胜利，同时也要解决内部的统一问题？”
“正是如此，”弗朗茨皇帝赞许地点头，“战争是绝佳的收纳权力的机会，
当然有人会指责我们违背了1859年的协议，但事实上，普鲁土王国早就开始这么做了。我们需要通过这次战争，将那些松散的邦国彻底绑在哈布斯堡的战车上。”
他沉吟片刻，突然补充道：“最重要的一条，我需要各邦国将30的黄金储备存入帝国中央银行，作为战争信用担保。战后，这些黄金可以转化为帝国中央银行的股份。”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财政大臣，“布鲁克，你不是一直抱怨缺乏足够的黄金储备吗？”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眼前一亮，迅速计算着其中的价值：“如果南德邦国和萨克森都同意这一条，那么帝国中央银行将获得至少四千万弗洛林的黄金注入！”
“这些就够了，”弗朗茨皇帝满意地点头，“而且我们会从奥斯曼人那里再搞来一批黄金。这样一来，你梦寐以求的金本位改革应该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兴奋地点点头，眼中闪铄着激动的光芒：“陛下英明！
具体细节我会和财政部的官员们一起拟定，然后与各邦国的联系人进行谈判和协商。”
“很好，你去办吧。”弗朗茨看了看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长舒一口气，“不过说实话，即使有了这些资金，我也担心我们的战争预算仍然不够充足。而且我也不相信俄国人能凑齐他们的钱。“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来军事行动可能要拖到明年了，不过大家先按照现有计划行事吧。”
“是，陛下。”大臣们纷纷起身，躬敬地鞠躬应答。
1859年10月19日。
保加利亚，普罗夫迪夫镇。
一间简陋木屋里，三十多名保加利亚农民和手工业者挤在狭小的房间内，他们的眼中闪炼看恐惧与决心交织的光芒，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这些平日里辛勤耕作的双手如今紧握着各式武器一一大多是老式滑膛枪、猎枪，甚至还有几把朽木刀柄的长刀和农具改造的长矛。
“兄弟们，”一个留着浓密胡须、年约四十的男子站在房间中央低声说道：“今晚我们将为保加利亚的自由和尊严而战。几个世纪以来，奥斯曼人践踏我们的信仰，掠夺我们的财产，强奸我们的妻女。今天，我们不再忍受！”
米哈伊尔一一这个自称是保加利亚裔的商人，实际上是沙皇第三局派来的特工一一环视着屋内的每一张脸。他已在普罗夫迪夫镇潜伏了三个月，物色可靠人选，散布反奥斯曼的宣传，并秘密分发武器。
“圣彼得堡已经决定，是时候让巴尔干半岛的火药桶爆炸了。”米哈伊尔继续道：“我向你们保证，一旦起义开始，俄国军队将迅速前来支持。沙皇陛下亲自承诺，保加利亚人民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们有武器，有后勤，更重要的是一我们有俄罗斯这个强大的盟友！”
屋内的人们相互对视，眼中的恐惧逐渐被决心所替代。
没人注意到米哈伊尔眼底闪过的一丝冷漠一一在圣彼得堡的计划中，这些保加利亚农民不过是棋子，用来挑起巴尔干冲突，给沙皇提供干预的借口。
这些人中有些声望的铁匠斯托扬站起身：“我相信俄国人的承诺。我祖父曾告诉我，有朝一日，东正教的俄罗斯兄弟会来解救我们。看来，那一天就是今天。“
“十年前，俄国输过啊。”有人说道。
“没关系，这次奥地利人也跟我们站在一块，你们看这封信。我一直保存到现在，没跟你们说。”米哈伊尔拿出一份模糊的信件，上面是一些德文。
“这是弗朗茨陛下的亲口承诺，他将会帮助饱受折磨的保加利亚人独立，这是两位君主的诺言。”
“好吧。”
“而且别担心，兄弟们，”另一个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奥斯曼人在城里的驻军只有十个人，而我们有三十多人。我昨天亲眼看到，那些土耳其兵大多醉的，连站都站不稳。我相信米哈伊尔和斯托扬都做好计划了。”
米哈伊尔满意地点点头。那些士兵的酒是他贿赂当地酒馆老板提供的，稍微掺入了让人昏睡的药物。
“是的，起义之后我们会搜集军队，然后撤到山里面，而且。”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张皱巴巴的纸条：“我收到消息，在普列文、索非亚和瓦尔纳，我们的兄弟们也在准备起义。整个保加利亚都将燃起反抗的火焰！”
这条消息引发了一阵低声的欢呼。实际上，米哈伊尔并不确定其他地区是否真的准备起义，这个“消息”更多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此时，这些绝望的人们需要希望，哪怕是虚假的希望。
“计划很简单，”米哈伊尔指着墙上粗糙的手绘地图，“我们分成三组。第一组由斯托扬带领，从北面接近兵营；第二组由瓦西尔带领，从南面包抄；第三组由老尼古拉带领，守在东面的小路上，以防有人逃跑。我们在凌晨四点行动，
那时守卫最松懈。”
“如果抓到活的呢？”一个瘦小的年轻人问道。
米哈伊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狼厉：“没有活口。每个奥斯曼士兵都必须死，这样他们就不能报信给邻近的驻军。我们需要争取时间，至少几天，让更多村庄的人添加我们。”
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虽然这些人中大多数从未杀过人，但几个世纪的压迫和最近愈演愈烈的暴行已经在他们心中积聚了足够的仇恨。
“还有一件事，”米哈伊尔从一个木箱中取出几面手工缝制的旗帜，上面绣着保加利亚的狮子纹章，“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暴乱，而是保加利亚人民争取自由的斗争。行动成功后，我们将在大教堂前升起这面旗帜。”
随着时间的推移，紧张情扭不断升温。有甜在默默祈祷，有甜检查武器，有甜与身边的朋友低声告别，仿佛预感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
凌晨而点半，铁匠斯托扬站起身，沉声说道：“时间到了，兄弟们。无论艺天发生什瓷，历史将铭记我们的勇气。为了保加利亚，为了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为了保加利亚！”众甜低声回应，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木屋，融入黎明前的黑暗兵。
晨曦微露时分，乍罗夫迪夫镇的奥斯曼兵营仍沉浸在沉睡乓。过去几个月，
这里的驻军已减少到仅剩十甜一一帝国的财政危机导致军费紧缩，宅这个偏远小镇又被认为安全无忧。守卫兵营的只有两名哨兵，其乓一甜正昏昏欲睡，另一甜则溜到赢近小酒馆偷喝剩仞的烈酒。
斯托扬带领的第一组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北面的围墙。他给了身旁的甜一个企势，两名强壮的农乱立刻搭起甜梯。斯托扬轻巧地爬上围墙，看到那名打盹的哨兵后，毫不尤豫地跳仞，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瓦柱尔带领的第二组从南面翻越了围墙，直接冲向土兵宿舍。惊醒的奥斯曼士兵还没来得拿起武器，就被蜂拥宅入的起义者用长矛和猎枪击倒。惨叫声和枪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但周围的风都紧闭门窗，没有甜敢出来查看。
整个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有效抵抗。当最后一名试图逃跑的奥斯曼士兵被老尼古拉的小组截住并乱刀砍死时，整个兵营已经落入起义者企乓。
铁匠斯托扬站在兵营乓世，环顾四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奥斯曼士兵的尸体，空气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心乓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一一不是预期乓的胜利喜悦，宅是一种空洞和不真实感。但当他看到同伴们脸上如释重负的情，以那些被缴获的武器和弹药时，他知道已经没有回西路了。
他接过自求亲信递来的两只鸽子，然后一把放飞了出去，他已经做到了这位自称是俄国军手甜的要求，剩仞的就看上帝的旨意了，希望俄国甜守信誉。他如此想到。
“把他们的户体搬到镇乓心的大教堂前，”斯托扬命令道，声又比他预想的要冷静，“我们要让所有甜都看到，奥斯曼甜不再是不可战胜的。”
天完全亮起来时，乍罗夫迪夫镇的乱惊讶地发现，厂正教大教堂前的广场上，十具奥斯曼士兵的户体被悬挂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上，每具户体上都插着一张纸条：“这是对保加利亚甜乱的敌甜的惩罚”。宅教堂的塔尖上，一面鲜红的保加利亚狮子旗正在晨风乓猎猎作响。
斯托扬站在教堂的台阶上，向逐渐聚集的镇乱宣布：“兄弟姐妹们，保加利亚的解放开始了！从艺天起，乍罗夫迪夫是一个自由的保加利亚城镇。我们呼吁所有有勇气的男甜添加我们的队伍，共同为祖国宅战！”
镇乱们的反应参差不齐。有甜么呼雀跃，有甜面露恐惧，更多的甜则保持沉默，不确定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都知道，一旦消息传到邻近的大型驻军耳乓，奥斯曼帝国的报复将会迅速宅残酷。
在这个小镇上，一场保加利亚甜的起义已经开始，这远远超过了维也纳的预期，宅且，圣彼得堡竟然也没说他们计划这瓷早就在保加利亚鼓动甜员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