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5月14日，维也纳，霍夫堡皇宫。
内阁会议厅中央，一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安放在此，桌面上摆放着各式文档、地图和报告，有来自非洲的文档、亚洲的文档、欧洲各大地区、北美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此处。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关于是否要进行金本位改革的长篇发言。
“请进。”弗朗茨抬起头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
“陛下，对丹麦作战最新的战况已经发来了。”皇帝的首席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拿着一份电文走进了正在开会的内阁会议室。
“哦，给我看看。”弗朗茨伸手拿过这封电文，仔细浏览起来。
首相布尔伯爵开口问道：“陛下，如何？我军是不是开始迪伯尔要塞攻克战了。”
“恩。”弗朗茨将电文递给首相布尔伯爵，同时耸耸肩，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容，“而且，还有个好消息。那个让阿尔布雷希特头疼的梅萨将军被撤职了。”
这个消息引起了在座大臣们的兴趣。梅萨，丹麦军队的总司令，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在第一次石勒苏益格战争中曾成功防守丹讷维克防线，挫败德意志联邦的进攻。
而且，这次他也给三国联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的战术才能和冷静判断力让奥地利和普鲁土的指挥官们都颇为头疼。
“啊？”索尔男爵疑惑地发问道：“他不是打的挺好的吗？阿尔布雷希特大公还夸奖他能洞悉战场局势，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则是哼哼了两声，瓮声瓮气地说：“问题是他只打了几天就放弃了丹讷维克防线。我们清楚那条老式防线顶不住几天轰炸，丹麦国内的议员们可不听这些。”
“议员啊。”贸易大臣托根堡伯爵仿佛有些感慨地说道：“还好我们今年选的这些议员还算识相，没有给我们添多大的麻烦。”
奥地利倒是前不久也颁布了新宪法，设立了国会，不过勉强算是装饰门面来用，没什么实际效果。
“丹麦人的民族情绪很高涨。”弗朗茨点点头，“他们的蒙拉德首相可是大发雷霆，
立刻解雇了这个逃跑主义的总司令。”
带着金丝眼镜的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谨慎地问道：“新的总司令是谁？”
弗朗茨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茉莉花茶，看向自己的副官，“正好有时间，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战况吧，克勒内维耶。”
“是，陛下。来人。”
很快，两名皇家侍从将最新的战争地图连同架子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会议桌的一端，确保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地图展示了石勒苏益格和日德兰半岛的详细地形，以及奥普汉三国联军与丹麦军队的最新部署。红色和蓝色的标记分别代表看双方的部队位置，小旗帜标注着主要的战斗和占领局域。
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指示棒，开始了他的讲解：“尊敬的陛下，诸位大臣，如您所见，自从4月10日攻占丹讷维克防线后，我军与普鲁士盟军继续向北推进，目前已经包围了迪伯尔要塞。”他的指示棒在地图上指出了迪伯尔的位置，这是一个位于石勒苏益格东北部的战略要地。
“迪伯尔要塞是丹麦在石勒苏益格地区的最后一个主要据点，由十座相互连接的堡垒组成，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体系。丹麦人在1848-1850年的第一次石勒苏益格战争后对其进行了加强，使其成为比丹讷维克更为坚固的防线。”
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插话道：“据我所知，迪伯尔要塞的建造借鉴了现代防御理念，能够更好地抵抗火炮攻击，不同于丹讷维克那种过时的防线。”
“是的，伯爵阁下，”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确认道，“但我们的工程师已经对其进行了详细勘测，认为通过集中火力和有组织的突击，仍然可以攻破这一防线。”
他继续指向地图上标注的炮兵阵地：“目前，普鲁土、奥地利汉诺瓦三国联军已经部署了超过500门火炮，其中包括最新的克虏伯钢制后膛炮。我们计划进行至少五天的猛烈炮击，摧毁丹麦人的主要防御工事和炮台，然后发起全面进攻。”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关心的同时有些肉疼地问道：“这次炮击的弹药消耗量和成本估计是多少？”
“根据阿尔布雷希特大公的报告，预计消耗约8万发各类炮弹，成本大约为230万弗洛林。不过由于有汉诺瓦王国帮我们平摊，而且还有普鲁士的炮兵，估计会比预计的成本低很多。”克勒内维耶回答，然后补充道：“同时相比于长期围城或强攻导致的人员伤亡和后续费用，这样的投入被认为是值得的。”
弗朗茨皇帝微微点头，显然认同这一判断，相比于强制攻城导致的士兵伤亡，几发炮弹的成本还是便宜许多的，而且他本来就是一个大炮兵主义者，火炮是战争之神这一点直到21世纪都没有改变。
“继续。丹麦军队的状况如何？”
“根据我们的情报，丹麦人约有两万名土兵驻守迪伯尔要塞，大部分是从丹讷维克撤退的部队。他们的士气受到了撤退和指挥官更换的影响，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
“他们的后备兵员方面如何？”弗朗茨眯起眼睛问道。
陆军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回答：“按照之前我们的推测，最多还有两万馀名民兵，他们的人口就这么多，而且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的德意志人又不会参加丹麦军队，他们的战争潜力就到这一步了。”
“施默林，丹麦方面现在会不会得到外部支持？”头看向自己的外交大臣，
问道。
“陛下。英国和法国虽然对丹麦表示同情，但目前没有直接军事干预的迹象。英国首相帕麦斯顿勋爵发表了支持丹麦的言论，但这更多是为了国内政治需要。俄国就跟我们之前商议好的保持中立，他们马上就要彻底扑灭波兰起义了，这场起义耗费了他们积攒多年的金钱和元气，短时间肯定不敢在欧洲大陆动兵。”
弗朗茨皇帝轻轻敲了敲桌面：“所以，从外交角度看，我们和普鲁士有充分的自由来完成这场战争，至少在短期内不必担心外部干预。”
“是的，陛下，”外交大臣施默林确认道，“但我们也应该留意英国的态度变化。如果战争拖延，或者我们的目标超出了最初的宣言范围，英国可能会改变立场。”
“陛下，”首相布尔伯爵插话道：“最好这场战争能在北美战争和平谈判结束之前就定成事实，要不然英国佬肯定会搅局的。”
“拿破仑三世倒是对丹麦发表了支持的讲话，还送了几杆步枪。”外交大臣施默林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摇摇头，“但是他们和我们在北美还有一致的利益，他们不敢在丹麦问题上得罪我们。而且我们师出有名。”
“等会再说北美的话题。克勒内维耶，请继续。”
副官转向地图的另一部分，指向日德兰半岛：“在取得对迪伯尔要塞的控制后，计划是继续向北推进，占领整个日德兰半岛。这将给丹麦带来巨大压力，可能迫使他们接受我们的和平条件。”
他的指示棒沿着海岸线移动：“丹麦拥有强大的海军，这是他们的传统优势。我们的情报显示，丹麦舰队正在封锁德意志北部港口，对普鲁士的贸易造成了一定影响。但随着陆地战场的推进，他们将不得不将部分舰队用于保护哥本哈根及丹麦本土，减轻对普鲁土港口的压力。”
财政大臣再次发问：“这场战争预计还会持续多久？成本估计是多少？”
克勒内维耶上校看向陆军大臣，后者清了清嗓子接过话题：“根据阿尔布雷希特大公的评估，攻占迪伯尔要塞预计需要两到三周时间。之后，占领整个日德兰可能需要额外一个月。如果丹麦顽固拒绝和谈，我们可能需要考虑对哥本哈根的威胁，但那将是最后手段。”
“至于成本，”他继续道，表情变得严肃，“目前我们在这场战争上的支出约为每月70万弗洛林，主要用于部队维持、弹药供应和后勤支持。如果战争按计划进行，总成本预计在1100万到1200万弗洛林之间。”
这个数字让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提出异议。作为一个责任感强的财政官员，他当然希望减少开支，但他也明白这场战争的战略意义，幸亏国家现在富裕了，要是七八年前要打这场仗，他头一个不答应。
弗朗茨皇帝沉思片刻，然后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战争结束后，内阁方面对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的安排是什么？这将直接影响我们与普鲁士的关系，也关系欧陆的未来格局。”
首相布尔伯爵谨慎地回答：“陛下，目前的奥地利官方立场是恢复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的独立地位，由奥古斯滕堡公爵弗雷德里克继承。这符合国际上大多数国家的呼吁，但同时，我不敢说这是好的地区平衡，普鲁士在，很容易对这两个公国施加影响。”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讲道：“而且我们的情报表明，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陛下跟首相安东亲王可能有其他计划。他似乎希望将这两个公国直接并入普鲁士，或至少创建普鲁土的直接控制。如果这一猜测属实，将导致我们与普鲁士的严重冲突。”
“我们在战争之前难道没有跟普鲁士商量好这些吗？”弗朗茨看向外交大臣施墨林男爵，有些严肃地问道。
“陛下，这场战争开始的有些突然。我们的外交团队跟普鲁士方面达成的一致是将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公国脱离丹麦王国，至于归属问题，当时确立的方案是奥古斯滕堡公爵弗雷德里克继承，但普鲁士对此保留意见。”
“汉诺瓦方面呢？”弗朗茨想到了那个盲人国王格奥尔格五世。
“作为参战的酬劳，我们打算将劳恩堡公国分给汉诺瓦王国，这也是对他扶持的一部分。”
劳恩堡公国不是丹麦王国的直接组成部分，而是归属于丹麦国王个人的领地，并没有卷入这场战争，但是战后分配上已经是战利品了。这个面积不足1，200平方公里的小公国位于汉堡东北方向，虽然规模较小，但由于其位置紧邻易北河，在战略和商业上具有一定价值。
弗朗茨思考片刻说道：“我想，也许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公国并入汉诺瓦王国也是一个选择。”
皇帝的这一提议立刻引起了会议室内的一阵轻微骚动。这个想法很不错，如果实现将极大地增强汉诺瓦在北德的地位，可能形成一个足以抗衡普鲁士的中等强国。
“陛下。”首相布尔伯爵尤豫了片刻，最后开口讲道：“这、可能只是您的一厢情愿，普鲁士是不会答应的。北德意志就剩下汉诺瓦王国跟丹麦的这几个邦国了，他们肯定是希望完全统一北德意志，这也是发动这场战争的原因。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愿意的。”
“那至少奥地利的一份酬劳要拿到手吧。”弗朗茨手指敲着桌面，“最好的结果，对奥地利来说，奥古斯滕堡公爵弗雷德里克继承两公国，普鲁士也别想拿到手。”
普鲁士还是被弗朗茨自己养大的，虽然当时情况有些特殊，奥地利也得到了很多好处吧，但是他还是不乐意看到普鲁士进一步壮大，虽然现在的首相安东亲王是亲奥的，鬼知道那天俾斯麦上台会不会对奥地利开刀。
不过真要是打起来也不怕，弗朗茨给普鲁士埋的钉子，法国，真要是打起来，他宁愿把洛林还给法国再让法国人拿一片地，一块揍普鲁土，到时候就是大德成立了。
“外交部还是要和柏林方面好好沟通一下，普鲁士现在扩张的方向基本都被堵死了，
就向北一条路，看看他们的决心有多大吧。”
“陛下，要是，e。”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有些尤豫吞吐起来“说吧，卡尔，内阁会议上畅所欲言。”弗朗茨鼓励道，他一直尊重布鲁克的经济和政治见解，即使两人有时意见相左。
“您说，我们要不拿下整个日德兰半岛？”
“那是作战计划，男爵阁下。”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说道。
“听你是指？”外交大臣施墨林男爵有些惊讶地看着文质彬彬地财政大臣，“您是指把日德兰半岛北部也给割下来吗？”
会议室内立刻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这个提议远超出了战前设置的目标，意味着不仅要夺取争议地区，还要直接侵占丹麦王国的内核领土。在19世纪，这样的行为很可能引发严重的外交危机。
他连忙接着说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是丹麦王国的内核领土。”
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摸了摸脸颊，“我就这么一说，再者，陛下。我记得您和瑞典国王卡尔十五世约定，丹麦王国遭到削弱之后，推动丹麦王国添加瑞典，我觉得少了日德兰半岛北部的丹麦王国才是瑞典可以吃下去的，要不然根本不行。”
“卡尔十五世。”弗朗茨重复这个名字，“瑞典可能会有点兴趣。”
“听，陛下。再者，我觉得欧洲已经乱起来了，”财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停顿片刻，“就跟我们在全世界扩张殖民地一般，西西里岛已经是加里波第将军囊中之物了，德意志地区两分，我国跟俄国对着奥斯曼帝国蠢蠢欲动，一个丹麦，如果首都被占领，到时候就不得不签条约了。”
“哥本哈根不好占领，其实。”大臣路德维希·里特·冯·福茨现在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丹麦人应该有三艘到五艘的铁甲舰，如果帝国本土舰队全军出击倒是可以歼灭，但是配合岸防炮，还要跨海作战，我实在是不看好。”
“但是是一个新的思路。”弗朗茨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要不然一直按照法理来，那其实奥地利不应该对奥斯曼动手。
“可以试一试，跟斯德哥尔摩联系一番。”弗朗茨命令道，他记得历史上丹麦王国是没有添加瑞典王国的，而且挪威-瑞典联合王国最后也垮了，也许这个时空斯堪的纳维亚联邦会成立也说不定。
外交大臣施墨林男爵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皇帝陛下同意这个意见，然后应了下来，“好的，陛下。”
弗朗茨稍作停顿，然后转向副官：“克勒内维耶，请起草一封信给阿尔布雷希特大公，表达我对我军在迪伯尔战役中的期望，并询问他对普鲁士意图的观察。同时，准备一份关于战后安排的备忘录，我们需要在胜利到来前做好准备。”
“是，陛下，”副官克勒内维耶上校立正回答，“我会立即着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