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天气阴沉。
“陛下,紧急电报。丹麦国王去世了。”弗朗茨的首席副官克勒内维耶一把推开弗朗茨办公室的大门,将这份紧急电报放到弗朗茨的办公桌面前。
“时间是1863年11月18日。”副官克勒内维耶指着电报上的关键词,“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七世是在荷尔施泰因的格吕克斯堡城堡病逝的,原因尚不明确。
这是我们从汉诺瓦王国得到的消息。他们在丹麦有几个线人。”
秘书长温布伦纳抱着手中的文档,看向窗外望着维也纳阴沉的天空,有些感概地说道:“丹麦的好运到头了。弗雷德里克七世是最后一位奥尔登堡王朝的君主,他的去世将改变整个北欧的局势。”
弗朗茨坐在镶着金边的红木办公桌前,快速读完这张电报。他揉了揉疲惫的眼晴,问道:“我们派去的医生团队对弗雷德里克国王陛下的病情也束手无策吗?我们派去的可是最好的医生。”
哥本哈根方面正在严密封锁消息,估计我们的医生团队现在也被困在格吕克斯堡城堡或者哥本哈根了。上周发出的几封信件至今都没有收到回复。”
温布伦纳转过身来,抱着手臂沉思片刻,轻声说道:“我想,大概要等克里斯蒂安·格吕克斯堡亲王跟政府谈好继承条件之后,才会正式放出消息。然后就是加冕继位的事了。不过据我们的情报,丹麦议会内部早就已经开始暗中活动了。”
弗朗茨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中央的大理石壁炉旁。
壁炉里的火焰正旺盛地燃烧着,驱散了十一月的寒意。
他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忧虑:“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虽然他主张缓和政策,但是现在丹麦基本上八成都是激进派。他恐怕很难顶住压力,毕竟他不是弗雷德里克七世。他既没有那么高的威信,也没有多少亲信。”
“而且,”温布伦纳补充道,“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施泰因的问题一直都是个定时炸弹。弗雷德里克七世在位时还能勉强维持平衡,但现在”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同时也是奥地利再等的新机会。
“陛下,电报。”
就在几个人还在讨论着丹麦、普鲁土问题的时候,副官卡尔(奥地利有多个副官,各兵种轮流当,首席副官是最重要的,卡尔则是穿越以来一直跟着弗朗茨)带着一封新电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波兰起义军攻入了华沙!”
“啊?????”
首席副官克勒内维耶的两撇胡子仿佛都要被惊讶掉了,用自己粗犷的声音惊讶道:“什么?”
“阁下,您没有听错,波兰人攻入了华沙,但根据电报,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城区。”
“城区?竟然不是郊区吗?”弗朗茨也疑惑的问道,随即觉得自己应该更加惊讶才对,这历史改变的太大了,原本的1863年波兰起义虽然持续了一年多,但是波兰起义军的规模从来没有超过6万人,现在被生生提到了十万多,还有游击队,当然大部分都是没有训练过的农民。就这,还敢直接攻打华沙这样的大城市。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速浏览着继续说,“约瑟夫·豪克-博萨克将军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拉姆齐将军带领主力部队南下进攻卢布尔,华沙的防御力量相对薄弱。约瑟夫将军趁几率领约三万起义军对华沙发动了突袭。”
秘书长温布伦纳脱口而出,“上帝啊。俄国人、俄国人是不是太菜了。
看来欧洲宪兵的确不如当年了。
“具体什么情况?”克勒内维耶插话问道。
副官卡尔绘声绘色地用右手比划着名,描述道:“波兰民众的行动可以说是完美配合!我敢确保华沙内部肯定有波兰民族中央委员会的人当内应,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一群装作醉酒的波兰青年在北城门附近与守卫发生争执,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就在这时,早已埋伏在城门内侧的工人们突然行动,用事先藏好的铁棍还有步枪打晕制服了剩馀的守卫,打开了城门。”
他用手指在桌面上划出路线:“起义军分成三路突入城内。与此同时,城内的平民按照预定计划,点燃了俄军粮仓和马既,还在几个重要路口设置了路障。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这是给所有支持者的信号。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能听到人群的呐喊声和枪声。”
“当城内的俄军主力赶往着火点时,却发现自己被分割包围了。城内的波兰人从窗户向他们投掷石块,甚至有人把滚烫的开水倒下去。街巷之间,支持起义的市民们拆下门板和家具搭建街垒。等俄军指挥官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时,起义军已经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城区。”
“现在,据报告说,城内几个主要的军火库已经落入起义军手中,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起义军控制了华沙的电报总局,切断了俄军的部分通信。而且还有一件令人意外的情况:驻守在城内的波兰裔土兵,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向起义军投诚。”
“走,屋内有波兰地图。”
弗朗茨一指办公室内侧的门,带着他们来到另一间房间,可以说是地图室或者说战略室,都是地球仪、各种类型的地图,弗朗茨拔了数百方弗朗茨给地质总局,让他们安排或者资助人手重新绘制地图,还从民间的地理学家那边搜集了一些来,现在他敢保证,这间房子里面的地图绝对是最全和最新的。
弗朗茨快步走到挂在墙上的波兰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华沙的位置上:“约瑟夫将军这步棋走得很冒险。他应该知道不可能长期占领华沙,拉姆齐的主力一旦从卢布尔回援,起义军必定守不住。”
“但是即使只能暂时占领华沙,这个消息传出去也足以震动整个欧洲了。”首席副官克勒内维耶走到地图前,“这会让沙皇的威信受到严重打击。整个波兰的起义势头都会因此高涨。”
“让首相、外交大臣他们过来开会。”弗朗茨盯着欧洲中部的地图看了一会,下达命令,“沙皇那边肯定会震怒,我们能做什么呢?需要开会研究一下了。”
秘书长温布伦纳站在一旁提醒道:“如果这次波兰真的成功了,陛下,我们国内的波兰贵族们恐怕会不安分”
“不安分更好,”弗朗茨无所谓的将刚才带过来的笔扔到桌子上,“省的我们还要找借口。俄国有上亿人口,他们可以动员数百万士兵,这场起义早晚是会被镇压下去,除非有国家真的愿意下场帮忙。”
弗朗茨突然笑起来,对着面前的几位说道:“说起来,拿破仑三世倒是很厚脸皮,他一方面对外说意大利从来只是一个地理名词,不算民族,另一方面对波兰起义倒是爱的很,但他从来都只会在外交上恶心恶心俄国人,真让他出兵?
难。”
秘书长温布伦纳恭维道:“那还是陛下您送给拿破仑三世的礼物,多亏了这件事,意大利地区这些年安分了不少。”
波兰,华沙。
这里面的情况说出来可能会让维也纳的人惊掉大牙,竟然是波兰起义军的炮火更猛烈些。
俄国人前不久刚花了一笔钱从奥地利买的1859型12磅前膛炮,一发一发地从炮膛射出炮弹,打到俄军面前。
当然准度有待提高,毕竟都是一批新手,能在军官领导下学会放炮就很不容易了,多打几发就练准了。
俄军不舍得用的新武器,现在都被波兰起义军拼命造着。
这毕竟是掉头的买卖,按照沙皇的秉性,最好的结果也是去西伯利亚修铁路了。
俄国或者说任何一个国家的军火库里面的军火调动都有严格的手续,而火炮算是最严格的那一批,俄军为了贯彻沙皇陛下想省点钱的想法,就把最新的一批装备都放到了军火库里面,打算等新一批援军到了,再给他们鸟枪换炮一下,这还剩下一笔运输费。
结果没想到便宜了突袭的波兰起义军。
他的咆哮声回荡在办公室里。墙上的沙皇画象似乎都在炮声中晃动。
“你们这群白痴!”伯格将军抓起桌上的墨水瓶狠狠砸向墙壁,“你们这些无能的东西!“墨水顺着锦缎墙纸流下,在上面留下难看的污渍。“你们统统都应该去西伯利亚修铁路!”
“砰!砰!砰!”急促的枪声从花园方向传来,比之前更近了。隔着厚重的窗帘,甚至能看到火光闪动。
“轰!”一声巨响,整个建筑都震动起来。一发炮弹落在总督府引以为傲的法式花园里,那座价值连城的维纳斯喷泉雕像瞬间四分五裂。碎石飞溅,几个正在花园里慌乱奔逃的仆人被波及,倒在了玫瑰花丛中。
“将军阁下!”副官脸色惨白,“我们必须立即撤离!您是沙皇陛下亲自任命的波兰总督,绝不能被叛军俘虏!”
“我不能走!这里是波兰总督府,是俄罗斯帝国在波兰的权力像征!”伯格将军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实木办公桌上,“卫队呢!还有近卫军呢!近卫军第7师就在华沙附近,赶快来保护总督府!”
“将军,近卫军正在维斯瓦河东岸与另一支起义军交战,他们来不及:::”副官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次炮弹正中总督府左翼建筑。哥特式的彩窗瞬间粉碎,碎石和玻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走廊上载来女仆们的尖叫声。
“砰!砰!”枪声已经近在哭尺,甚至能听到起义军用波兰语高喊的口号声。
甚至在这边都能听到传来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
一个满身硝烟的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将军!外围防线已经被突破!叛军正在向大门推进!”
副官脸色苍白的直接跑出房间,到了个高的地方,拿出望远镜一看。
街道上挤满了起义军。他们穿着各种服装一一农民的粗布衣服、市民的礼服马甲、甚至还有叛变的俄军制服。手里拿着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步枪、猎枪、
长矛,有人甚至举着园丁的铁锹。
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横队,纵队,他们就是拿着把剌刀、铁甚至就敢上,而骄傲的俄军土兵就这么在一步步的后退。
副官狠狠地咬着牙根骂道:“卫队长应该被枪毙!”
“轰!”
总督府不远处一个小塔楼突然间轰然倒地,直接震得很多人不稳跌倒在地一群波兰起义军开始趁着这股劲又开始朝着俄军防线进攻。
副官这次连忙带着卫兵重新冲进办公室,“将军!求您快走!““外面有近卫军啊!带着近卫军我们再打回来!”
波兰总督伯格将军非常愤怒,他用拳头砸着桌子,“这里是沙皇陛下亲自交给我的总督府!我宁愿和它共存亡,也不能象个懦夫一样逃跑!”
又有几个忠诚的卫兵冲进来,“副官阁下!我们已经在后门准备好了马车。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副官看了看手表,又听了听越来越近的枪声,一咬牙:“将军,请原谅我的无礼!“他朝两名高大的近卫兵使了个眼色。
“你们这是千什么!放开我!这是叛国行为!”伯格将军还在怒吼,但两名魁悟的卫兵已经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椅子。这位沙皇钦点的波兰总督就这样被连人带椅子抬了起来,他的军靴在空中徒劳地踢蹬着,勋章叮当作响,“放我下来!这是对总督的不敬!”
“快!保险箱里的文档!”副官朝另外两名卫兵喊道。他们立刻冲向还开着的保险箱,抓起里面的机密文档。
“该死的!放下!那些文档啊!”伯格将军剧烈挣扎起来,“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们抬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波兰语呐喊。
起义军至少摸到了大门的防线了。
“将军,现在顾不上体面了!”副官一边指挥,一边亲自收集文档,“这些文档绝不能落入叛军手中!“他转向其他卫兵,“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立刻烧掉!快!”
他们抬着依然在抗议的伯格将军,穿过挂满油画的走廊,从仆人信道快速向后门移动。总督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荡:“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身后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巨响,接着是起义军胜利的欢呼声。玻璃破碎声、家具倒地声、波兰语的呐喊声混成一片。很快,这座象征着俄国统治的总督府就要易主了。
总督府的小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车夫正焦急地张望着。
“放我下来!我说了我可以自已走!”伯格将军终于从椅子上挣脱出来,愤怒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制服。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总督府,目光中充满不甘和仇恨,“等拉姆齐将军回来,我要把这些叛徒统统绞死!”
“这些波兰人,这些叛徒!他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总督府局域。楼下的庭院已经被改造成炮兵阵地,
六门缴获的俄军野战炮整齐排列,炮口全部对准了总督府的方向。
炮兵连的构成十分特别。指挥炮击的是一位从普鲁土过来的波兰裔军官,他带来了七八名名经验丰富的炮手。还有更多从俄军叛变的波兰裔士兵,他们穿着俄军制服,但胸前都别着白鹰徽章。外的是几个纯俄罗斯血统的炮兵,
他们不仅主动投诚,还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他们说他们很早就不满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了,他们愿意帮助波兰人推翻沙皇的统治。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约瑟夫将军也没有掉以轻心,多派了几个机灵的士兵看着他们。
“第三门、第四门准备!”俄军军士长科兹洛夫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喊道。
这位留着浓密褐色胡子的老兵曾经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服役,对炮击了如指掌。
“装填!实心弹!”科兹洛夫的喊声中带着一丝兴奋,“目标总督府正门!
距离1500码!高度40!”
炮手们动作娴熟,迅速完成了装填。约瑟夫注意到,那两个跟着科兹洛夫的年轻俄国炮手配合得特别默契,显然经过长期训练。
“放!”
那个留着浓密胡子的俄军炮兵军士长正熟练地指挥着装填,他操着带有明显北方口音的波兰语喊道:“准备下一轮齐射!快!快!”
“轰轰轰!”连续的炮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约瑟夫通过望远镜观察着,看到炮弹精确命中了总督府的围墙,炸出了几个大缺口。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信使冲进指挥所:“将军!列维茨基上校让我报告,
第三突击队已经借着炮火掩护突破了外围防线!华沙市民们打开了花园的侧门,
我们的人已经冲进去了!”
约瑟夫放下望远镜:“我们损失如何?”
“比预期要少得多,将军!”信使兴奋地报告,“很多俄军士兵看到形势不妙就投降了。而且华沙的市民们帮了大忙,他们还在街道上设置了路障。有些俄军连队被完全分割包围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约瑟夫将军看到总督府左翼的建筑腾起一股浓烟。
他的副官气喘吁吁地跑来:“将军!列维茨基上校刚刚派人报告,他们已经控制了总督府的后门和两个侧门。如果那个伯格不是个懦夫的话,现在应该还在里面!”
“他就应该待在里面让我们抓住他!”
约瑟夫走到窗前,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场。从这个制高点,他能看到整个华沙城区的态势。白鹰旗帜正在此起彼伏地升起,街道上到处是欢呼的民众。有人在搭建街垒,有人在运送弹药,甚至有人推着装满食物的手推车给起义军送饭。
“华沙:”约瑟夫将军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哽咽,“马上就要重新回到波兰人民手中了。我们的首都,终于要重获自由了。”
“轰!”科兹洛夫又指挥打出一轮齐射,这次是榴弹,在总督府上空爆炸,
逼得俄军不敢露头。他兴奋地大喊:“打得好!让那些压迫者尝尝自己的苦果!”
约瑟夫将军时候问过这个奇特的盟友:“军土长,你真的不怕被俄军抓住吗?”
科兹洛夫2了一口,浓密的胡子抖动着:“将军,暴政终究会被推翻。你知道农奴解放后我们那里什么样吗?农民要交几十年赎金才能真正拥有那点地,连吃饭都成问题。我老家就有人交不起赎金,全家都被抓去坐牢。这哪是什么狗屁解放!”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年轻炮手:“我就帮你们这一把。要是事不成,我就带着这两个徒弟走人。”
“放心,”约瑟夫拍拍科兹洛夫的肩膀,“波兰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