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在奥地利是一股非常重要的力量,既是宗教的,也是政治上的,就比如维也纳的劳舍尔大主教是弗朗茨的哲学老师,每个教区的主教跟政治都掺和了一些事务。
可能按照现代人的眼光来说,天主教代表看保守反动,是坏的代名词。
但实际上天主教也不都是起坏作用,在一些发展较差的地区与农村,政府的行政力量够不到,再加之例如语言上的问题等等,神父、主教就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他们往往是村里或者这个小地区少数识字的人之一,担任非正式的调解人和顾问,负责村里的基础教育和协助收集税收信息等。
随着新的政教协议的签订,政府开始介入原本天主教负责的领域,例如教育、医疗等等,但维也纳政府并没有采取完全不让教会介入这些事务的手段,而是合作。
天主教会毕竟是帝国最重要的支柱力量,他保守,他反动,但是他支持哈布斯堡家族,支持维也纳,支持帝国,这就足够了。
“安静!安静!”
负责西匈牙利行省里一个叫泰特小地区的卫生员波特扯着嗓子对已经集中在面前特立亚村村民们大喊,但是嘈杂声依旧如此。
“哎,政府花钱修建了这么大的房子是干什么的啊?”
一名提看菜篮子的大妈用匈牙利语对看旁边的掌看换洗衣物的中年妇女问道。
“哎呦,我听说是新旅社,你瞧瞧,修的多漂亮。”顺着那名中年妇女望去,一长排的平房就在卫生衣波特的身后,大概10米长,全都是用砖块、石头垒起来的,在大部分还住在木屋、老房子、甚至土坯房的特立亚村村民来说,这可漂亮得很呢。
另外提一句,奥地利的确开展了大规模的义务教育计划,但是对于农村地区,这些本来就是文盲,一辈子使用当地语言的成年民众来说,接受一门新语言还是太难了,所以,泰特地区的民众大部分都只会用帝国语喊一句,“您好,您今个儿吃了吗?”
而卫生员波特因为帝国政府的规定,不得不用帝国语跟匈牙利语两个语言轮流切换着大喊安静,他都记得额头冒汗了。
而村长他们就站在不远处看这个据说是从省那边下来的小官员的笑话。
底下民众都在纷纷猜测这排新房子是干什么的,他们之中有人参与了这房子的建设工程。
一个男的就说道:“就个拉一泡的地方罢了。”
有人反驳道,“怎么可能呢?那种地方还要特意建这么漂亮干啥,再说,咱们不都在地头解决嘛?”
“哈哈哈,也许是给咱们孩子修建的新学校。”一个年纪大概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接着说道,“咱们这离杰尔第四小学也太远了,十几公里,孩子们上学可真苦啊。”
“苦,苦啥。”一名抽着旱烟的老汉,吐了口唾沫,“哪有咱们在地里天天干活苦,这帮小崽子是遇到好皇帝了啊,去上学不仅没有学费,还给饭吃。”
“是啊,弗朗茨皇帝是个好皇帝啊。”
“咱们那么大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用手指了指自己腰的位置,“这么大的时候,哪有学上啊,不都帮家里干活,要不去当个学徒。”
“切,我跟你说,我大概五岁好象就去铁匠铺帮忙了。”抽着旱烟的老汉吧嗒着烟,“那时候我连个铁都扛不动,师傅让我拖着跟他走,一有不听话就是一顿打啊。现在的小孩真享福啊。”
“就一点不好,学什么帝国语。”一个妇女摇摇头,“回家之后说的什么鸟语,我都听不懂。”
“妇人之见。”抽着旱烟的老汉指了指那名妇女,“这可是皇帝才会的语言,听说了没,会了这个语言,就能在维也纳找到工作。那可是维也纳啊,拉希村那个半大小伙子,就在维也纳的兵工厂找了个活干,逢年过节可威风了,带着一堆据说是皇室赏赐(只是有哈布斯堡双头鹰标志的商品)的饼干、点心回来。”
农村人聊天就这样,聊着聊着就扯远了,还有的说自己打算去当兵,就是不太想去殖民地那边,听说那边连村子里好都没有。
还有的说前村有个丫头死了爸妈,最后没办法,听说自己报名去了南洋殖民地那边,一年多没回来了,引得一阵曦嘘。
而站在新房子前面的卫生员波特呢,不管不顾地开始自己讲起这个东西来。
“这是公共厕所!”
前面的人有些困惑,有个小不点提问道:“厕所?”
卫生员波特摆摆手,“就是拉屎的地方。”
“然后大家以后不要随地大小便,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大家拉一泡的地方了。”
随着前排人的议论,传到后面去,整个村的人都有点兴趣了,大概几百号人吧。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抱怨的,“这也太浪费了吧。就个拉屎的地方,你们搞得这么好。还不如给我们建新房子呢。”
村民们纷纷吐槽道,“就是,就是,我还以为是个小学呢。”
“浪费钱啊。”
“安静,安静。”卫生员波特用匈牙利语大喊,但他这个刚来可能几个星期的新人,喊话,村里人也不听啊。
突然,有个人大喊:“神父来了!”
这时候特立亚村的村民们真的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神父来的方向。
穿着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神父纳格尔在一位随行人员的引导下,走上了前台。
不得不说,神父的力量还是大的,整个特立亚村的村民眼神里面还泛着憧憬的目光,也不咋大声喧哗了。
神父纳格尔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精神翼铄。他穿着略显陈旧但整洁的黑色长袍,胸前挂着一个朴素的铜制十字架。这个十字架是他年轻时在伦贝格神学院毕业时导师送的,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多年。
这个小地区大概有三个村子,一千多号人的样子,他负责泰特教堂。平时村民们悔或者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父,主要是最近的区县政府离这边快40公里了,太远了。
再就是村长,不过村长肯定是比不上神父的。
当他走近时,随行的助手轻轻摇着铃铛。村民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有些人摘下帽子,低头行礼。站在人群后排的几个孩子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他们平时只在礼拜日才能见到神父。
村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一看到神父就赶紧迎了上去。他那张总是带着精明笑容的脸上此刻满是躬敬:“神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神父纳格尔脸上带着长期牧养教众形成的那种温和但不失威严的神情。他先是习惯性地画了个十字:“主与你们同在。“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前排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然后他用温和但威严的声音说道:“我的孩子们,上帝创造了人类,赋予我们智慧和理性。我们要善用这份智慧,保护自己的健康。随地大小便不仅不敬畏上帝,也会传播疾病。去年科莱拉(霍乱)夺走了邻村那么多条生命,难道你们忘了吗?“
他转身指着那座新建的公共厕所:“这是帝国政府和教会共同关心你们健康的证明。以后大家要把粪便集中在这里,会有专人定期清理,用作农田肥料。这样既能防止疾病传播,又能让庄稼长得更好。“
“还有,“神父纳格尔继续说道,“要记得多喝热水。冷水里可能藏着魔鬼的毒素,但热水能驱散邪恶。最近教区医生说过,喝热水的人很少得病。“
村民们听了神父纳格尔的话,态度明显改变了。有人开始点头,也有人小声说:“神父说得对,确实要注意卫生。“
就连那个抽旱烟的老汉也收起了之前的不满,对身边人说:“既然神父都这么说了,那这厕所肯定是为我们好。
神父纳格尔最后总结道:“好好使用这个设施,保护自已和家人的健康,这也是对上帝的敬畏。愿主保佑你们。“
波特卫生员在一旁松了口气,看来有了神父的支持,推广新厕所的工作会顺利很多。
波特卫生员看到神父纳格尔刚好又想起起,教育局的同僚委托自已给神父带话。
波特卫生员等人群散去后,快步追上正准备离开的神父纳格尔。他先是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今天的帮助,神父大人。要不是您出面,这个卫生设施怕是很难推广下去。“
神父纳格尔微微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波特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神父大人,实际上教育局托我带个话。最近帝国准备在农村地区大规模建设小学,为了推行义务教育:“
“啊,弗朗茨陛下的新政策。“神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是的。“波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但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您也知道,
在农村找合适的场地并不容易。很多村民不愿意把地卖给政府,就算愿意,价格也很高。而且单独建校舍,可能会遭到一些村民的抵触:“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神父的表情:“所以,教育局在想,是否可以先借用教堂的一些房间作为临时教室?或者在教堂附近的空地上建新校舍?“
见神父没有立即表态,波特赶紧补充道:“这样有很多好处。首先,教堂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很高,如果学校在教堂附近,家长们会更放心让孩子来上学。其次,孩子们可以经常参加礼拜和圣歌班,对信仰教育也有好处。“
“另外,就是您也知道,现在政府推行的义务教育政策,让这边的小孩大老远跑10几公里去一所学校上学,对他们来说也有些难了。”
神父纳格尔轻轻摸着胸前的十字架,似乎在思考。波特赶紧说出最重要的条件:“当然,教育局会支付合理的租金或场地使用费。可以详细商谈,
绝对不会亏待教会。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听说维也纳那边已经拨了专款,如果教会愿意配合,可能还会有其他支持。“
神父纳格尔陷入沉思。作为一个乡村神父,他太清楚教堂的经济状况了。泰特教堂的屋顶需要修,管风琴也该调音了,但教区的收入一直不高。现在手头最多能付得起杂役的工钱,其他开支都很紧张。
不过这毕竟关系到教会的基本制度,他一个乡村神父不能擅自做主。“这个提议很有意思,“神父缓缓说道,“不过我需要向主教大人请示..“
波特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另外,教会是同意这件事的,包括斯莫利主教,不过我们还是想确认一下您的看法,您先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拜访您。“
“恩。”
欧洲的卫生问题是一直以来就存在的,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城市人口急剧膨胀,但基础设施却远远跟不上发展须求。
巴黎和伦敦这样的大都市尤其突出,人口密集地区经常爆发霍乱等传染病。
1832年巴黎的霍乱疫情夺走了18,000多人的生命,1848-1849年的伦敦霍乱更是造成了超过14,000人死亡。
这些城市的卫生问题主要源于落后的废物处理系统。当时的城市几乎没有完善的下水道网络,生活污水和人畜粪便直接排入河流。塞纳河和泰士河成了天然的排污渠,河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特别是巴黎,街道上随处可见粪便和垃圾,以至于贵族们不得不想出各种办法来保持体面。
高跟鞋按照弗朗茨前世听到的笑话,就是贵族们为了防止踩到街道上的粪便发明的,不得不说,这玩意还是很提现女性美的。
19世纪后期,欧洲各国开始意识到公共卫生的重要性。伦敦在1858年“大恶臭“事件后开始修建现代化下水道系统。巴黎在奥斯曼男爵的改造下,创建了四通八达的下水道网络。维也纳也在这一时期推行了大规模的城市改造计划。
维也纳政府搞的五亿投资计划,里面有一项重点就是各大城市的排水系统建设,下水道。
维也纳在前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建造工程,负责人是弗朗茨弟弟路德维希大公,他就又给他加了几项要求,道路要宽敲至少容纳六到八辆马车,六车道跟八车道嘛。
然后就是公共卫生建设,兴建厕所工程,繁华的城区到偏远的乡村都要复盖。
搞好卫生也能提高人的存活寿命,来自21世纪的弗朗茨可知道,这时候最缺的是人,最不缺的也是人。
要是能让奥地利的人均寿命比其他国家多个五六年,那估计过段时间人口就超过别人一圈了。
人力资源在这场大国竞争中还是很重要的,刚好法国和英国这个时候的生育率和人口增长率都不多。
多熬熬,后面三个奥地利兵打一个法国兵或者英国兵,那还能打不过嘛。
卫生啊,卫生要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