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8月21日,法国,枫丹白露宫。
从1859年奥撒法战争结束后,拿破仑三世的外交政策就在不断调整。
自从法国“被迫“占领部分意大利邦国之后,原本简单的扶植民族主义国家、创建法兰西同盟影响圈的政策变得更加复杂和灵活。他开始在欧洲各个势力之间查找平衡点,既要支持民族独立运动,又不能让局势完全失控。
法国和英国一直以来都是支持波兰的独立活动的。
在巴黎,活跃的波兰民族主义者估计数以千计,从沙龙到咖啡馆,从报社到大学,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各个大大小小的波兰独立运动组织也有好几百个,其中既有一些激进分子,也有投机者,现在波兰起义如火如茶,这些人纷纷走上巴黎街头募捐,宣传法波发谊。
“砰!”
在枫丹白露宫着名的狄安娜喷泉花园里,不远的地方拿破仑三世正在拿着杆步枪朝着离喷泉大约二百米左右的新设立的靶子射击着。
身着深蓝色军装的副官阿尔芒举着铜制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靶子,然后欣喜地报告道:“9环,陛下打得很准。“
“不错的枪。“拿破仑三世眯起眼睛,从旁边军官递上来的弹药盒中取出一发纸壳弹。他的动作很熟练,将纸壳弹装入枪膛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淅。皇帝调整了一下站姿,深吸一口气。
“砰!“
扣动扳机的瞬间,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午后的宁静。白色的硝烟从枪口缓缓飘出,在微风中慢慢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特有的气味。
“十环!“副官兴奋地喊道。
“漂亮,陛下!““啪啪啪!
“可惜。“拿破仑三世又熟练地打开、关闭这把步枪的保险设备,金属零件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他举枪瞄准着远处的几个不同目标,眼神专注,“这把枪的枪管质量十分不稳定,连续发射二十发后就会出现偏差。而且枪管容易积碳,需要频繁清理,精度方面也需要调教。“说着,他用手指轻轻擦过枪管表面的一道细小划痕。
这支步枪就是后来闻名欧洲的夏塞波步枪。它的性能比普鲁士军队装备的德莱塞针枪优越得多,射程可达1200米,且射速更快。
在1870年拿破仑三世被围困在色当的时候,手持这款武器的法军构筑的火力网让冲锋的普鲁士军队伤亡惨重。
可惜现在是1863年,这把未来的“神器“还有不少技术问题需要克服。
“尽快,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奥地利军方已经全面换装了洛伦茨后装步枪,怪不得我们之前的情报人员陷入了混乱,都叫洛伦茨步枪,只不过一个是大量出口,用于外国军事镇压和贸易的前装步枪,一个是他们自己保密使用的后装步枪。”
拿破仑三世将手里的夏塞波步枪递给自己的副官,然后自嘲的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那场战争(1859奥撒法)失败之后,我还以为是弗朗茨的运气好罢了,加之普鲁士的参战让我们猝不及防,没想到在当时,他们就部分装备了洛伦茨后装步枪,怪不得布雷西亚之战我军防线被突破的那么快。”
拿破仑三世的脸上浮现出忧思和回忆的表情,花园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喷泉的水声在静静流淌。。。
但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也没有多感激弗朗茨,他心中永远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热罗姆亲王的死使他一辈子忘不掉,战争结束不久,拿破仑三世亲自给热罗姆亲王举行了国葬,并授予法国战争英雄的称号。
“陛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兰东伯爵这时候打断了拿破仑三世的回忆,“我们需要的是从过去吸取经验与教训,我们需要关注现在。”
“有什么事情吗?”拿破仑三世点点头,清理了脑中复杂的头绪,“我正在休假呢。呵。”
“哦?“掌破仑三世来了兴趣,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具体说说,俄国人不会真个泥足巨人吧,我还以灭亡罗马尼亚联合公国的战争表明他们已经恢复过来了。“
“哈哈。陛下,那基本上是奥地利加俄国围殴可怜的库扎大公,这世界上除了我们法国估计没人能在陆地上抵挡住这两个国家,奥斯曼帝国又对他们袖手旁观。
“对了,陛下。“国务大臣阿道夫翻开外交文档,“我们的驻俄大使蒙特贝洛公爵刚刚发来急件。他在圣彼得堡与俄国总理戈尔恰科夫亲王进行了会面,他们非常想要我们停止对波兰独立运动的支持,对于外交层面的支持他们不管,但是关于物资输入方面,他们请求我们停下。“
“我们对波兰独立运动的资助很多吗?”拿破仑三世反问道。
“目前,按照我们在波兰某个组织里面的数据,大概是第三到第四位的样子,也不算多,其实。”外交大臣埃杜阿尔回答道。
“陛下,武器方面我们一般是在比利时的军火商准备一批&039;农具’,然后经由普鲁士边境送往波兰。当然,这些商人都是独立经营的,在帐面上是绝对查不到我们法国政府的。”兰东伯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一般是资金支持波兰人,武器方面介入的不多,我听说倒是普鲁士和奥地利输入的最多。”
“的确,按照一些调查显示是这样。维也纳表面上谴责起义,暗地里却在发战争财,他一边派军队在边境维持秩序’,一边默许军火商的生意。”国务大臣阿道夫点点头,继续说道:“可笑,奥地利竟然还是俄国的盟友,真是太可笑了。”
“维也纳政府官方是坚决反对波兰起义的,”拿破仑三世接过话,“我倒是有意跟俄国人缓和一下关系,请给蒙特贝洛公爵发电报,我们请求亚历山大二世给予波兰议会王国更多的自治权,恢复1830年时候的自治状态,这才是一个有担当君主的作为。”
“呢,陛下,且慢。”外交大臣埃杜阿尔递上一份文档,说道:“俄国驻巴黎大使基斯列夫伯爵最近在巴黎格外活跃,他几乎每周都在沙龙和晚宴上游说,
显然是想影响我们的公众舆论。
“基斯列夫在巴黎待了很久了,“国务大臣德鲁安补充说,“从1844年就开始担任驻法大使。他对法国的政治和社会环境非常了解,而且与不少报纸编辑和议员都有私交。“
“有趣,“拿破仑三世说,“让我们的警察部门多关注一下他的活动。特别是关注他与《立宪报》和《辩论报》这些保皇派报纸的联系。如果他试图收买议员,我要知道具体是谁。“
“陛下,“战争大臣兰东伯爵提醒道,“基斯列夫伯爵最近频繁出入莫尔尼公爵的沙龙,可能是在为贷款的事情铺路。“
“让蒙特贝洛公爵了解一下,“拿破仑三世思考一会说,“俄国的财政困境到底有多严重?他在圣彼得堡的人脉应该能打听到一些内幕。对了,他跟大公们的关系如何?“
“蒙特贝洛公爵在俄国贵族圈子里很受欢迎,与戈尔恰科夫私交也不错。不过最近他报告说,自从波兰起义爆发后,宫廷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根据他的报告,“外交大臣埃杜阿尔查看文档,“前波兰总督康斯坦丁大公对波兰问题的态度比较温和,但亚历山大二世和其他王室都主张强硬路线,同时几乎所有的俄国高层都对这场镇压叛乱造成的高额成本头疼不已,他们之前攒下的预备金应该是用光了,今年的波兰收成估计也大受影响。“
“这倒是个突破口,没钱嘛,“拿破仑三世微笑道,“也许我们可以通过蒙特贝洛公爵向戈尔恰科夫亲王暗示,温和改革比暴力镇压更省钱。“
“说到这个,“国务大臣阿道夫说道:“基斯列夫伯爵昨天请求与您单独会面,说是有重要事项相商。“
拿破仑三世沉思片刻:“安排在后天下午吧。关于俄国财政状况的详细报告,我们有吗?“
“我们的财政大臣福尔德先生已经整理出一份较为详细的报告,“德鲁安从文档夹中抽出几张纸,“根据圣彼得堡银行家们透露的消息,俄国国库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克里米亚战争后的军事改革和罗马尼亚联合公国战争已经耗费了大量资金,现在又要应付波兰起义:“
“陛下,”外交大臣埃杜阿尔一拍脑门,“就是这个,俄国的财政。”
“我在想,俄国既然财政特别困难,很需要这笔钱,也许我们可以跟俄国人做一笔交易。”
拿破仑三世疑惑的问道:“扩大波兰的自治权,想办法让波兰人更独立一些?之前我说过了。”
“波兰是一个几百万民族的国家,但他们已经灭亡很久了,如果这次俄属波兰起义被军事镇压下去,估计就要真的成为历史了。”
“不不不,陛下,我指的是,您说既然普鲁士方面一直在秘密输送物资给波兰人,俄普关系势必很差,至少我们驻柏林大使报告是这样的。”
“我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幅场景,但是奥地利人会怎么想?这点我不敢肯定。”外交大臣埃杜阿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弗朗茨是1859年欧洲和平大会的主导者,加之奥地利内部过半的德意志人,他恐怕会保护普鲁土。但是俄国又是奥地利的盟友,奥地利难道要和俄国决裂吗?”
“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亚历山大二世不至于为了小小的波兰问题就跟普鲁士开战,”外交大臣埃杜阿尔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但至少我们要为洛林甚至是莱茵河地区做好未来的打算,帝国现在非常强大,国民都渴望复仇,消除普鲁士这个耻辱。”
“而真正对我们对普鲁士有帮助的国家就是俄国和奥地利两国,我们现在也许应该帮助亚历山大二世,关系往往都是从零开始的,我们需要一步步提升对俄国的关系,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借给亚历山大二世一亿法郎(2500万卢布),国内这些钱还是出得起的,就算是为了外交层面考虑。”
几位大臣和拿破仑三世都思索起这个可能性来,的确,如果将来对普鲁士开战,跟普鲁士联姻而且关系很好的英国不大可能帮法国,剩下的大部分如丹麦这种没啥用的小国,可能也就俄国最有可能,他们地缘上有冲突。
“你们觉得怎么样?”拿破仑三世从长椅上站起身,用手遮了遮太阳,问道。
“陛下,我觉得埃杜阿尔先生的提议很好,虽然我们跟俄国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为了外交层面考虑,帝国需要找一个盟友了,俄国人还算不错。”
国务大臣阿道夫抚摸着他那修剪整齐的胡须,补充道:“虽然这笔钱可能收不回来,但从长远来看,这是值得的投资。“
“嘛,国内目前不差这点钱,我们的经济发展势头不错。”
“俄国人的武器一直都是粗制滥造的,他们这次寻求贷款,也是用于镇压使用,我觉得让他们买我们的武器不算问题。”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在军事和经济上同时施加影响。让俄国购买我们的武器装备,这不仅能确保资金的良性循环,还能在军事上形成某种程度的依存关系。”
“这样可以让法国开始和俄国逐渐绑定在一块,就跟墨西哥帝国一样。”
“嘶:”国务大臣阿道夫有些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墨西哥跟西班牙一样,
都是不祥之地,他不太想俄国也称为不祥之地,虽然墨西哥帝国被扶植创建了,
但是法军在墨西哥的战争还没结束呢,又是大笔的军费支出,肉疼。
“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商议,我同意法俄改善关系,你们说得对,尽管帝国经济发展繁荣昌盛,但我们不能忘记我们的屈辱,在滑铁卢还是在不久前的奥撒法战争,普鲁士这个令人航脏的东西需要被消火掉。”
“遵命,陛下。”国务大臣阿道夫点点头,“今晚上,我就找俄国驻巴黎大使基斯列夫伯爵喝一杯,他最近肯定接到了圣彼得堡的筹款命令。”
“恩,俄国还是有不少自然资源待开发的,他们的铁路里程也很少,这也是一块可以投资的项目,这么一说,我们也许应该早点去俄国准备准备大赚一笔。”
“陛下,我们会商议的。当然需要圣彼得堡做出保证,他们的营商环境可不太好。”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