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贝尔维德宫。
深夜11点。
就在康斯坦丁大公摘下金丝边眼镜，准备去点一根蜡烛的时候，那盏摇摇欲坠的电灯又奇迹般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堆满文档的橡木办公桌。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请进。”
一名侍从走了进来，躬敬地说道：“大公阁下，奥地利帝国军事情报局斯特雷克中校请求与您见面。”
康斯坦丁大公皱起了眉头，他那浓密的眉毛下闪过一丝困惑：“奥地利人？
他们来干什么？“他重新戴好镀金的眼镜，“请那位中校先生进来。“说完，他又低头继续批改面前的公文，嘴里依然在抱怨：“该死的，这个发明是真的垃圾，强迫我工作到这么晚！”
很快，侍从就领着一位身材挺拔的军官走了进来。斯特雷克中校穿着一件考究的深棕色军用大衣，肩上的徽章在灯光下闪铄。
“大公阁下，您好。”
康斯坦丁大公头也没抬，手中的鹅毛笔继续在文档上划过，用流利的德语回应：“这么晚了，快讲，什么事情，我都要休息了。”
康斯坦丁大公的妻子是符腾堡人，他们一家的德语都挺好的。
“大公阁下，根据弗朗茨皇帝的指示，我负责给您送来这份文档，”斯特雷克中校说着，从军装内袋取出一份密封的文档，“您需要看一下这份文档，很重要，关于波兰独立组织的事情。”
康斯坦丁大公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接过文档。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清楚地看到封面上写着“中央行动委员会“几个大字。
“这、”
斯特雷克中校站得笔直，解释道：“三个月前，我们查到一起从普鲁士王国流窜到萨克森王国的波兰独立运动组织，我们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他们在波兰议会王国的部分名单人选，根据我们两国关于波兰独立运动合作事宜规定，我们将这份情报分享给您。”
斯特雷克中校保持着军人的冷静：“我不清楚，殿下。弗朗茨陛下觉得俄国的波兰独立运动组织正在进行联合，以便发动一场更大的起义，至于如何做，那就是您的决断了。”
“哦，非常感谢。”康斯坦丁大公这时候站起身，对斯特雷克中校说道：“感谢弗朗茨皇帝的关心，请转告他，我会认真处理这件事情。”
“那么，我就告退了。”斯特雷克中校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了。
康斯坦丁大公重新坐下，仔细翻看着手中的文档。灯光在他的眼镜片上投下闪铄的光影。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让他感到震惊-这些都是他信任的人，有的甚至是他亲自提拔的官员。
“该死，该死！”他狠狠地将文档摔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近年来，波兰的民族情绪确实越来越高涨，但他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缓和这种抵抗情绪的。
康斯坦丁站起身，走到窗前。贝尔维德宫的窗外是华沙的夜景，远处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铄。作为沙皇的兄弟，他被派来统治这片土地，但现在看来，这片土地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要不要立即向亚历山大报告？”他尤豫了一下，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应该先调查清楚。”
他摇了摇铃，侍从很快进来。
“是，大公阁下。”
“反对殖民主义！”“奥地利人不应该干涉美洲事务！”“滚出去！日耳曼蛮子！”
这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十月午后，成百上千的示威者聚集在贝尔格莱维亚区奥地利帝国大使馆前的街道上。
人群中有工人、学生、知识分子，甚至还有几位穿着体面的绅士。他们手持自制的标语牌，用英语和德语写着抗议的口号。几位带着圆顶礼帽的绅土正站在一处台阶上慷慨激昂地演说，谴责奥地利帝国对美洲的干涉。
没错，这是在伦敦的奥地利帝国大使馆外面。
奥地利占领巴拿马省的消息飞一样的越过大洋彼岸，就到了欧洲，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巴黎、伦敦等地都有着反对奥地利占领美洲的游行活动。
而在奥地利的本土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任何没有备案的游行活动，法院最高可以判处为期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并且服刑地点会是非洲、亚洲等殖民地，而象这种不利于政府的游行活动也根本不会通过或者真有人傻乎乎去报备。
“伯爵阁下，这里毕竟是伦敦，又不是维也纳或者柏林。”博尔谨慎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阿波尼伯爵走到沙发前坐下，“可我还是不明白？那里是中美洲，格拉纳丁联邦和我们有明确的协议，这是卖给我们的。”他啜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该死，英国现在是世界第一工业霸主，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殖民地吗？难道是本土这些人辛勤劳作就能搞成的？可笑。”
“伯爵阁下，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最多示威三天就离开了，我估计这背后也有人推动，但毕竟不是国内，我们不好查。”
“行了，行了，这三天我就暂时不出去了，晚上的皇家歌剧院的李尔王我就不去看了，帮我给阿尔伯特亲王抱歉一下。”
“好的，伯爵阁下。”
就在阿波尼伯爵和博尔两人闲聊的时候，一位侍从敲了敲门进来说道：“伯爵大人，英国首相帕麦斯顿勋爵和外交大臣拉塞尔勋爵来访。”
“哈哈，难不成英国首相和外交大臣也要抗议？”阿波尼伯爵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礼服，朝门口走去。
他放下酒杯，舒展了一下身子，边朝门口走边说道：“我亲自去迎接。”
就在这时，帕麦斯顿勋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这位七十多岁的政治家精神翼铄，身着考究的黑色礼服，手持象牙手杖。“呵呵，不必了，我亲爱的鲁道夫。”他微笑着说，大步走进房间，张开双臂与阿波尼伯爵拥抱。
“两位，请坐。”阿波尼伯爵做了个优雅的手势，示意两位贵客在壁炉旁的真皮扶手椅上就座。
“雪莉？”他走向角落的酒柜，那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瓶。
帕麦斯顿揉了揉他那标志性的浓密白发，“好吧，给我们来两杯。”
阿波尼伯爵从威尼斯玻璃制成的醒酒器中倒出琥珀色的雪莉酒，“您二位来我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哦，对了，我可以当面向您告状了，伦敦市警察局长是谁？我觉得你可以把他撤了，太离谱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讽刺。
帕麦斯顿接过酒杯，“那是伦敦市长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首相罢了。谢谢。”
拉塞尔勋爵也接过酒杯，说道：“谢谢。”
“干杯，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阿波尼伯爵举起酒杯。
“啊。”帕麦斯顿勋爵喝了一小口，然后摆了摆手，“我们来谈正事的，你这个酒鬼。”
阿波尼伯爵将酒杯放在镶金边的小圆桌上，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请讲。”
“我希望让无关人等全部出去。”帕麦斯顿勋爵看了看博尔和几个侍从。
“行吧，都走。关上窗户和门。
？
等到所有门和窗户都关闭的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抗议声顿时跟消失不见一样，只能听见细微的了。
帕麦斯顿勋爵双手交叉，语重心长地说道：“鲁道夫，我不得不说，你们吞并巴拿马省这个行动，并没有提前跟我们商议。”
“我还能不知道，哥伦比亚那破地方内战都打了一年多了，你们明显是趁火打劫。”
“喷喷喷，这种事你们干的多了。”
“另外，还有债务问题，“首相帕麦斯顿勋爵用手杖轻轻敲了敲地板，“哥伦比亚那边他们欠着伦敦银行家联合会将近两百万英镑的债务。而这些债务，其中一个条件是以巴拿马省的关税收入作为抵押。”
阿波尼伯爵靠回椅背，轻轻摇晃看酒杯：“所以这就是你们今天来的目的？
为了那些银行家？”
“不，不，不。”帕麦斯顿勋爵笑着摇头，“我们来是为了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我想我们关于美洲的合作应该：”外交大臣拉塞尔勋爵这时候话还没说完被阿波尼伯爵打断。
“请允许我指正一下，只有北美洲的合作，而且，应该说只限于美国。”
“行，关于美国的合作，我们觉得有必要深化一下，至少要保证我们双方的利益不要受损，不是吗？”帕麦斯顿勋爵说道。
外交大臣拉塞尔勋爵立即反驳道：“我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目前没有和美利坚合众国开战的任何计划。”
“那你们在加拿大屯兵干什么？”阿波尼伯爵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需要我们做什么？弗朗茨陛下看林肯政府非常不爽。”
不爽？拉塞尔勋爵自己心里面觉得可能知道为什么奥地利帝国愿意和他们一块制裁美国了，也许单纯就是君主弗朗茨皇帝陛下对美国感觉很厌恶，这就是君主制国家啊，他在心里面暗自摇了摇头。
帕麦斯顿勋爵张开双手，“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在国际上支持我们，另外，我们希望这次能扩大一下加拿大方向的边境线。这样那些债务一笔勾销。”
“法国俄国毫无疑问地是支持北方联邦政府的，西班牙王国很矛盾，葡萄牙王国是支持我们的，如果有奥地利帝国的支持，我们在国际上会很好做事。”拉塞尔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英国这是想要找一个临时盟友，防止被国家上孤立，任何人都不太想要看见大英帝国的持续性扩张，如果真的组成一个反英临时同盟，那他辛辛苦苦创建的自由贸易体系就算崩了。
阿波尼伯爵微微眯起眼睛，“你们要拿多少地？”
“暂时未知，我们需要等开战之后的战事发展。”
阿波尼伯爵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奥地利帝国永远是大英帝国的好朋友。这是弗朗茨陛下亲口说的，所以，我想国内会在国际上支持你们的，
不过。”他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音节。
“不过什么？”帕麦斯顿身体微微前倾。
“我们希望能得到一部分人口。”阿波尼伯爵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人口？”两位英国政要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的。”阿波尼伯爵放下酒杯，声音变得正式起来，“如果贵国真的占领了，我说也许，占领了五大湖这种人口绸密的地区，我们需要你们准许我们自由招纳移民，我们刚刚添加开垦殖民地的大军，无论是非洲还是亚洲，都需要移民，更多的白人移民。如果您同意，我就将这件事发回维也纳，请求皇帝陛下和内阁的批准。“
帕麦斯顿露出了老练的外交微笑，“这没什么，让我们谈谈其他事宜，不单单是这件事。”
“为什么英国人攻击美国还要找我们？”弗朗茨皇帝靠在维也纳霍夫堡皇宫书房的椅背上，眉头微皱。
施默林理了理他的外交文档，娓娓道来：“陛下，这是个复杂的国际关系问题。首先，英国需要避免在对美行动时遭到欧洲大国的联合抵制。法俄两国倾向于支持林肯政府，如果我们能在国际上表态支持英国，就能打破他们可能面临的外交孤立。”
“其次，”施默林继续说道，“英国也在担心他们的自由贸易体系。如果欧洲大国联合起来反对他们在北美的扩张，可能会动摇这个体系的根基。找我们合作，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分化欧洲大国间的联盟。”
“我记得他们这次运了很多印度土兵过去，对吧。”弗朗茨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他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报纸，上面刊登着英国在孟买港口征调军队的消息。
“是的，陛下。”身着深色礼服的首相布尔伯爵从旁边的扶手椅上站起身来，开口回答：“根据我们在加掌大的情报员传回的消息，加掌大的英国部队大部分都是印度土兵，驻扎在印度的英军并没有动用多少。他们似乎打算用这些廉价的殖民地军队来打这场战争。”
“那就无所谓了，让英国人打吧。”弗朗茨睁开眼睛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要以为北方的联邦政府在英国人的背刺下就会很快投降割地赔款，南方邦联军在西边战区的防线摇摇欲坠了，这时候有英国人肯下场是好事。让他们帮帮邦联政府吧。”
“印度人的战斗力，呵。”弗朗茨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挂着美洲地图的墙前，“北方联邦军现在有一百万士兵，我敢说他们完全可以再动员一百万士兵出来，让英国人和美国人打起来，这场英美战争不可能象1812年那样，相信我。
这次美国人已经尝到了战争的滋味，他们的工业实力也今非昔比。”
“陛下，这个问题我建议还是交由内阁委员会和总参谋部详细讨论比较好。”首相布尔伯爵这时候站到皇帝身边，看着弗朗茨的侧脸，语气凝重地说，“陛下，如果英国真的吞并了大半美国国土，那是不是有些太恐怖了，只吞并一千万白人也足够他们实力上升一个台阶了。这对欧洲的势力平衡会造成巨大影响。”
“e”弗朗茨摸着下巴想了想，目光扫过地图上正在发生战争的美国，好象是这么个事情，“那怎么办？我们不承认的话，也改变不了他们打美国的决心了。他们的印度土兵都运过去十几万了吧。而且帕麦斯顿勋爵那个老狐狸，恐怕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我们要改变单独援助美利坚邦联国的政策了，陛下。”布尔伯爵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文档，开口道，“至少要开始给林肯政府打个预防针了，我想他们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以私人军火商的名义给他们输送武器了。格拉茨的工厂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度怎么控制？给多了，可能会让美国南方邦联崩溃掉。”弗朗茨转身走回书桌前，一手撑着桌面。
“请交给委员会处理吧。”布尔伯爵躬身道，“我们会把握分寸的。”
“恩，记得给我一份报告，我仔细看看。”弗朗茨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