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国,北部边境,费拉拉。
炎热的正午,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这座古老城市的每个角落。
警察局长克莱门特先生懒洋洋地斜躺在二楼阳台的竹椅上,轻轻咬了一口隔壁三角面包房刚出炉的南瓜面包。
酥脆的外皮在齿间发出细微的声响,温暖的面包香气混合着热巧克力的醇香,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些年来,教皇国可谓是风调雨顺。
农民们勤勤恳恳地耕种纳税,商人们规规矩矩地经营买卖。
偶尔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搞些集会演讲,派几个警察挥舞警棍示威,
那些学生就象受惊的麻雀一般作鸟兽散。
北边的奥地利帝国就象一个强壮的邻居,要是真闹出什么大乱子,奥地利军队随时都能伸出援手。
瞧,他们不是隔三差五就派军队来巡逻么?
作为一名受主教大人亲自任命的警察局长,克莱门特先生的日子过得着实舒坦。想到这里,他悠闲地放下杯子,抖开今天的报纸。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宣布对教皇国事务不干涉。”
克莱门特先生浓密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
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一直有数方法军驻扎在教皇国,维持着这片土地的安宁。当初罗马被叛军攻陷时,还是这些法国人及时出手相助。
前些日子听说法军都撤走了,现在这个法国皇帝又搞这一出,想不通,想不通。
也行吧,毕竟法国人也不能一直赖在罗马不走。
紧接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巧克力,目光继续在报纸上游移,
克莱门特先生的眼睛登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地将这则消息反复研读。
加里波第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个曾经在罗马指挥叛军的家伙,被法国人赶跑后又去招惹奥地利人。
这人的命还真是硬得很,得罪了这么多大人物却还能活蹦乱跳,甚至还当上了一国执政。
这份新闻上还说加里波第将军宣布坚持自己的理想,并希望能和教皇国和解。
理想?这个在教皇国里面是万方万不能提的,一开始教皇庇护九世陛下还是支持意大利统一的,后面发现威胁自己的统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三位血色主教血洗了叛乱者,并且严禁教皇国的印刷机构刊印这种东西。
不过嘛,这是在费拉拉,和奥地利边境的地方,私下里看看也没太大关系,
还能看看跟官方不一样的新闻。
就在克莱门特先生准备放下报纸,美美地睡个午觉时,警察局的大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发出“碑”的一声巨响。
“大事不好了!有、有叛军!”一名年轻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惊醒了正在午休的同僚们。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几个警察揉着悍松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在太平了许久的费拉拉,连个闹事的学生都少见,更别说什么叛军了。
“城外城外出现了打着罗马共和国旗号的叛军!”那名警察喘着粗气说道,脸上写满了惊恐。
“多少人?!”克莱门特先生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那名年轻警察仰头望向楼上,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发抖:“人数众多,队列整齐,至少有一千多号人!看起来训练有素,不象是乌合之众!”
“一千多号人?”克莱门特先生先是喃喃自语,随即如梦初醒般大吼道:“都别愣着了,快去武器库拿家伙!”
“是!是!”慌乱的应答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在副局长的指挥下,费拉拉警察局仅有的五十四名警员勉强集合完毕。克莱门特先生扫视着面前这支连人手一把象样枪支都配不齐的队伍,只觉得心头发凉。
副局长佩黎洛先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声问道:“头儿,就这点人马,我们该往哪去?”
克莱门特先生深吸一口气:“派人去通知市长大人,我们其他人立即赶往圣乔治大教堂。”
虽然教皇国经过改革后创建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地方行政体系,设有市长、委员会等职位,但遇到重大事件,首先还得请示主教大人。
况且费拉拉是大主教区,这种紧急情况更应该第一时间寻求大主教的指示。
在费拉拉圣乔治大教堂内,大主教保罗·帕特里西奥·吉斯莱里正从容不迫地完成祷告。他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一旁满脸焦虑的市长奥雷利男爵身上。
“主与我们同在。”帕特里西奥大主教神色平静,仿佛外面的纷扰与他毫无关系,“奥雷利男爵,不必如此惊慌。克莱门特先生在何处?”
“他他正在大教堂前的街道布防。”奥雷利男爵苦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已经向罗马和波隆那发出紧急电报,但恐怕:”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援军是来不及了。”
“我去会会他们。”大主教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街道上,克莱门特先生的制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但他依然挺直腰杆站在原地。
这不仅是警察局长的职责所在,更因为帕特里西奥大主教就在身后-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他铁定会被打入地狱的最深处,
他的手下们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老旧火绳枪、不太锋利的长矛,甚至还有几把打猎的弓箭。这样的装备显然挡不住训练有素的叛军,但奇怪的是,对方在看到他们摆开阵势后,竟然停在了不远处,既不进攻也不后退。
费拉拉的市民们反应不一。
一些虔诚的教徒们纷纷涌入教堂,誓言保护大主教;更多的人则躲在家中,
通过窗缝或门缝,摒息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大主教阁下!”克莱门特先生惊呼出声,只见身着纯白祭衣、白发苍苍的帕特里西奥大主教正从队伍中走出。
“您这是要:”克莱门特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主教温和地打断了。
“我要去与他们对话。你们不必做无谓的牺牲。”帕特里西奥大主教语气平和却坚定,“生命是上主的恩赐,我们每个人都应当珍惜,用智慧化解纷争。”说完,他便从容地走向对面的阵营。
很快,对方阵营中走出三个人:两个体格健壮的大汉簇拥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
然而,就在帕特里西奥大主教刚要开口劝解的瞬间,那个瘦高个突然挥了挥手。两名壮汉立即会意,迅速从身后掏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毫无防备的大主教捆了个结实。
好嘛,大主教都被人捉住了。
就这样,随着大主教的被擒,警察局长克莱门特先生和市长奥雷利男爵为了大主教的安危直接投降了。
“教皇陛下,”他的声音略显急促,“北部边境突发变故,费拉拉、波隆那相继沦陷,叛军已经控制了这两座重要城市。”
“什么?!哪里来的叛军?”教皇庇护九世猛地从檀木椅子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法国人的军队前脚刚走,后脚就冒出叛军?他喃喃自语道:“这不应该啊我们已经实施了减税政策,怎么还会”
“他们打着罗马共和国的旗号,很可能是朱塞佩·马志尼的人。”
“奥地利人呢?费拉拉靠近奥地利,让他们帮忙平叛!”庇护九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找帮手,国内刚刚任命的战争部长泽维尔·德·梅罗德还在募集部队,
连武器都没凑齐呢,怎么可能让他们上。
瑞士卫队一共一万多点人,派他们出去了,万一和1848年那样罗马爆发起义那更坏事了。
安东内利轻声叹了口气:“陛下,奥地利人::他们当即回绝了我们的请求。”他停顿了一下,勘酌着措辞,“恐怕这与政教协议谈判有关。卡索尼大主教的立场或许过于强硬了。”
庇护九世陷入沉思,缓缓步到窗前。
“事实上,”安东内利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和国务卿巴尔扎尔先生有个推测:这极有可能是奥地利人暗中策划,联合那些共和派分子施压,逼迫我们在谈判中让步。”
“恩,合情合理。”庇护九世背着手,眉头紧锁,“法国人从奥地利那里得到了丰厚的利益,难怪这么急着撤军。我猜,法国那边也推说不便插手吧?”
“正是,陛下。巴黎方面声称这是教皇国内政,他们不便干涉。”
“呵,”庇护九世发出一声冷笑,“当初西班牙的事务,还有1849年的时候,他们倒是不觉得不便。”他摇摇头,目光坚定起来,“好吧,换人吧。雅各比尼接替谈判特使的职务,召回万尼切利大主教。”
他的视线穿过窗,落在远处婆娑的梧桐树上,沉吟片刻后说道:“罗马教廷可以在奥地利帝国境内的教会资产问题、免税特权问题上做出让步,但关于异教发展的底线不容逾越。”
“剩下的,都可以商量,我想,作为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弗朗茨皇帝不会对我们太过苛刻,”屁护九世的语气渐渐温和下来,自光转向窗外正在交接的瑞士卫队,“等泽维尔主教的军队建成,我们就能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了。”
“一切遵照您的旨意,教皇陛下。”安东内利躬敬地低下头,同时心中暗自祈祷着局势能够尽快得到控制。
奥地利帝国,加利西亚王国,伦贝格北部的一个宁静村庄。
晨雾中,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村口的广场上,为即将远行的米哈伊洛·赫梅利尼茨基送行。
这个身材中等但结实健壮的年轻小伙子,手上还留着干农活磨出的厚茧。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装满了村民们的心意一一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腊肉、手工制作的香肠,还有几件精心缝制的衣服。
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伊万慈祥地站在米哈伊洛面前,轻轻拍着他结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记住,孩子,你是我们村的希望和骄傲。去吧,为我们的未来而战。”
一旁的母亲奥尔哈默默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手中紧握着那条她花了整整三天时间织就的温暖围币,期盼着儿子能在遥远的维也纳创造奇迹。
“放心吧,大家。”米哈伊洛坚定地说,“我一定不负众望。”
在这个时代,能够接受教育的平民少之又少,米哈伊洛·赫梅利尼茨基便是其中难得的一个。
全村人齐心协力供他读完中学,可惜大学梦未能实现。正当他以为要回归农田时,帝国颁布了新政策一一任何人,不分民族、宗教都可以参加帝国公务员考试。
1家族无犯罪记录:申请者的家族成员需无任何犯罪记录,确保其背景良好。
2中学学历证书:持有中学学历证书,文理中学或实科中学的毕业证书均可接受。
(鉴于很多贵族会聘请私人教师,原则上,向当地主管部门申请证明即可)
3语言能力要求:申请者需具备良好的帝国语言能力,能够流利沟通和理解相关文书。
4忠诚于帝国和皇帝:申请者需展示对帝国的忠诚及对皇帝的尊重。
5道德品行评估:申请者需提供推荐信,或由地方教士、村长等进行道德品行的评估,以确保其品德端正。
6认同帝国政策:申请者需签署声明,表明其支持并认同帝国的政策和价值观。
7面试和笔试:申请者需通过面试或笔试,测试其综合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及对帝国政策的理解和认同。
这次为了鼓励大家报考,弗朗茨还专门开通了为考生直达维也纳的铁路专列,各王国的首府也都有考点,不过,很多人还是愿意跑去维也纳参加考试,也许是为了见见辉煌美丽的首都,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而且,实际上,这次公务员报名考试是不限制性别的,不过,也没有特别注明这一点,弗朗茨也挺期待会不会有贵族女性能试一试。
与此同时,在的里雅斯特一座气派的庄园里。
“在的里雅斯特考试不是很好吗?”母亲阿德里安娜满脸不舍地嘟囊着,“老头子非要你跑那么远去维也纳。
2
“咳咳。”老阿尔德尔男爵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还在场。
“母亲,”亚历山大无奈地笑了笑,“我要报考的外交部只在维也纳设考场,所以必须去。不过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带回好消息的。说不定您很快就能收到捷报了,哈哈。”
老阿尔德尔男爵郑重其事地说:“亚历山大,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你的两门外语都得到了阿罗伊斯教授的高度评价,数学成绩也相当出色。作为我的儿子,
你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了。你大哥已经在军中建功立业,现在,该轮到你为家族增光了。”
“感谢父亲的信任,我一定不负重托。”亚历山大挺直腰板,自信满满地说突然,老阿尔德尔男爵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不仅是我在维也纳大学的挚友,与你母亲的家族也有深厚的渊源。他现在在帝国政府担任要职,是外交部的事务次官。带上这份心意,他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亚历山大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盒子,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徇私舞弊”四个字。
“父亲,您该不会是要我贿赂雷希贝格伯爵吧?”亚历山大有些激动,从小接受的贵族荣誉感和骑士精神在心中翻涌。
“贿赂?胡说八道!”老阿尔德尔男爵板着脸,“这叫礼尚往来,连络感情,你懂什么!”
“我不需要这个。”亚历山大倔强地把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要凭实力进入外交部。”
“混帐东西!老子是让你去拜访!”老阿尔德尔男爵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
阿德里安娜连忙在一旁劝解。最终,亚历山大还是拒绝带上那份礼物,带着两个仆人坐上马车,朝看的里雅斯特车站驶去。
不过,没过多久,又一位仆人背着一个包裹,骑着马匆匆离开庄园,同样奔向车站。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