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代表若米尼男爵的强硬施压下,都灵的撒丁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不得不处置了几位撒丁将军。在撒丁军中德高望重的卡斯特布鲁戈将军被降为中将,连夜返回都灵,背负了大部分责任。
至于撒丁第二军军长曼弗雷多将军和第三军军长杜兰多将军也都受到了严厉处分。撒丁王国的军队现在全权由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指挥。
空缺的第一军军长之位,拿破仑三世直接派出一位名叫本森的法国将军接管。本来野心勃勃的拿破仑三世想把撒丁第一到第三军全都换成法国军官,软弱的撒丁国王维托里奥都快要低头接受之际,还是加富尔首相挺身而出,强硬地与法国人周旋,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折中的结果。
但是这改变不了拿破仑三世现在想要把撒丁军队当做炮灰的计划,所有的撒丁军队都被他安排了儿位法军参谋充当“连络员”就是另类的督战队,
时刻监视着撒丁军队的一举一动。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云霄。除了撒丁第一军的炮兵,法军的其他炮兵部队也添加了这次猛烈轰击。面对奥地利人精心修建的铁丝网加战壕防御体系,强攻成为了不得已的选择,尽管这意味着巨大的伤亡。
呜鸣鸣鸣!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哨子声划破天际,伴随着军乐,在身后一排穿着红蓝色独特制服、面容严峻的法军祖阿夫营的督战下,一名名神色徨恐的撒丁土兵被迫开始了冲锋,朝着死亡地带奔去。
在一片密布着尖利铁丝网的局域附近,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十几个撒丁土兵的户体。有的人已经凉透了,双目圆睁;还有的从挣狞的弹孔中泊泊流出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泥土。24磅重型炮弹造成的巨大弹坑还在冒着热气,硝烟弥漫。从奥地利军队的阵地传来密密麻麻的枪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生命。
这段时间,奥军刚从后方运来了一批新式后装步枪。这些倒楣的撒丁士兵很不幸地撞上了刚刚换装后装步枪的第八军一部,面对火力优势明显的敌人,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尽管如此,仍有一部分勇敢的撒丁士兵冲进了战壕,在狭窄的战壕中与以逸待劳的奥地利士兵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剌刀的寒光在阳光下闪铄,混杂着惨叫声和怒吼声。
最终,撒丁军队不得不吹响了撤退号角。活着的土兵们留下一地户体,匆忙撤离。受伤的战友们在同伴的扶下一一拐,又或者咬牙忍痛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艰难地向后方螨珊而去。
连续三天的战斗大致上都是这般惨烈。每次进攻到最后,撒丁土兵们只能带着沉重的心情,扔下遍地的户体黯然撤退。
另一边的一块空地上。
“光荣的撒丁士兵们!”彼得罗中校声嘶力竭地喊道,“伟大的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陛下正在注视着你们!我们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战争,它将使我们整个意大利地区实现统一:”
彼得罗中校正慷慨激昂地给自己的部下进行战场动员,但可惜,很多只吃了个四五分饱的土兵们的思绪早已不在这场动员演说上。
意大利?对于许多刚刚从偏远农村被征招为大头兵的人来说,这个词汇甚至是陌生的。他们前半辈子都在自己的小村子里过活,最远也就去过邻近的集镇,
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意大利统一”。
“哎,加布里埃,”一名瘦瘦的士兵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悄悄地问向旁边一个看起来懒散的大个子,“你那里还有吃的没?”
“哪还有啊,”名叫加布里埃的大个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憨厚地说道,“你这么瘦都没吃饱,更别说我这个大胃王了。”
“嘘,你们听说了吗?”另一个士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我们旁边的法军天天能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有酒喝呢!”
“什么?!”大个子加布里埃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提高了嗓门,“我们都快饿死了,他们还有酒喝?”
他的声音太大了,立刻引起了正在演讲的彼得罗中校的注意。
中校眯起眼睛,怒气冲冲地指着加布里埃,“你!给我站出来!刚才在说什么?大声说出来!我刚才讲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吗?!”
大个子加布里埃憨厚老实,被当众呵斥后顿时涨红了脸,低着头不知所措。
突然,刚才交谈的士兵中,一个瘦小的身影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中校先生,我们刚才在讨论,为什么法国人有足够的粮食吃,而我们却饿着肚子上战场!”
“没错,中校!”刚才那个瘦小的士兵也壮着胆子站起身,愤愤不平地补充道,“我前几天还亲眼看见他们喝得醉的,而我们连一口黑面包都要省着吃!”
本来就饥肠辗的撒丁土兵们纷纷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诉说看自己的所见所闻。有人声音颤斗地说道:“我亲眼看到,有些法军士兵不仅有足够的面包,还有一大堆香喷喷的熏香肠!甚至有人拿这些东西去和当地妇女换糖吃呢!”
眼看着原本严肃的战前动员会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哗变,彼得罗中校脸色骤变,连忙咳嗽两声,试图平息局面:“大家冷静一下!这些都是谣言,是一些奥地利间谍散播的谎言,千万不要轻信啊。”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至于粮食问题,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彼得罗中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们攻下前面的战壕,军长大人一定会重重奖赏大家的!”
“见鬼去吧。”
突然,一名金发男子愤怒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地吼道:“我亲眼看见第一旅的弟兄们死伤无数,才勉强冲破那道该死的铁丝网!冲进战壕的人更是无一生还!
我们不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
“没错!既不发钱,又不给吃饱饭,凭什么要我们为国王卖命!”
一位佩戴上士军衔的土兵高举着枪支高声喊道。
彼得罗中校猛地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指着一个领头的尖头发土兵,厉声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维克多,你是不是哈布斯堡的走狗?”
那名士兵恨恨地唻了一口:“呸!我爸爸就曾为查理卖命,结果死在了四角要塞。但我最恨的还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当官的总是忽悠我们去送死,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你:”彼得罗中校指向维克多身旁的士兵,声音颤斗地命令道,“
把他抓起来,送到宪兵那里!”
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扳机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壮硕的加布里埃猛地扑上前去,试图夺下那把手枪。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大个子加布里埃重重地倒了下去。
彼得罗中校也呆若木鸡地看着冒烟的枪口,回过神来后拔腿就跑,却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士兵死死按住。
维克多上士跑了过去,跪倒在加布里埃身旁,眼泪流了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加布里埃,加布里埃,我们村里的高大巨人啊:”
“我是歌利亚哟:”加布里埃嘴角溢出血沫,却依然笑着接上了这句话,这是他们村里常唱的调侃他的歌谣。
“啊我好饿啊,维克多。我想妈妈的土豆饼了!”加布里埃断断续续地说着,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加布里埃。我保证。”维克多哽咽着说,最后轻轻地合上了他未闭合的双眼。
“维克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彼得罗中校痛哭流涕地求饶着,“我会给他补偿的,给他家100不,500里拉!”
眼看着维克多红着眼睛,颤斗着手装填那把掉落在地的手枪,彼得罗中校惊恐地大喊:“我是男爵之子,你不能杀我!不!”
“砰!”
随着一声枪响,硝烟升起,伴随着一具尸体的倒下。维克多高举着沾满鲜血的手枪大声喊道:“愿意跟我走的,我们投奔对面吧!只要给我们饭吃,我们就为他卖命!”
“为了加布里埃!”“为了面包!”士兵们群情激奋,高呼着口号:
一名神色慌张的撒丁军官推开了设立在塞瑞小村的指挥部房门。这里是撒丁第一军的指挥部,临时担任军长的本森将军正在此处。
“军长阁下,”那名军官气喘吁吁地说,“第一旅旅长阿斯托雷上校请求后撤。他的旅在今天上午的攻击中损失惨重,伤350人,阵亡100馀人,失踪50多人,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由于突然性扩军,撒丁军队的军衔体系现在有些混乱,上校担任旅长的情况时有发生。
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品着咖啡的法国将军本森听完翻译的话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才这么点损失就想撤退?阿斯托雷上校难道是个如此怯懦的人吗?我觉得有必要好好审查一下了。”
参谋长恩佐听闻翻译的话后,连忙为上校求情:“阿斯托雷上校一向很勇敢,
这次必定是前线出了什么状况。恳请您允许我亲自去看一看,再做决断。”
本森将军还没来得及听完翻译的话,一名神色徨恐的参谋突然闯了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失声喊道:“大事不好了!彼得罗中校的团哗变了,他们他们打死了彼得罗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