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摸了摸眉角，也没了往日的散漫：
“要么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比如家人性命。”
“要么就是这人的地位高到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赴死，比如巧帮高层？”
铁手也点头附和：
“江湖上能让死士这么卖命的，无非这两种情况。”
“但弓帮总舵远在襄阳，怎么会掺和苏州的假币案？”
“还动用上了死士手段，太反常了。”
几人围着牢房琢磨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叶江南实在待不住。
他还得回弓帮分舵稳住谭勇军，要是让对方发现他和六扇门有关系，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
“你们先查着，我回分舵看看。”
叶江南跟无情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牢房外走。
“有消息随时找我。”
出了知府衙门，他特意绕了两条小巷，确认没人跟着，才快步往弓帮分舵赶。
刚走到自己住的那间偏院门口，就见谭勇军急冲冲地跑过来，脸上又惊又喜，老远就喊：
“林二！你居然还活着！”
叶江南心里一动，立刻摆出茫然的神情，挠了挠头：
“谭大哥，你这话说的！”
“我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活着？”
谭勇军几步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好几圈，见他除了衣裳沾了点灰，没半点伤，才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不知道！”
“我上午刚得到消息，王虎那小子昨晚去送货，人死在送货的地方了。”
“我听底下人说，你昨晚被王虎叫走了，还以为你也—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住，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叶江南“”地变了脸色，眼晴瞪得溜圆，声音都发颤：
“王虎死了？！”
“还有谁？”
“跟他一起去的人呢？”
“都死了。”
谭勇军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按他想的，叶江南要是真参与了昨晚的事，要么会紧张，要么会躲闪。
可眼前的叶江南，只有纯粹的震惊，连手都在微微发抖，倒象是真的不知情。
这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谭勇军心里犯了嘀咕，却没表露出来，只叹了口气：
“具体怎么死的，黄帮主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传消息过来。”
“不过你没事就好。”
“对了，你昨晚被王虎叫走后，到底去了哪儿？”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江南垂下眼，装作回忆的样子，语气带着后怕：
“别提了！”
“昨晚王虎找我，说让我跟他去城郊取点东西。”
“结果我和他刚走到半路，就冲出来一群蒙面人，手里都拿着刀！”
“王虎大哥还算仗义，让我先跑。”
“我吓得魂都没了，一路躲在草垛里。”
“没想到，躲着躲着我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现在。”
“可刚回来，就被你堵着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模样逼真得很。
谭勇军盯着他衣裳上的草屑看了两眼，又看了看他发白的脸色，心里的疑云消了大半毕竟叶江南看着就是个刚入江湖的小子，遇到蒙面人吓得逃跑，倒也合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谭勇军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想那么多了，黄帮主会查清楚的。”
“你刚回来，肯定没吃饭，我让厨房给你留了粥，赶紧去喝吧。”
“哎，谢谢谭大哥。”
叶江南赶紧应下，转身往厨房走。
刚才谭勇军的那番话，叶江南听出了什么意思。
很明显，谭勇军在试探自己。
想看看自己是否知道昨晚的事情。
到厨房喝粥的时候，叶江南碗底刚见空，院门口就传来谭勇军的声音：
“林二兄弟，黄帮主和张舵主找你。”
叶江南手一顿，抬眼就见谭勇军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直勾勾盯着他。
他赶紧放下碗筷，装作慌乱的样子：
“谭大哥，黄帮主找我？”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昨晚王虎的事？”
“八成是。”
谭勇军点头，语气平淡。
“你是昨晚唯一活着回来的人，我信你说的是实话，但帮主和舵主得亲自问过才放心。”
“别磨蹭，跟我走吧。”
叶江南心里咯瞪一下。
他倒不怕黄蓉问话，就怕郭芙和大小武也在。
万一要是武家兄弟，把自己给认了出来——
叶江南忽然又转念一想。
真暴露了也不怕。
大不了把陆小凤和无情搬出来，说是六扇门安排他混进分舵查假币案，总能塘塞过去。
“行，我跟你去。”
叶江南抹了把嘴，站起身就往外走，脸上没半分怯意。
谭勇军反倒愣了愣。
他原以为叶江南会怕得腿软，毕竟要见的是弓帮帮主黄蓉。
可眼前的叶江南，竟比他预想的镇定太多。
他心里那点怀疑又冒了出来。
这小子要是真只是个普通弟子，怎么敢这么坦然见帮主？
难道他真和六扇门有关系？
一路往议事堂走，谭勇军几次想开口再探，可看叶江南垂着眸、一副老实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议事堂门口，叶江南故意放慢脚步，头埋得更低，连额前的头发都往下拨了拨遮住大半张脸。
谭勇军推门进去，来到大厅，躬身道：
“帮主，舱主，人带来了。”
堂内烛火通明。
黄蓉坐在上首主位，右肩垫着厚棉，指尖轻轻搭在桌沿。
张舵主站在一旁，眉头皱得很紧，目光扫过来时，带着几分审视。
而黄蓉身后，郭芙正抱着骼膊站着，大小武跟在旁边。
怕什么来什么。
武敦儒盯着叶江南的背影看了两眼，挠了挠头，疑惑道：
“哎，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眼熟？”
“好象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
武修文立刻附和，往前凑了两步，眯着眼打量叶江南的侧影。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上次临安分舵招人时见过？”
“还是在街头讨饭时碰到过？”
郭芙“”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多大点事？”
“正帮弟子上千，长得差不多的多了去了。”
“你们俩怕不是见着个穿粗布衫的，就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