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丐帮的产业(1 / 1)

谭勇军领着叶江南在苏州街头拐了两个弯,一座飞檐翘角的酒楼忽然撞进视野。

朱红大门上挂着烫金“醉仙楼”匾额,门柱盘龙雕刻油光锟亮。

往来食客皆是长衫马褂、腰间挂着玉佩的体面人。

就连门口迎客的伙计,都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比叶江南身上打补丁的粗布衣整洁十倍。

“喏,这是咱们弓帮的产业之一。”

谭勇军抬手朝酒楼指了指,语气随意得象在说街边的包子铺。

叶江南眼晴都直了,下意识停住脚。

他先前在弓帮分舵见的都是破衣烂衫的乞儿。

原以为弓帮产业顶破天是街头的粥棚、收破烂的摊子,哪想得到会是这般气派的地方?

酒楼门窗镶着细木花格,窗纸上隐约映出里面的八仙桌和描金屏风。

光是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飘出来的陈年酒香。

那股子贵气,让叶江南下意识紧了袖管里磨得发毛的衣角。

“走,哥哥带你进去瞧瞧。”

谭勇军见他着脚、眼神发直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他抬脚跨进门坎。

刚进门,穿青布短褂的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

他脸上堆着笑,熟稳地冲谭勇军拱了拱手:

“谭大哥,您可算来了!”

“今儿个还是坐往常那间雅座?”

“掌柜呢?”

谭勇军淡淡点头,没接座位的话,目光扫过大堂。

七八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穿绫罗绸缎的富商正举着酒杯谈笑,穿锦袍的公子哥手边放着折扇,连伺候的丫鬟都穿着半旧的绸缎裙。

唯有他和叶江南站在堂中,象两粒混进锦缎里的粗沙。

叶江南被这阵仗闹得浑身不自在,头埋得更低了些,眼角馀光却忍不住打量四周。

屋顶悬着绘着山水的八角宫灯,桌布是浆洗得雪白的细棉布,连伙计端菜用的托盘都是红木的。

叶江南还真是没想到,巧帮的产业会是这么豪华的一个酒楼。

“掌柜的在后面帐房算帐呢,我这就去喊他!”

店小二说着就要往后院跑。

“恩,去吧。”

谭勇军应了声,转头见叶江南缩着肩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凑过去低声道:

“别拘谨,往后你得常来这儿,见多了就习惯了。”

叶江南刚点了点头,就见店小二领着个穿藏青绸衫、肚子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那人脸上堆着油光,手里还着串算盘,见了谭勇军,立马把算盘往身后一藏,热络地拍了拍他的骼膊:

“老谭,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记得这月的帐还有三天才对,你莫不是来蹭饭的?”

“怎么,不是月底,我就不能来?”

谭勇军笑着捶了他一下。

“就许你天天守着酒楼吃好酒好菜,不许我来沾沾光?”

“沾!必须沾!”

王掌柜哈哈笑着摆手,眼睛却瞟到了谭勇军身后的叶江南。

见叶江南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裤脚还沾着点泥点,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疑惑,拉着谭勇军往旁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问:

“这小子是谁?”

“舵主给你派的新人?”

“可不是嘛。”

谭勇军往旁边侧了侧身,把叶江南拉到身前。

“先前在帮里,王虎那厮见了这小子,非要跟我抢,说什么‘机灵的小子就得跟着他”,好在舵主明事理,没把人给他。”

这话一出,王掌柜脸上的笑立马淡了,撇了撇嘴,声音压得更低:

“王虎那蠢货,抢人就为了带出去偷鸡摸狗。”

“上回他领着手下偷了张大户家的鸡,被人追得满街跑,最后还得咱们酒楼出面给人赔罪,真是把弓帮的脸都丢尽了!”

“没办法。”

谭勇军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谁叫他是舵主的小舅子?”

“只要不闹出人命,舱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江南站在旁边,听着王掌柜和谭勇军的对话。

尽管他们两个说的小声,但叶江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像串珠子似的在他脑子里转。

他先前就怀疑假铜市的事跟王虎有关。

如今听王掌柜和谭勇军的对话,愈发的肯定了这个猜测。

王虎在帮里本就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暗地里运假铜币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他负责的。

“行了,不聊那蠢货了。”

谭勇军拍了拍王掌柜的骼膊,指着叶江南道:

“这是林二,我手下的新人。”

“以后我要是忙得脱不开身,就让他来这儿对帐、取盈馀,你多照应着点。”

接着又转头对叶江南道:

“林二,这是王掌柜,醉仙楼的主事。”

“每月月底,你得来这儿把帐本和盈馀的银子取回去,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交给帮里谁。”

“晓得了,谭大哥。”

叶江南赶紧拱手,冲王掌柜也拱了拱,声音不大却稳当。

王掌柜见状,脸上又堆起笑,冲叶江南点了点头:

“放心,以后你来了,直接找我就行。”

谭勇军又跟王掌柜闲聊了几句,问了问这月的营收,才带着叶江南出了酒楼。

刚拐过街角,叶江南就忍不住问:

“谭大哥,那王掌柜——也是弓帮的?”

“是,不过他跟咱们不一样。”

谭勇军放慢脚步,解释道:

“咱们弓帮分两派。”

“一个是净衣派。”

“另一个则叫污衣派。”

“王掌柜就是净衣派的,他这醉仙楼原本是自己的产业,前些年得罪了苏州府的盐商,被人堵着门要砸铺子,走投无路才找了弓帮。”

叶江南愣了愣:

“找弓帮?”

“就是给巧帮交‘庇护费”。”

谭勇军说得直白。

“他把酒楼算成弓帮产业,每月交三成盈馀,弓帮就保他平安。”

“盐商再横,也不敢跟咱们弓帮作对,这几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叶江南这才明白,合著是弓帮帮王掌柜挡了仇家,王掌柜用银子换平安。

“那咱们—”

“咱们是污衣派。”

谭勇军指了指自己身上半旧的青布衫,又指了指叶江南的衣服。

“都是家里穷得活不下去,走投无路才入的帮。”

“象你这样刚入帮的弟子,本该去街头乞讨,一天交二十文钱给帮里。”

“要不是你昨天在舵主面前机灵,说话懂分寸,这会儿早跟着老乞儿去码头要饭了叶江南心里一热,赶紧停下脚步,冲谭勇军深深拱了拱手:

“多谢谭大哥提携!”

“谢什么,往后好好做事就行。”谭勇军摆摆手,领着他往另一条巷子里走。

“走,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那处可比醉仙楼厉害多了。”

叶江南跟着他走了约莫一香的功夫,就听见前面巷子里传来骰子碰撞的脆响,还有男人的吆喝声、拍桌子的声音。

拐过巷口,就见一座黑瓦门楼,门上没挂匾额,只站着两个穿短打、腰挎弯刀的壮汉,见了谭勇军,立马侧身让开:

谭哥。

“这是咱们苏州分舵的赌场,也是营收最高的产业。”

谭勇军领着叶江南往里走,刚进门就一股混杂着汗味、烟味和铜钱味的热气扑过来。

大堂里摆着十几张赌桌,每张桌子都围得水泄不通。

穿短打的汉子着般子碗使劲摇晃,穿长衫的富商盯着赌盘脸色发红,柜台后掌柜的正飞快地打着算盘,铜钱哗啦啦地往钱箱里倒。

“每月单是这赌场,就能赚将近一万两银子。”

谭勇军的声音混在嘈杂声里,却让叶江南浑身一震。

“一、一万两?”

叶江南眼晴都瞪圆了。

自己这些年完成系统任务,才存下了差不多一万两的私房钱。

没想到,这赌场光是一个月,就有一万两的收入。

“别大惊小怪。”

谭勇军拍了拍他的肩膀。

“赌场本就来钱快,来这儿赌的不是富商就是纨,出手阔绰得很。”

“你算算,一两银子能买三石米,一石米六十六斤,一两银子就是一百九十八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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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赌场一个月赚的银子,能买两百万斤米,够咱们分舵几百号人吃十年。”

叶江南咽了口唾沫,看着赌桌旁那些红着眼、把银子往桌上拍的人,忽然明白为什么巧帮能养着这么多人。

这些产业赚的钱,可比街头乞讨多太多了。

他正愣着神,就见一个穿灰布衫的帐房先生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个帐本,冲谭勇军躬身道:

“谭哥,这是上月的帐,您要不要过目?”

谭勇军摆了摆手,指了指叶江南:

“不用,往后让他来对帐。”

“这是林二,我手下的人,以后月底来取帐、拿钱的就是他。”

帐房先生赶紧冲叶江南点了点头:

“林兄弟,往后多指教。”

叶江南刚应了声,就见谭勇军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刚走到门口,谭勇军就压低声音道:

“这赌场的帐最要紧,王虎先前就想抢着管这儿的事,舵主没答应。”

“往后你每月来对帐,仔细点,别出岔子。”

叶江南心里一凛,赶紧点头:

“谭大哥放心,我一定仔细。”

他看着眼前的赌场,又想起方才的酒楼。

叶江南忽然觉得自己入的弓帮,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哪里是讨饭的帮派,分明是藏在市井里的大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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