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尽头，那座邪异的神龛，散发着黏稠邪异的恶意。
陈玄的眼前，这几个天选者正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姿态，疯狂磕头祈祷。
“咚！”
“咚！”
“咚！”
闷响不绝于耳，甚至，他们额头的鲜血混着脑浆糊了一地。
场面无比诡异。
可他们象是完全失去了痛觉，磕头的频率已经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
一阵女人似的阴冷低笑，从陈玄的身旁突兀响起。
站在他身边的，一直只有一个人，陈保民。
那张中年男人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无比扭曲的得意笑容，象极了某个女人在讥讽嘲弄。
“咯咯咯……哈哈哈……”
他抬起手，一道尖锐的、怨毒的、女声，突然从嘴里迸发出来。
“你上当了！”
“你终于上当了！我把你骗出那个圈子了！我把你骗离孙悟空身边了！哈哈哈！”
陈玄终于侧目，看着他。
白骨夫人？
【规则一：请不要相信他们。】
这是陈玄自己从破庙中得到的白骨城规则。
“咔……咔咔……咔嚓！”
一阵密集的骨裂声，从陈保民的体内深处响起！
他的皮肤各处，就象一张被撑破的纸，撕开一个个口子。
口中底下，不断冒出一根根骨刺触手，带着血肉组织，一节节伸出！
陈保民的脸皮软塌塌地耷拉在一旁，剩下一只眼睛还挂在上面，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玄。
转瞬间，一个由血肉与骨刺构成的怪物便取代了陈保民，铺天盖地的触手朝着陈玄席卷而来！
巷子里那几个癫狂天选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住，不断向后退去。
陈玄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般。
眼看着被那团白骨触手彻底吞噬。
下一秒。
“啊！！！”
一声惨叫，从那团扭曲的血肉骨刺中央爆发出来！
但这声音，却完完全全属于陈保民本人！
所有爆射而出的白骨触手，突然停滞在半空，随即以一种比伸出时更快的速度，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朝着内部缩回。
血肉翻卷，骨刺回收。
“噗嗤！”
不过两秒，那骇人的怪物便消失不见。
陈保民恢复了原样，他被陈玄死死抓住的手臂上，多了一个贯穿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剧烈的痛苦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刚……刚才……我……我怎么了？”
“大概，是中了白骨夫人的【认知污染】。”
陈玄回应，此时心里多少有点遗撼。
这白骨夫人还是太谨慎了，即便自己“放松”警剔到这种程度，也只敢用这种手段，不肯以真身降临。
“在你的视角里，我或许是一个诡异。所以，你才会想着袭击我。”
陈保民闻言，脸上的血色尽褪，神情动容，陈玄说的完全正确。
陈玄可没有和孙悟空一样的火眼金睛。
之所以能一瞬间就识破这道陷阱。
是因为在他眼角的直播光幕中，苏晓晓这位尽职尽责的通信员，自始至终，脸上没有丝毫惊慌。
如果陈保民真的在自己面前变成了骨刺怪物，以这个年轻女孩的性子，早就吓得变声了。
那场袭杀，从头到尾，都只存在于他陈玄一个人的“认知”里。
以及在陈保民视野里，是另一番变化。
“你可以向你的国家指挥部申请，进行实时的情报汇报。”
不管怎样，陈玄还是提醒了一句。
“让处于“清醒世界”的他们来告诉你，你眼中看到的一切，和他们看到的是否一致。这可以有效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认知污染。”
这一说，反倒让陈保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重的苦涩。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玄神……蓝星上，不是每个国家都象龙国和山姆国一样，能在怪谈降临的初期，就创建起高效的怪谈指挥部。”
“我们这些小国，就算是勉强凑齐了设备和人手，又有谁……愿意承受精神崩溃的风险，长时间担任‘观察员’和‘通信员’这种高危职位呢？”
“你知道的……我们的人，数目根本撑不住。”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小国天选者的无奈。
陈玄多看了他几眼，不再多言，带着心有馀悸的陈保民，转身走出了这条阴暗的窄巷。
他们继续前行。
很快，在另一条街道的拐角，很快看到了第二座神龛。
那是一尊由风干的狐狸皮毛和骨骸拼接成的神象，神龛前，同样跪着几个癫狂的天选者。
他们没有磕头，而是在用手中的匕首，试图撬开自己的头颅。
“白仙娘娘！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智慧！求您赐我智慧！让我看破这副本的一切！”
其中一人将手指插进自己蠕动的脑组织一搅动，猛地停住动作，狂笑起来：“我悟了！我看到了！哈哈哈，原来通关的方法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往前走。
第三座神龛，供奉着一尊由无数死老鼠捆绑而成的神象。
第四座神龛，是一条盘踞的、由无数毒蛇尸体纠缠而成的神象。
第五座神龛，则是一只巨大的、皮毛干枯的黄鼠狼干皮的神象。
求财富的，正争抢着往嘴里塞腐烂的黄鼠狼尸，祈求用之不尽的财富。
求庇护的，在将自己身边的同伴推向神龛，作为祭品。
看到这里，陈玄的内心，已经彻底确认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那个白骨夫人，正是通过某种方式，奴役了这五个精怪的力量，才能将这座白骨之都的副本规则，强化到如此匪夷所思、近乎无解的地步。
这大概也是孙悟空忌惮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时。
眼角的光幕中，苏晓晓的声音带着一点邀功意味响起。
“陈玄先生！好象有点奇怪！”
“说。”
得到准许，苏晓晓立即得意的说出自己的发现。
“您发现没，这一次，我看到的场景……就是那些神龛，和您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陈玄的脚步停下，也算无奈的一笑。
不过，会思考了，是好事。
“原版的神龛，大部分已经被大师兄一棒子全都毁了。”
“啊？”
苏晓晓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陈玄继续道。
“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是那些被污染的天选者，用他们自己的‘认知’和‘信念’，重新在这座城里创建起来的。”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认知污染了。”
“这些天选者在主动交易的同时，也用他们自己的‘认知’和‘信念’浇灌，从虚假中诞生的‘真实’。”
“所以，你来自‘清醒世界’的视角，也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这就是真实的，不是虚假的。”
说到这里，陈玄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
“这也说明一点。”
“这里的污染，增强了。”
光幕那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龙国，怪谈指挥中心内。
苏晓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一直以为诡异就是诡异，没有人类聪明。
但现在看来，这诡异的智商，不仅不低，甚至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升级自己的能力，简直比很多人都还高！
这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