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让吴可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
窒息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眼前的陈玄以一种骨骼错位般的诡异姿态,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现在。”
那颗倒转一百八十度的头颅,嘴唇再次开合。
“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
吴可涛张大嘴巴,却只能无意义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恐惧的浪潮淹没了他,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
他的手在剧烈颤斗中,本能地摸向门栓。
开门,逃跑!
这个念头疯狂占据了他的大脑。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疯狂撞击,整个木门都在剧烈震颤。
门外,一个带着浓重欧联口音的嘶哑男声,在哭喊中混杂着深深的绝望。
“院子里的……院子里的佛象……它哭了!”
“大圣!孙大圣救命!外面有怪物,它正在杀人啊!”
佛象哭了?
房梁上,那只始终漠不关心的猴子,一双兽瞳中的血光瞬间沸腾。
它咧开嘴,森白的尖牙毕露,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呵呵怪笑。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光影,“嗖”地一下从原地消失,径直穿透墙壁,直奔庭院中央而去。
对门外那个求援者的生死,它毫无兴趣。
“大师兄,宵小作崇,有劳了。”
陈玄平静的话语,从门内飘出。
此时得到了规则的“许可”后的孙悟空,庭院里瞬间爆发出它那释然到极致的狂笑。
那笑声不再是之前的戏谑,只剩下纯粹的残忍、嗜血和疯狂的宣泄。
“小的们!你孙爷爷来陪你们耍耍!”
轰!
金铁交鸣的爆响撕裂夜空,紧接着是某种活物被钝器砸进血肉里的凄厉尖啸。
一棒,又一棒,混合着骨骼与内脏被捣成烂泥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不断响起。
撞门声停了。
门外,那个欧联天选者的生命气息,也彻底消散,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外面。
房间内。
陈玄那颗倒转的头颅,在吴可涛惊恐的注视下,“咔咔咔咔”,象是老旧的机械,重新一点点转了回去。
他恢复了正常的姿态,镜片后的眼神看着瘫软在地的吴可涛。
“你害怕我,没有错。”
陈玄的声音有一种终极宣判的感觉,“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和你们,早已经不是同路人。”
他指了指外面传来阵阵怪物悲鸣的方向,又指了指角落里睡得正香的猪八戒。
“他们,才是我的同类。”
吴可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可以,但不要待得太久,时间久了……”
“我会忍不住,先杀了你。”
说完,他便不再看那个几乎被吓到失禁的吴可涛,径直走到床铺边,和衣躺下。
吴可涛呆坐在地,大脑彻底宕机。
玄神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类?
他和孙悟空、猪八戒,和外面那些怪物……是同类?
那龙国呢,龙国算什么?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他脑中涌起。
这时,一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毫无征兆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吴可涛循着那股味道的源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陈玄的床铺往下,不断有漆黑黏稠的液体渗透出来,迅速扩大,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小型“沼泽”。
那是浓稠腥臭的黑色河水。
水流中,翻滚着无数被撕碎的、看不清面目的尸体残肢,惨白的手臂、断裂的大腿、甚至还有载沉载浮的头颅……
他骇然发现,这片黑色冥河,其源头,正是床上那个已经睡着的陈玄!
此刻,躺在床上的陈玄,形象已彻底改变。
他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变得蓬松,像乱草,有着火焰般的赤红色,那张熟睡的脸,也变成了青蓝靛色,獠牙外露,恐怖至极。
一道血光闪回。
孙悟空重新出现在房梁上,它身上没有沾染一点的血迹,脸上带着一种酣畅淋漓之后的满足。
它瞥了一眼地上的黑水,啧了一声。
“咕噜……咕噜……”
角落里,猪八戒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它庞大的身躯看到那片黑水,竟是无比兴奋地一跃而起,在其中肆意翻滚。任由那些黏稠的液体和碎尸包裹住自己,就象是在洗一个无比惬意的澡。
它时不时甩出长舌,从河水里卷起一两具残肢,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还是沙师弟好哇……自打过了流沙河,俺老猪就再没饿过肚子,是越来越喜欢沙师弟了,就是这肉有点柴,不如活人嫩……”
吴可涛的脸一片惨白。
此时,他的视野上,龙国直播间的弹幕滚动,为他揭示了这恐怖画面的全部真相。
【猪八戒的规则内核是‘食欲’!一旦饿了就会失控吃人!玄神这是在用自己的‘规则’,喂养猪八戒的‘规则’,从而维持团队的稳定!】
【在流沙河副本后,玄神就变成了这样!他一直在你们没注意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满足猪八戒的食欲!】
【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这……这还能算是人吗?】
【别说了……我心好痛,玄神到底付出了什么……】
【吴可涛,你别怕,玄神是在保护你们!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他看着在黑水里惬意翻滚的猪八戒,看着房梁上心满意足的孙悟空,再看着床上那个形态可怖、却为这一切提供了“温床”的身影。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他忽然觉得,陈玄那句“他们才是我的同类”,根本不是威胁。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一夜,吴可涛无法入睡,心中因为知道陈玄的真相,而感到悲哀。
……
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光通过窗纸,驱散屋内的黑暗时,那片恐怖的黑色冥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夜的一切,都象是一场噩梦。
幸存的天选者们,被无面的仆人从各自的房间里驱赶出来,集中到庭院的空地上。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馀生的惊恐和麻木。
重新恢复原貌的陈玄的视线,落在了庭院中央。
那尊巨大的金佛,脸上蜿蜒的血泪已经消失不见。
甚至连嘴角那抹令人心悸的诡笑,都似乎变得“祥和”了许多。
“昨晚睡得好吗?”
陈玄询问。
吴可涛一个激灵,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