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虽然应允,但规则三的警告在他脑中一下回响。
【但切勿接受她们单独的、深夜的邀请】。
他脑中电光火石,自以为找到一个完美的折中方案,由“我”重新发起了新的邀约,就不算“接受”她的邀请。
“后花园风大,不如直接去我的房间,我们可以……一起论法参禅。”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随即,无数道混杂着佩服、鄙夷和怪异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杰克身上。
“山姆国的人果然开放,口味真重,这种怪物也敢碰!”
“性取向真是独特!”
尤其是来自阿三国的天选者,双手合十,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
主位上,贾夫人毫无生气的白瓷脸上,首次浮现出了真实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
“亥时已至,今晚宴会便到此吧。”
她挥了挥手,命令周围一直静静立着的无面仆人,引领众人前往各自的客房。
身份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一百多名“勤杂”,被领向庄园角落里最破败潮湿的院落,数十人挤一间房,霉味刺鼻。
唐僧师徒四人,作为“贵客”与“护卫”,则入住了与主院相邻的上房,庭院宽敞,陈设雅致。
而杰克,则在众人或羡慕或怜悯的注视下,被那个遍体青毛的“爱爱”亲自带着,走向一座独立的、灯火通明的精致绣楼。
在岔路口,杰克却还回头,朝着人群得意地挥了挥手。
那神情,是胜利者的眩耀,他在嘲笑所有人的胆怯。
无面仆人引着陈玄几人走向院落的另一边。
陈玄停下脚步,对着“勤杂”队尾的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招了招手。
“勤杂院太挤,你过来,与我们同住。”
吴可涛惊喜,连忙脱离队伍,小跑到陈玄身边。
他们在前往上房的路上。
夜风阴冷,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曳不定,光影幢幢。
陈玄脚步平稳,忽然开口。
“人少了。”
吴可涛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师徒几人,并无旁人。
“玄神,您是说……”
“上宴席时,勤杂,是一百一十五人。”
“刚才分配房间时,我清点了一下。”
陈玄的声音不起波澜。
“现在,剩一百零五人,少了十人。”
吴可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惊恐地回想,却完全想不起是谁不见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消失的。
在那场诡异的宴会上,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还有馀力去关注别人?
“是……是因为吃了那些东西吗?”
他颤斗着问。
陈玄的脚步没有停。
经过庭院中央时,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尊巨大的金佛。
佛象依旧挂着那副令人心悸的诡笑,双眼紧闭。
没有流泪。
“不清楚。”
陈玄摇头,“但显然,他们的消失,还不足以触发佛象的警示。”
那十个人的死,在这座庄园里,甚至算不上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存在,连一点水花都没溅出。
很快,一行人都抵达了属于他们的院落。
无面仆人躬身退下,融入黑暗。
就在众天选者各自踏入房间,木门“吱呀”一声关闭的瞬间。
庭院中央。
那尊一直诡笑的金佛,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眼角处,淌下两行粘稠的血泪。
血泪蜿蜒,在金色的脸颊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黑色轨迹。
这一幕,无人看见。
吴可涛刚一进屋。
一股腐烂腥臭的恶风,便扑面而来。
一条滑腻的长舌“唰”地弹出,直接卷向吴可涛的脸。
他被猪八戒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抖如筛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长舌在自己脸上、身上舔舐,感受着那刮骨的触感。
“让俺老猪咬一口,就一口,解解馋……”
“二师兄。”
陈玄放下行李,及时叫了一声。
那条长舌已经停住吴可涛的脖颈前,猪八戒极其不甘,但终究还是畏惧地收回,不满地吧唧着嘴。
陈玄再次解释:“二师兄,这是我的同乡,嘴下留情。”
他用“同乡”这个词,为吴可涛赋予了一个受他庇护的暂时标签。
就在这时,一直倒挂在房梁上的孙悟空,突然怪笑一声,伸出爪子,遥遥指向吴可涛的腹部。
“嘿嘿,可你这同乡肚里,养了好些个小东西,俺老孙帮他弄出来耍耍!”
吴可涛还没反应过来。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
“呕!”
他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对着地面剧烈呕吐。
没有食物的残渣。
只有无数白色、肥硕、疯狂蠕动的活蛆,混合着胃液,从他嘴里鼻腔里喷涌而出,很快在地上堆起蠕动的一小堆。
那些蛆虫一落地,便四散爬开,生命力旺盛得可怕。
吴可涛的脸瞬间惨无人色。
原来,宴席上那些极致的美味,那些入口即化的糕点肉块,本质难道是这些东西?
“啊啊啊!”
他彻底崩溃,发疯似的用脚去踩地上的蛆虫。
可无论他怎么踩,怎么碾。
那些蛆虫即使被踩成肉泥,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爬行蠕动。
它们,根本踩不死!
面对这恐怖恶心的一幕,房间里的另外三位,却毫无反应。
孙悟空依旧在房梁上嬉笑,似乎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猪八戒则兴奋地伸出舌头,将地上一些爬得远的蛆虫卷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而陈玄,他只是坐下,平静地看着吴可涛。
吴可涛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陈玄,再看看直播间飞速滚动的提醒。
他终于明白。
这些所谓的“污染”,对他来说,等同于无。
他吃了,就真的只是吃了顿饭。
而自己和其馀天选者吃下去,却是在用血肉喂养这些恐怖的寄生虫。
吴可涛已经浑身虚脱,他瘫坐在地,望向那个唯一能依靠的身影。
“玄……玄神……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平静地告诉吴可涛。
“什么都不用做。”
“等着。”
“因为,有人已经触发了规则。”
话音刚落。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撕裂夜幕。
却又在达到顶点的瞬间,戛然而止。
陈玄却皱起眉头。
这声音,不是他一开始所设想的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