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狂潮在身后席卷,将万法回廊的一角彻底化为能量肆虐的绝地。林枫抱着昏迷的叶倾城,如同狂风中的残叶,借着裁决者与蚀界母巢分体对轰产生的恐怖冲击波,将残存的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腿,施展出近乎空间跳跃的遁术,亡命飞逃。
他不敢回头,神念收缩到极致,只凭本能和对危险那丝微弱的感应,在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万法回廊中疯狂穿梭。耳边是能量风暴的轰鸣,身体如同被无数利刃切割,刚刚强行施展“太初领域”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经脉欲裂,金丹黯淡,灵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怀中的叶倾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本源近乎枯竭,青木金丹布满了裂痕,情况比他更糟。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否则,不等追兵赶来,他们自己就要油尽灯枯而亡!
不知逃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似是永恒。林枫的意识开始模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终于,他冲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的空间不再扭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某种暗沉玉石铺就的古老广场。广场上空无一物,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口深不见底的巨井。
井口呈圆形,直径约百丈,井壁光滑如镜,却并非实体,而是由不断流动、旋转的灰暗气流构成,散发出一种吞噬一切、连光线和神识都无法逃脱的极致吸力和万物终结的苍凉意韵。井口上方,虚空微微扭曲,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力场。井边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蕴含归墟道韵的古字,林枫虽不识,却自然明其意——
归墟。
“归墟之井?”林枫心中一凛。此地散发出的气息,比他经历过的归寂海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仿佛是万界终结的最终归宿在源初之地的一个投影或入口。那吞噬之力让他都感到心悸。
然而,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身后的能量波动虽因距离而减弱,但裁决者和虫族的恐怖意志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追来。这口井虽然危险,但其散发出的极致死寂环境,或许能掩盖他们生机波动,干扰观测者的追踪!而且,他的寂灭道体在此地,竟隐隐传来一种如鱼得水的舒适感与渴望。
赌一把!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抱着叶倾城,纵身跃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井!
嗡——!
一入井口,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永恒不变的绝对黑暗与死寂。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下沉之力包裹全身,拉扯着他们向着井底深处坠落。神识在这里被压缩到几乎离体即灭,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
但预想中的肉身崩解并未立刻发生。井内的“死寂”并非狂暴的毁灭之力,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可逆转的同化与沉淀。精纯至极的太虚归寂之气如同温暖的泉水,浸润着林枫千疮百孔的身体。他破碎的经脉、受损的道基,在这至精至纯的死寂本源滋养下,竟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太初寂灭经》自动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能量,星寂金丹上的裂痕渐渐弥合,甚至变得更加深邃、内敛。
“这里对我而言,竟是疗伤圣地!”林枫心中又惊又喜。他小心控制着吸收速度,同时将一股精纯的归寂之气,混合着自己新领悟的那丝“于死寂中蕴生机”的太初意韵,缓缓渡入叶倾城体内。
然而,叶倾城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她的生命道体与这极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甚至产生剧烈排斥!归寂之气入体,非但无法疗伤,反而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疯狂侵蚀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加速着她生命本源的流逝!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气息愈发微弱。
“不行!”林枫脸色大变,立刻停止渡气。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借此疗伤,但叶倾城留在这里,只能是加速死亡!
必须出去!或者找到平衡的方法!
他强提精神,试图抵抗下沉之力,向上飞遁。但井内的吸力恐怖无比,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挣脱,反而因为运功,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绝望之际,林枫的目光落在了怀中那枚得自引渡人、一直温热、此刻却异常平静的黑色骨片上。骨片在此地,似乎与周围的归墟之气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散发出微弱的指引波动,指向井底的某个方向。
“次指引生路,或许这次也不例外?这归墟之井,并非绝地,而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他不再抗拒下沉,反而抱紧叶倾城,将寂灭道体与归墟环境完全融合,减少阻力,同时全力运转功法疗伤,积蓄力量。坠落,无止境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只是一刻。下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并非明亮,而是一种内敛的、仿佛凝聚了万古星辉与归寂本源的温和白光。随着靠近,白光逐渐扩大,显现出其真容——那是一座悬浮在归墟井底、通体由温润白玉构筑的圆形平台。
平台不大,仅有方圆数丈。平台中心,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它没有枝叶,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晶莹剔透的翠绿茎秆,茎秆顶端,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花苞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万物生灭的景象在流转,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生机!这股生机,与周围磅礴的死寂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诡异地和谐共存,仿佛死之极尽便是生的真实写照!
“这是‘向死而生花’?还是‘归墟仙蕊’?”林枫脑海中闪过一些得自寂灭道主传承的模糊信息,心中震撼。这等传说中的神物,竟然生长在归墟井底?
更让他惊喜的是,那白色玉台和奇异花苞散发出的柔和力场,竟然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开辟出了一小片生机盎然的净土!力场边缘,死寂之气被排斥在外,内部充满了精纯而温和的先天生机与一种安抚神魂、滋养本源的特殊道韵!
“倾城有救了!”林枫精神大振,奋力调整方向,朝着那白玉平台落去。
噗通!
两人重重摔在温润的白玉平台上。平台微微一震,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机光辉,将外界恐怖的归墟死气彻底隔绝。
林枫顾不上检查自身伤势,立刻将叶倾城平放在平台中央,靠近那株奇异花苞。花苞似乎感应到叶倾城那纯净却濒临消散的生命本源,轻轻摇曳了一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翠绿霞光,如同母亲的手,温柔地笼罩住叶倾城。
霞光入体,叶倾城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体内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如同久旱的田地遇到甘霖,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复苏!青木金丹上的裂痕,在霞光的滋养下,也开始缓缓愈合!
有效!这玉台和奇花,果然是疗伤圣物!
林枫长长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和伤势反噬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强撑着盘膝坐下,一边吸收玉台散发的生机稳固自身,一边警惕地守护着叶倾城。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平台上生机勃勃,平台外是永恒的归墟死寂,形成诡异的平衡。
叶倾城的伤势在奇异花苞的滋养下,稳定下来,并开始好转。她的生命道体似乎与这花苞产生了某种共鸣,吸收生机的效率极高,甚至有一丝玄奥的生命道则融入她的青木金丹,让她对生死的感悟更加深刻。
林枫的伤势也在归寂之气和玉台生机的共同作用下飞速恢复。他静心体悟着此地的特殊环境——极致的死寂与一线生机的共存。这对他的《太初寂灭经》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那“太初之心”的雏形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然而,好景不长。
数日后(根据自身时间感推测),当叶倾城情况稳定,即将苏醒,林枫伤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时——
异变再生!
那株一直安静摇曳的奇异花苞,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花苞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纹路,散发出一股暴虐、贪婪、充满侵蚀性的邪恶气息!同时,花苞顶端,开始渗出滴滴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液体滴落在白玉平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是魔化?还是被侵蚀了?”林枫猛地站起,陨辰断剑瞬间入手,眼神锐利如刀!他感应到,那暗红纹路和黑色液体中蕴含的气息,与之前的蚀界虫族同源!难道这归墟之井,也早已被虫族的力量渗透了?
“呜”就在这时,叶倾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株发生异变的奇花,以及其上散发的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生命道体对这等负面能量尤为敏感,她瞬间脸色煞白。
“林枫,这花”
“小心!它不对劲!”林枫将她护在身后,紧盯着异变的花苞。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花苞猛地绽放开来!但绽放出的,并非圣洁的花朵,而是一张布满利齿、流淌着黑色涎液的狰狞巨口!巨口中心,一团不断蠕动、由无数细小虫豸构成的暗红核心剧烈搏动着,散发出元婴初期的恐怖威压和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念!
“嘶——!纯净的生命本源归墟的沉淀之力吞噬进化!”扭曲的精神咆哮从花苞巨口中传出!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药仙蕊,而是一个伪装起来的、以归墟死寂为掩护、吞噬闯入者生机进行成长的蚀界虫族陷阱!
“吼!”
虫族花妖彻底苏醒,巨大的口器张开,带着腐蚀虚空的毒雾和吞噬神魂的吸力,朝着林枫和叶倾城猛扑而来!
刚脱险境,又入虫口!危机,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