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思绪只在短短刹那间发生,随之赵兴已感到心神恍惚,头脑疲倦,随时都要陷入葵儿方才所处的境地!
然而在这最后关头,赵兴似骤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咬了下舌尖,趁着这电光火石间的清明,迅速运转起摄魂引来。
不是施展向别人,而是……针对于自己!
摄魂引和一般摄心术不同,但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摄魂引运转开来,赵兴心神瞬间空白,双目也变得呆滞起来。
而借此,却也成功摆脱了那吴先生的控制。
刚好此时那宋炜提问:“你们当初进城时,你是否路过刘府,就是刘中玉的府邸,当时正被锦衣卫抄家。”
赵兴没有回应。
宋炜看了吴先生一眼,见其轻轻点头,便再度看向赵兴,并加大了声音,将刚刚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赵兴方才大脑只短暂混沌,便因为摄魂引和吴先生摄心术的对冲,整个人便清醒过来。
且那吴先生内力也不过堪堪通脉,和劳德诺差不多水平,本就没办法将感气巅峰的赵兴,稳定控制足够长的时间。
赵兴虽已清醒,却故意将神情保持呆滞。
这种装模作样控制表情的事情,赵兴素来很擅长,要不然如何能以一介白身,在锦衣卫中摸滚打爬到今天位置?
再加那吴先生对其摄心术极为自信,更是误以为赵兴内力远低于他,一时之间,又哪有察觉?
赵兴开口回应,声音木然:“有路过,看到了。”
“!”,次子死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宋炜早就知晓,恰是赵兴来京都那一天,宋盛才死亡,且赵兴他们从南城门到临时征用办案的百户所,大概率会路过刘中玉府邸所在的街巷。
现在得赵兴亲口承认,宋炜自是心神震动,激动难掩,他有种预感……即将触及到真相,找到杀害次子的真凶!
而这真凶,应该就是眼前这赵兴!
宋炜紧跟着急问:“那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宋盛才!?”
赵兴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不是。”
“??”
这个答案和预料中完全不同,饶是以宋炜这老狐狸的城府,也不由懵住了。
很快怒火涌起,不由喝问:“不是你,那又是谁!?”
“我儿子就是死在刘中玉府中的,你又恰好路过,还能是谁?你告诉本官还能是谁!?”
“爹,爹!消消气……”,宋诗章走上前一步,轻轻拍打宋炜后背,免得他父亲急怒攻心。
而这时,赵兴浑浊的目光渐渐便宜,却是最终定格在了宋诗章的脸上。
带着一丝困惑,几许茫然,赵兴机械似的抬起手臂,伸出指头,指向了……宋炜背后的宋诗章。
随之嘴巴轻张,吐出一个字来:“他。”
再补充:“他杀的。我看到了。”
宋炜和宋诗章这对父子齐齐勃然色变!
前者迅速转头,和后者对视。
宋诗章忙后退半步,急忙分辨:“爹,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有什么理由,去杀自己的亲弟弟呢?”
是啊,他有什么理由呢?
虽然因为涉及到自己儿子的死,而难以一直保持冷静,甚至乱了方寸,但宋炜为官几十年,见惯大风大浪,还是迅速平复下来,再看向赵兴道:“你具体看到什么了,仔细说出来。”
“爹你还真要听他胡言乱语……也许,有没有可能,是这位的摄心术出了问题呢?”
闻言,吴先生只冷目瞥了那宋诗章一眼,未做言语。
宋炜同样没理他那长子,只死死盯着赵兴,冷喝:“快点说!”
好吧……赵兴心里快速组织好语言,木然道:“当时锦衣卫抄家时,宋盛才也去了。”
“他将刘府中一名丫鬟的衣服扒光,正行那男女之事。”
“可后来他来了……”
赵兴又指了下宋诗章,接着道:“他说这刘府的大门都开着,你就在这干这个,若是传言出去,岂不是把宋家祖宗十八代的人都丢光了?”
“说话时,还扇了那宋盛才一巴掌。”
“好事被打断,宋盛才怒极,从那丫鬟身上下来后,就和他扭打到了一起。”
“那宋盛才还边打边喊,说什么从小你就更得父亲偏爱,父亲把好的都给了你,还给你安排到大理寺当官,而我只能吃喝玩乐,现在睡个女人你都要来管,越说越生气……”
“后来又来了个人,一下子就飞了进去,一巴掌就把那宋盛才给拍死了,然后还得意的向他请功,说什么这是哪来的歹人,敢对主子不利,还好他及时赶来,杀了此人。”
“锦衣卫想着这是宋家的家事,若是公布出来,对老宋大人和小宋大人都极为不利,那锦衣卫也是吃力不讨好,便干脆将此事压了下去,并谎称是华山派路见不平而杀人……”
这特么……怎么编的跟真的一样。
宋盛才越听越离谱,几次要过来打断,却都被他爹宋炜给拦了下来。
宋炜还要再问,却见吴先生摇了摇头,旋即便注意到,赵兴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看来,是控制的时间快到了,再问下去,估摸也问不出真话了。
他长叹口气,缓缓转身,无比失望的看向了本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
宋诗章满心委屈,气到身躯发颤,嘴唇发白,艰难开口:“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宋炜再要破口大骂,却终是没有声音发出,嘴唇开合数次后,阴厉的目光环视众人一番,旋即便拽着那宋诗章走了。
赵兴知晓肯定是这宋炜花费了什么代价,请吴先生突袭用摄心术针对自己,所以他对这吴先生的手段应该还算信任。
但事关儿子仇人,且真凶指向另一个孩子,哪怕两个儿子从小到大有所不合,此事也着实有些荒谬,待宋炜冷静下来,回过头再细想,和那宋诗章认真对峙,自会发现诸多疑点。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并必定会生根发芽,就算将这种子挖出,也早有细密的肉眼难见的根须,深深没入到了土壤当中……
就算宋炜理智上知道宋诗章没杀他弟弟,那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对这长子的猜疑。
因为看宋炜刚才表现,显然的,赵兴赌对了,宋诗章和宋盛才两兄弟,应该本来就从小不合,矛盾诸多。
这看似赌,其实乃是人之常情。
普通人家兄弟和睦常见,但达官贵人家……鲜有两个儿子间和和气气的。
因为彼此要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此外,如果宋炜确信并坚持,不是长子杀的次子,并能找到证据证明,那便也同时证明了,吴先生的摄心术是无效的。
那先前审问葵儿所得信息,便也同样做不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