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铂悦府的餐厅落地窗敞开一条缝,初冬的风裹着桂花香溜进来,与小米粥的热气缠在一起,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苏念星的睫毛上。
她低头,小口抿粥,胃里仍翻涌着酸涩,却舍不得放下勺子——这是陆廷渊亲手熬的,米油熬得金黄,颗颗开花,像一朵朵小小的向日葵。
男人坐在她左手侧,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凌厉的腕骨。他垂眸,指尖捏着一枚水煮蛋,剥壳的动作像在拆一颗炸弹:先轻叩,再慢碾,薄如蝉翼的蛋膜被一点点褪去,蛋白光洁,半点凹痕都没有。
“星星。”他把蛋放进她碗里,声音低而稳,“婚礼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苏念星指尖一抖,瓷勺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
她抬眼,晨光正落在陆廷渊漆黑的瞳仁里,像两簇小小的火焰,灼得她心口发烫。
“现在?”她下意识抚向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藏着一颗刚刚发芽的心跳,“可我还没准备好,婚纱、场地、宾客……”
“统统不用你操心。”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你只需要告诉我——喜欢星空还是喜欢玫瑰,喜欢蛋糕还是喜欢翻糖,其余的我来。”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画圈,一圈圈像盖章,把承诺按进血脉,“我要在你显怀前,让你风风光光成为陆太太。宝宝可以以后慢慢长大,但仪式感,一天都不能晚。”
餐桌对面,温博远把筷子轻轻搁下,瓷筷搭在骨碟上,发出一声郑重的“嗒”。
“廷渊说得对。”老父亲背脊挺得笔直,眼角却悄悄泛红,“我们温家的姑娘,不能挺着肚子还被人说‘未婚先孕’。日子我来翻——下个月十八,黄历宜嫁娶,宜动土,宜迎亲。”
陆奶奶坐在主位,手里捻着佛珠,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早让王妈把老宅的‘百子千孙’帐子翻出来晒了,流苏一色新,保准喜气。星星,你只管挑婚纱,其余的奶奶给你兜底。”
苏念星被三面“围攻”,鼻尖酸得厉害,低头掩住热泪,轻声嘟囔:“怎么像打仗……”
陆廷渊轻笑,长臂一伸,把人搂进怀里,下颌抵着她发旋,“嗯,打仗——为你打一场终身难忘的仗。”
——当天午后,书房摇身变成“作战指挥部”。
长桌被清空,铺上一层哑光黑绒布,像展开的一张星图。
正中央摆着1:200的草坪庄园模型,白色穹顶、玫瑰拱门、星空灯带,可遥控亮灯;左侧是婚纱面料墙,真丝、欧根纱、软缎排成渐变色谱;右侧叠着宾客名单、菜单、伴手礼样板,标签贴得比上市公司招股书还细。
陆廷渊脱了西装,只穿一件深灰衬衫,领口微敞,锁骨下隐隐可见一颗褐色小痣。他左手拿游标卡尺,右手拿激光笔,对着模型丈量坡度——
他说完,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腕骨凸起,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一场安静而盛大的雪。
苏念星窝在对面沙发,怀里抱着孕妇抱枕,脚边摊满设计图。她随手抽一张,高腰一字肩,裙摆以星屑纱做层叠,像把银河穿在身上。
“这款……”她指尖轻点,声音软糯。
陆廷渊立刻抬眼,激光笔“啪”一声关掉,长腿几步跨过来,蹲在她膝前,“喜欢?”
“嗯,喜欢。”
“那就定。”他掏出手机,对着图稿拍照,发给设计师,“腰围放宽两厘米,里衬换成莫代尔,防止扎皮肤。”
发完,又补一句:“今晚之前改好,我太太明天试胚样。”
对面秒回:【收到,陆总,优先加急。
——接下来的七天,陆廷渊把“雷厉风行”四个字写到极致。
场地合同:一天敲定,附带气象预案——若遇雨,穹顶玻璃闭合只需八分钟;
宾客名单:五十人,至亲好友,背景调查做到三代,确保无媒体混入场;
菜单:中西合璧,孕妇专属低糖低盐,连餐后口香糖都换成无蔗糖;
安保:一级护卫,无人机反制,红外对射,比陆氏年度股东大会还严;
他亲自飞去法国,从格拉斯山谷带回最新鲜的五月玫瑰,蒸馏成纯露,配上私人酒庄的桃红起泡酒,酒标是苏念星手绘的“星月”图腾,一瓶一码,可溯源。
苏辰看得直咋舌:“姐夫,你这是把婚礼当ipo路演?”
陆廷渊淡淡瞥他:“ipo可以失败,婚礼不能。”
——深夜,主卧。
苏念星早已熟睡,呼吸绵长。
陆廷渊轻手轻脚进门,只开一盏走廊壁灯,暖橘光晕把她侧脸勾成温柔的剪影。
他蹲在床边,掌心贴上她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藏着一轮月亮。
“宝宝,再等二十一天。”
声音低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爸爸要把全世界最亮的星星,都挂在你妈妈身上。”
话落,他低头,在她腹心落下一枚极轻的吻,像盖章,也像承诺。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时,手机在桌面亮起幽蓝。
【沈特助:陆总,恒昇背后资金已查清,与‘j·y’基金有关,穿透三层,最终指向——】
屏幕最底,一个名字赫然在目,像一把冷刃,瞬间划破夜色。
陆廷渊眸色骤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唇角带笑,不知梦里是不是已穿上婚纱。
男人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反扣在桌面,眼底掠过嗜血的冷意。
“无论是谁,”
“敢动她一根手指——”
“我让他用整个集团陪葬。”
窗外,残月西沉,星光却一盏接一盏亮起。
二十一天后,草坪庄园将铺上万朵白玫瑰,穹顶星空灯会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
而此刻,暗流已至。
一场婚礼,一场商战,同时进入倒计时。
陆廷渊立在窗前,背影被夜色拉得修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他不知对手还有多少底牌,却清楚——
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他输不起她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