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事，还得回到几天前的一个晚上。
自从祭天仪式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画面，就象烙印似的刻在小玉的脑子里。
小玉一直想向丁陆询问此事。
奈何，那段时间的丁陆正在研究怎么在洛佩封印术中给符咒加后门，一直都没有回应。
又一次对玉佩呼唤无果后，小玉这才想起了邓布利多的图画本。
画本中的老校长说话很好听，而且很有品味，非常喜欢她的各种涂鸦。既然六叔没空，那就先问一问老校长的意见。
她从自己的书包中翻出了画本。
画本上的文本和涂鸦会定时消失，所以本子上依旧留着大片空白。
小玉摸出一支铅笔，蕴酿许久，终于落笔写下：“校长爷爷，您好呀！我想问个问题，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
墨迹刚干，下方就浮现出金色的字，笔画象淌着的蜂蜜：“当然有空，我亲爱的小家伙。”
小玉的笔尖顿了顿，接着写道：“我可能看到了未来的画面，不是做梦的幻想，是真实的未来。”
金色字迹迅速回应：“画面？你是说，你拥有了先知的视域？这可是非常稀有的天赋呢！”
“我看到了两个我。”因为想过很多次，小玉写的很快，“一个是成为很厉害的正义法师，穿着白袍子，浑身都在发出金光；一个是成为黑影女王，周围都是黑色的影子，眼睛是红色的。”
小玉甚至飞快地用蜡笔画出了自己的简笔画。
图画本沉默片刻，金色字体缓缓浮现：“每个人的生命都象分叉的小路，我的孩子。”
“再善良的人心中也会有小小的黑暗角落，就象月亮有阴晴圆缺，树木有枝叶与根系，这不是坏事。”
“不止是这个。”小玉咬着铅笔头摇头，橡皮擦掉几行字又重新写，“我有两个叔叔，他们之前因为我吵了一架。”
“龙叔说六叔不顾我的安全，总让我接触危险的事；六叔说龙叔太软弱，不适合培养我————”
“他们在你面前吵架吗？”邓布利多问道。
小玉马上回道：“不是，当时六叔走开了，这些都是他们事后和我谈起的。”
“我觉得————”写到这里，小玉的手忽然顿了许久，“是不是如果我跟着龙叔，就会变成白袍巫师；如果一直跟着六叔学魔法，就会变成那个黑影女王？”
金色字迹的颜色深了几分，笔画变得郑重：“能和我说一下你的六叔吗？他平时会做些什么？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小玉把脸在被子上蹭了一下，一点点写道：“我的六叔他————风格挺黑暗的，总穿一身黑衣服，喜欢用黑魔法，一般人只要看见他，都会吓得尖叫————”
“远离常用黑魔法的巫师。”邓布利多立刻回应道。
“六叔是好人！”小玉立刻写下这句话，接着又写了一大串事。关于六叔几次救她，怎么救她龙叔，怎么提前向大家预警圣主，怎么阻止那场要牺牲万千人的献祭————
“千人规模的活人献祭？？”邓布利多都惊了，你们那里那么水深火热吗。
图画本里邓布利多的智慧意识，其实很想深入聊这个话题，但眼下，小玉的问题才是重点。
“能够顺畅使用黑魔法的不会是好人，除非————”金色的字在这里停了很久，纸面上的金字忽明忽暗，象在做艰难的决择。
“除非什么？校长爷爷您快说呀！是不是六叔有什么秘密？”
金色字迹换了话题：“小玉，在告诉你答案之前，我想先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你六叔的？抛开别人的评价，用你自己的心去感受。”
“他是我的守护神！”小玉落笔有力，铅笔痕迹几乎通过整张羊皮纸，“是会在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的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亲人！”
图画本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直到小玉再次催促，才缓缓给出了答案：“最大的可能，是他裂解了自己的心智。”
单看这话，小玉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是不是象我施法时，把自己的智慧和情绪分享给魔咒那样呀？”
图画本上的字很快浮现：“你竟然连这种高难度的技巧都知道？|
小玉对这事儿倒没什么概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触魔法第二周就开始练习的技巧，难度到底有多恐怖。
只是眼下，这事儿依旧不是讨论的重点。
邓布利多继续解释道：“简单来讲，他很可能把自己的理智、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彻底拆分开了。”
“就象把完整的镜子敲碎，再重新拼凑成能用的碎片。理智负责判断，正面情绪锁进盒子，只留下适合操控黑魔法的部分。”
“这样就能自如使用黑魔法了？”小玉松了口气，在纸页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心里想着：只要确定六叔不是坏蛋就好。
图画本上的文本渐渐暗淡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出现新的文本：“小玉，我要先向你道歉。”
“我对你六叔也有些了解，之前问你的那些问题，不只是好奇，也是想确认一些和他有关的传闻。请原谅我的私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邓布利多本体当初送小玉这个图画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防备丁陆，自然会把自己对丁陆的认知灌进画本里。
“六先生和图画本里的我一样，没有真正的灵魂。”金色的字继续浮现，笔画里带着一丝怜悯，“他的躯体是由纯粹的魔力构成的。”
小玉点点头，在下方画了个飘着的小幽灵：“我知道呀！所以六叔经常借我的手来用魔法。”
“没有灵魂，没有大脑，也没有一颗真正的心。所以对我们这种魔法造物来说，人格就是我们的灵魂，思维就是我们的大脑。”金色的字迹越来越深，几乎要灼穿纸面。
而小玉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就看到图画本里邓布利多的智慧意识回复道：“小玉，如果你的六叔为了能用黑魔法，解离了自己的人格，那他一定有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使命————”
小玉急促的在纸上问道：“你是说，六叔会很疼？”
其实不会疼。既然能分割自己的情绪，那痛觉这种东西，自然也能在第一时间分割出去。
再说了，对一段思维而言，疼痛本来就是个伪概念。
但邓布利多清楚，心灵上的痛楚，远比对躯体的折磨更难熬。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有多么坚定、多幺正义又多么绝望，才会为了保持内心的纯净而分割自己的人格。
图画本沉默了许久，字体才缓慢浮现：“非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