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早晨，塞黑首都贝尔格莱德。
“塞黑”只是这个国家的简称，它的全称是塞尔维亚和黑山国家联盟。
王溯靠在飞机窗前，放眼打量着这座城市。
日后不少在nba打出名堂的球星，此刻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与bj的喧嚣和wlq的潦阔不同，贝尔格莱德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沉静的灰蓝色，城市轮廓在远方显得硬朗而肃穆。
机场的摆渡大巴载着一行人从市郊驶向市区，这里看不到太多摩天大楼。
曾经美丽的萨瓦河已经变得浑浊，它从市区穿过，将整个贝尔格莱德一分为二。
一边是老城区，许多建筑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历史的斑驳印记，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才结束的烽火岁月。
另一边是现代化建筑群集中的新城区，许多用铁皮简单围拢起来的工地上尘土飞扬。
这是一个“新生”的国家，也是继承了前南斯拉夫传统的篮球的圣地。
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国家联盟，是两年前印第安纳波利斯世锦赛的冠军，他们亲手终结了美国“梦五队”的霸主地位。
中国男篮刚到入住的酒店，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座城市的篮球氛围，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就先到了。
“尤纳斯教练的腰伤复发了，队医建议他立刻回立陶宛静养，不能再跟队了。”
男篮的领队李袁威在酒店大堂宣布了这个消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无奈。
球员们面面相觑，尤纳斯，那个在训练场上咆哮如雷，把所有人练到趴下的“欧洲恺撒”，竟然倒在了伤病面前。
他制定的魔鬼体能训练，是球队这一个月来进步最快的环节，所有人对他又敬又怕。
“那我们的体能训练怎么办？”巴特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问题很实际。
哈里斯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尤纳斯的训练计划已经全部制定完毕，我会亲自监督执行。现在，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问题。”
老帅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你们要做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晚上的比赛上。”
他看着众人，提醒道：“忘了我们在xj和bj的取得的那些胜利！从今晚开始，真正的考验才算开始。我们的对手，是世界冠军。”
这句话的分量，让刚刚还因为尤纳斯离队而有些松散的男篮成员们瞬间打起了精神。
当天晚上，贝尔格莱德市中心的先锋体育馆。
中国男篮一行人走进球馆时，立刻被山呼海啸的声浪所淹没。
这里的球迷可不象国内那般热情而友好，他们的眼神凶狠和疯狂，象是要所有对手当下酒菜全都吃掉一样。
助理教练尤纳斯的缺席，让哈里斯不得不亲自扛起更多的工作。
比赛前，他在场边反复强调着：“记住，多尝试我们训练的东西。我会采取多轮换，让每个人都上去感受一下世界冠军的强度。”
“姚，控制你的防守动作，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王————”
哈里斯看向王溯，“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观察，替补上去找找感觉，不要过早暴露我们的所有底牌。”
王溯点了点头，他明白哈里斯的“藏拙”策略。
奥运会才是真正的战场，现在没必要把所有武器都亮出来。
中国队今晚的首发阵容是：中锋姚明、大前锋易建联、小前锋李楠、得分后卫朱芳雨、控球后卫刘炜。
这是一个相对年轻且兼具高度和投射能力的阵容，哈里斯显然想用这场比赛来测试新人们的成色。
比赛开始，姚明在跳球中轻松战胜对手，但塞黑队立刻展现出了世界冠军级别的防守能力。
他们没有用蛮力去顶防姚明，而是采用了大量的绕前和侧翼夹击，同时切断中国队后卫与姚明之间的传球路线。
刘炜运球过半场，面对对方高大后卫的压迫，显得有些狼狈。
他几次试图吊给内线的姚明，都被对方敏锐地预判并破坏。
篮球在他手里停留了超过了十来秒，进攻时间所剩无几，他只能仓促地将球分给侧翼的队友。
朱芳雨接球，面对的同样是令人窒息的贴身防守，他在cba中屡试不爽的神奇三分，根本没有发射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强行突破，结果一头撞进了对手布下的防守陷阱中，篮球被干净利落地断掉。
塞黑队立刻发动快攻，篮球在几名球员手中如同变魔术般传递，行云流水。
整个过程，中国队的球员甚至没来得及完全退回半场。
场边的哈里斯眉头紧锁，这就是世界顶级强队的可怕之处。
他们不仅拥有出色的个人能力，更有深入骨髓的战术素养和团队默契。
回过头来，中国队的进攻还是陷于停滞之中。
刘炜的组织磕磕绊绊，易建联在强硬的对抗下显得有些稚嫩，李楠和朱芳雨跑不出空位。
整支中国队的唯一的亮点，就只剩下姚明了。
“要命！要命！”
每当姚明在低位要球，现场的塞黑解说员就会用他那独特的发音，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个词。这滑稽的发音在中国球员听来，总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姚明确实成了对方“要命”般的存在，他一个人撑起了中国队孱弱的进攻。
尽管传球路线被严重骚扰，但他还是能凭借身高和柔和的手感，偶尔接到队友艰难的传球，然后利用脚步和罚球取分。
第一节最后两分钟，王溯替换下体力消耗巨大的李楠。
他一上场，双方在攻防两端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塞黑队的防守球员明显对他多了几分警剔。
王溯没有急于个人进攻，他通过不断的手势和喊话，一步步梳理着球队混乱的进攻。
中国队前场弧顶，他利用姚明的掩护，持球突入内线，瞬间就吸引来了对方的三人包夹。
“王的进攻威胁太大了，我们不得不将所有人都收回内线！”
刚还在大喊“要命”的现场解说员，此时也紧张了起来。
“王飞起来了，他不会想要在三个人面前完成扣篮吧？”
场上，塞黑队的防守阵型已然完成收缩，如同一张大网罩向王溯。
内线的拉德玛诺维奇和德罗布尼亚克，两位在nba赛场上摸爬滚打的悍将，眼中没有丝毫轻视。
他们上赛季都和王溯有过短暂的交手，所以深知这个东方年轻人的恐怖。
拉德玛诺维奇在超音速，德罗布尼亚克在快船，他们都曾亲眼见证王溯是如何撕碎己方球队防线的！
得益于国际篮联规则下没有防守三秒，两人如同两尊门神，死死卡住禁区，彻底封死了王溯所有可能的进攻角度。
双鬼拍门，密不透风。
然而，腾空而起的王溯，再一次向世人展展示了他那与身高不符的舒展与从容。
他的身体在空中有一个微小的停顿，眼神却越过了面前两座大山，扫向了另一侧。
就在塞黑队所有防守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的同时，一道身影从底线空切而入！
作为和王溯一起打过几年球的队友，易建联最清楚王溯的球风，他几乎是本能地跑出了这个空位。
王溯满意地点了点头，手腕压低，轻轻一抖。
篮球仿佛拥有了生命，从两名防守球员的身下缝隙钻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出现到了易建联的手中。
一个绝妙的击地送球！
易建联接球的瞬间，面前只有对方内线球员下落的背影，篮筐近在咫尺！
压抑了整整一节的郁闷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他兴奋地嘶吼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双手持球，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篮筐！
他想要用一记石破天惊的暴扣，来回应对手的窒息防守。
“砰！”
一声巨响。
篮球重重地砸在了篮筐的后沿，然后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高高弹起。
发力过猛了！
王溯这球传得太过舒服，让极度兴奋的阿联酋反而没控制好力道。
“噢一—”
全场观众发出一片惋惜又带着嘲弄的叹息。
易建联懊恼地挥舞着拳头，落地时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高高飞起的篮球，场上乱成一团，球员们正准备卡位争抢篮板。
就在这时，刚刚完成传球落地的王溯，双膝一屈，又一次腾空而起。
他的弹速和反应快得不合常理，所有人都只来得及抬头看去。
那颗急速弹出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轨迹，眼看就要飞出外线。
可王溯升腾的身体在空中追上了它，他伸出巨大的右手，在空中稳稳地将篮球抓住。
那狂暴的旋转与冲力，在他的掌心瞬间静止。
紧接着，王溯的手腕顺势向下一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哐！当！！！”
一声更加狂暴的巨响，响彻整个先锋体育馆。
王溯将球狠狠地按进了篮筐，身体还挂在上面，整个篮架都在剧烈地摇晃悲鸣。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定口呆地看着那个挂在篮筐上的身影，象是看到了神迹。
“thekg！这就是皇帝的实力！这支中国队可不只有一个姚明啊！”
现场解说员的惊呼声打破了寂静，“我的上帝，这恐怖的弹跳和腰腹力量！
他完成了二次起跳的空中补扣！”
观众席上，一个九岁左右的小胖子，正呆呆地站在座位上。
他手中的一片薯片已经被捏得粉碎，金黄的碎屑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身边，站着两个比他更高更壮的少年。
其中最高的那个少年，眼睛里闪铄着炽热的光芒，他用力拍了拍身边两个弟弟的肩膀。
“内马尼亚，尼古拉，你们看到了吗？等着，我将来也一定要象那个中国人一样，成为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被称作尼古拉的小胖子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拿起身边的一瓶可乐，拧了拧瓶盖。
“啪！”
高个少年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小胖子的头上。
“你不能再喝了！尼古拉，你已经够胖了！回去之后，我和内马尼亚会好好帮你减肥的！”
看着大哥眼中那危险的光芒，想起以往被两个哥哥绑起来“训练”约基奇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地踢开了掉在地上的可乐瓶。
球场中央，王溯霸气落地。
他没有看对手，而是跑过去揉了揉还在懊悔的易建联的脑袋，声音平静而有力。
“没事，有我。下一个打进就行。”
“还有，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对篮板球的争抢。”王溯认真交代道。
易建联鼻头一酸，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象以前那样，默默地跟在王溯身后，开始退防。
尽管王溯这次天神下凡般的补扣技惊四座，但这样的机会，世界冠军塞黑队不会给你太多。
第一节打完，主场作战的塞黑队以21比16，领先中国队5分。
第二节回来，哈里斯开始不断地调兵遣将。
杜锋、王治郅、巴特尔、郭士强————队内所有人都获得了上场时间。
这种频繁的轮换，固然达到了让球员感受比赛强度的目的，却也让球队始终无法形成稳定的化学反应。
反观塞黑队，全场都打得游刃有馀，他们的防守压迫性十足，进攻行云流水，不断利用中国队的失误打出高效反击。
分差被一点点拉开，终场哨响，比分定格在82比92。
中国男篮以10分的差距，输掉了“钻石杯”的首场比赛，迎来“开门黑”
姚明打了28分钟，砍下21分和7个篮板，罚球7罚全中。
刘炜拼下了15分，但也付出了5次失误的代价。
而只打了20分钟的王溯，数据栏上填着6分、10篮板、8助攻、3盖帽、2抢断——全面得有些另类。
比赛结束，球员们默默地走回更衣室，信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在国内一系列热身赛的连战连捷，让所有人都有些飘飘然。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失利，象一盆冷水，将所有人都浇醒了。
“输一场热身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里斯的声音在安静的更衣室里响起，他走到战术板前，拿起了笔。
“我们输了，但我们看清了自己和世界冠军的差距。”
“他们的防守轮转，他们的传球时机，他们的快攻效率，这些都是我们需要刻在脑子里的东西。”
“刘炜，郭士强。”他点了两名后卫的名字。
“你们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世界级的防守强度。球在你们手里不能停留太久，你们必须学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决定。”
刘炜和郭士强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的拳头紧紧攥着，这已经不是主教练第一次点出他们的问题了。
“但是！”哈里斯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并非一无是处。姚在内线的统治力，是他们也无法解决的难题。我们的轮换阵容，也展现出了一定的冲击力。”
“这场失利，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它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后天，打澳大利亚，我要求你们必须把这场球赢下来！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找回感觉！”
离开球馆时，王溯和姚明走在队伍的最后。
“妈的，打得真憋屈。”姚明揉着被撞得生疼的骼膊，嘴里嘟囔着：“那帮欧洲佬打球跟拼命一样，跟他们一比，咱们国内那些热身赛确实有点养生了。”
“所以才叫热身赛嘛。”王溯笑了笑，“先挨顿揍，清醒清醒，到了雅典才不会被打蒙。”
姚明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着王溯，坏笑起来：“哎，你听见那解说喊我什么了吗？要命”！现在外国人都这么叫我，我都在想要不要申请一个商标了？”
“可以啊。”王溯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以后出个要命”牌护具，保证你能大卖。”
看到王溯不象开玩笑，姚明愣了一下：“有这个必要吗？”
王溯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说道，“听我的，回去就办。我还注册了个皇帝”商标呢。”
“啊，哈哈哈————”
姚明跟王溯在背后偷笑起来，比赛失利的阴霾，在贝尔格莱德清冷的夜风中消散了不少。
与塞黑队比赛后的第二天，贝尔格莱德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中国男篮的训练馆里，气氛却异常火热。
哈里斯没有安排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而是将全队召集到战术分析室，一遍遍地回放着昨天比赛的录像。
“看这里！”哈里斯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刘炜被包夹后仓促出球导致失误的瞬间。。对方的协防来得太快了。”
“刘，你当时有三个选择，回传给王，分给侧翼的朱，或者直接找弱侧四十五度的姚。但你尤豫了，你选择了最差的一个！”
哈里斯的分析丝毫不留情面。
刘炜的脸已经通红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是批评，是学习。”老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记住这种窒息的压迫感，在奥运会上，我们的每一个对手，只会用更高的强度来对付我们。”
整整一个上午，球队都在进行这种复盘和针对性演练。
哈里斯的要求很简单：加快出球速度，减少无谓的运球，增加无球跑动和掩护。
下午的训练课结束之后，王溯没有回酒店，而是拉着朱芳雨和李楠加练投篮。
“楠哥，你的出手还是有点慢。”
王溯一边给他喂球，一边说道：“欧洲球员的臂展和移动速度都比我们之前遇到的对手强，你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出手。”
李楠面无表情，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王溯说得没错。
昨天的比赛他只得到5分，几次空位机会都因为出手稍慢而被干扰。
这位曾经的亚洲第一小前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老朱，你的问题还是跑位。”王溯转向另一边的朱芳雨。
“你不能跑着跑着就停下来等球，要学会利用队友的掩护去创造机会。你看，象这样————”
王溯亲自做示范，一个v字形跑位，借着想象中的掩护，兜到三分线外，接球就投。
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节奏感。
朱芳雨看得眼睛发亮，他虽然在cba已经是顶级射手，但和王溯这种在nba级别对抗中磨练出的技术相比，还是显得有些粗糙。
一个多小时的加练，让李楠和朱芳雨都获益匪浅。
他们对王溯的信服，又多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不仅个人能力超强，对比赛的理解和阅读，更是远超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