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铁道口。
一列涂着迷彩的装甲列车,正在铁道在线缓慢行驶。
它的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扫视着周围的原野。
“金刚号。”
贾栩放下高倍望远镜,镜片上反射出列车的轮廓。
“车头一门,车尾一门,两门七十五毫米野炮。车厢两侧至少有八挺九二式重机枪,火力很足。”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光来。
他一把抢过望远镜,看着那威风凛凛的火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娘的,这不就是移动的炮楼吗?”
“这要是给老子抢过来,以后打县城都不用喊弟兄们冲锋了!”
他把望远镜往赵刚怀里一塞,拔出腰间的驳壳枪。
“一营长!带人跟我上!跳帮!把这铁王八给老子抢了!”
“老李,你冷静点!”
赵刚一把拉住他,眉头紧锁。
他指着前方空旷的田野。
“从我们这儿到铁路至少八百米,没有任何屏蔽。我们冲过去,就是给人家当活靶子打,得填进去多少人?”
“填人怕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云龙梗着脖子。
贾栩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团长,硬冲是下策。”
“这东西看着是个铁王八,但它最大的弱点,就是它跑的那两条铁轨。”
“只要把它的腿打断,它就是一堆动不了的废铁。”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睛更亮了。
“你的意思是……炸铁路?”
贾栩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段鹏下令。
“带上你的人,还有咱们特制的‘地瓜面’,从那边的草丛匍匐过去。”
“在铁轨连接处,给我安上足够掀翻它的药量。”
“是!”
段鹏一挥手,十几名特战队员钻进半人高的草丛里,悄无声息地向铁路靠近。
贾栩又转向李云龙。
“团长,光炸铁路还不行,得让它跑起来。”
“速度越快,脱轨的时候翻得才越彻底。”
李云龙嘿嘿一笑,拍了拍旁边一辆缴获的九七式坦克的装甲。
“这个老子在行!”
他跳上坦克,对着里面的驾驶员吼道:
“给老子开出去!对着那铁王八随便放两炮,动静越大越好,打不打得中无所谓,就是要惹毛它!”
“明白!”
坦克发出一声轰鸣,履带转动,碾过泥土,开到了公路中央。
“咚!”
坦克炮口喷出火焰,炮弹飞出去,落在装甲列车几十米外的地方,炸起一团泥土。
“金刚号”装甲列车内,日军指挥官,一名陆军中佐,正悠闲地喝着清酒。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他手一抖,酒洒了一身。
他恼怒地放下酒杯,拿起望远镜。
当他看到那辆孤零零的、涂着八路军标志的坦克时,脸上露出轻篾的笑容。
“一辆坦克就敢挑衅帝国最强的陆地巡洋舰?”
“简直不知死活!”
“咚!”
又一发炮弹打过来,这次更近了,飞溅的弹片敲在装甲上叮当作响。
中佐的脸色沉了下来,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命令!列车加速!”
“全速前进!给我碾碎它!”
“呜——”
刺耳的汽笛声响起。
“金刚号”的锅炉压力迅速提升,车轮开始疯狂转动。
它喷吐着浓重的白色蒸汽,带着巨大的声势,沿着铁轨向那辆挑衅的坦克冲去。
大地开始颤斗,铁轨发出刺耳的响声。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股气势,让山顶上观战的山东纵队战士们都感觉到了压力。
山顶掩体后,贾栩冷静地举着秒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列车。
他的嘴里在默数。
“五,四,三,二,一……”
在列车车头即将碾过炸药埋设点的瞬间,贾栩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起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十几米长的铁轨连同下面的路基被炸得飞了起来,扭曲着飞向半空,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高速行驶的“金刚号”车头猛地向下一沉,扎进了那个塌陷的大坑里。
巨大的惯性,让后面的车厢狠狠地顶在了前面车厢上。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整列火车在巨大的动能下互相挤压、变形、扭曲。
第一节炮塔车厢被顶得高高翘起,然后重重地向侧面砸去。
一节接着一节的车厢,在尖啸声中脱离轨道,翻滚着,互相碰撞着,砸在临沂的原野上。
其中一节车厢的锅炉发生了爆炸,喷出滚烫的白色蒸汽,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
车厢内,无数日军士兵被撞得七荤八素,在车里被甩来甩去,骨断筋折。
李云龙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从坦克上跳下来,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痛打落水狗!”
“给老子轰!把所有炮弹都给老子打光!”
命令下达。
独立团所有的坦克炮、步兵炮、迫击炮,乃至车载的高射机枪,在这一刻同时开火。
无数炮弹和子弹,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将那堆侧翻在地的列车残骸彻底复盖。
几个刚从扭曲的车窗里爬出来的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弹雨瞬间撕成了碎片。
王承柱趴在炮队镜后,冷静地修正着参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动炮绳。
“咚!”
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钻进了侧翻列车炮塔的观察孔里。
短暂的沉寂后,那座炮塔内部发出了一声闷响。
一团夹杂着黑烟的火焰从观察孔里喷出,炮塔被整个掀飞到了半空中。
“和尚!带人上!”李云龙吼道。
“是!”
魏大勇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带着和尚连的战士们,冲向那堆还在冒烟的废铁。
他们没有靠近,而是将一捆捆集束手榴弹,从远处奋力扔进车厢的破口和缝隙里。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车厢内部响起,伴随着日军士兵最后的惨叫。
二十分钟后,战斗就结束了。
整片战场一片狼借,侧翻的列车将数百名日军永远地埋葬在了里面。
李云龙一脚踩在还在冒烟的巨大车轮上,指挥着战士们。
“快!把那些重机枪和还能用的炮都给老子拆下来!”
一个战士兴冲冲地从一节保存相对完好的餐车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几瓶清酒和一个木盒子。
“团长!政委!这里面有鬼子的好吃的!”
李云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块用紫菜包着的饭团。
他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一皱,“呸”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生不拉几的冷饭,喂猫呢!”
他把盒子扔给旁边的战士,
“拿去喂猪!哦不,咱们没养猪,扔了!”
贾栩没有理会这些,他走到被炸出的坑洞旁,看了一眼被摧毁的路基。
他对王承柱下令:
“再用炸药把前后一公里的路基全部炸毁。”
“既然要断,就给它断得彻底一点,让津浦线在半年内都别想通车。”
清理完战场,装上几卡车的战利品,独立团的车队再次激活。
车轮碾过铁路的废墟,跨过列车残骸,继续向着东方前进。
随着车队不断前行,空气变得有些不一样。
风里带上了一丝潮湿和咸腥。
车厢里,一群西北来的战士,开始对这种陌生的味道感到好奇。
他们使劲嗅着鼻子,交头接耳。
“这啥味儿啊?咋跟俺娘腌咸菜那个缸里飘出来的味儿似的?”魏大勇瓮声瓮气地问贾栩。
贾栩没有回答,他摇落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和尚,这不是咸菜味儿。”
“这是大海的味道。”
“大海?”
魏大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前方遥远的地平在线,出现了一抹深邃的蓝色线条。
那条线一开始很细,但随着车队的前进,它迅速变宽、变厚。
李云龙猛地从卡车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双手扒着挡风玻璃。
“乖乖……”
“这玩意儿,比黄河可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