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
薇薇安先行转身，先行向艾莉尔微微躬身、报上姓名。只是那面无表情冷漠的脸，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礼貌。
“不知，大人有何事唤我停下？”她的声音平静，带着几分疏离。
艾莉尔微微皱眉，凝视着她，低声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就在刚才，与这薇薇安擦身而过的一瞬，她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
冷而诡谲。
很象是魔女教的味道。
作为天生契合稀有光元素魔法的教廷圣女，艾莉尔对这类气息异常敏感，宛如本能。
“是吗？恕我直言，我对大人您并无任何印象。”
“你来这里做什么？看起来你不象是本地人。”
“我只是陪我家少爷来此游历。”
“你家少爷是谁？”
薇薇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仍保持着礼节，“抱歉，大人。我家少爷背着老爷私自外出，关于他的身份，我无可奉告。”
艾莉尔不动声色，右手却悄然移至身后，似有动手的意图。
薇薇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动作，心中嘲讽。
啧
教廷果然就是教廷。
不管是不是分裂，是南是北，都一个德行，皆是如此虚伪。
他们高举正义的旗帜，宣称维护秩序，见到任何疑似邪恶之物便毫不尤豫地动手剿杀。
可私底下，他们高高在上，买卖人口、奴役他人，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本身就是极其邪恶的存在却有如此表现，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
苔丝也准备在这里大打出手了。
至于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引发动荡什么的
她才不管。
她只按自己的心情做事。
薇薇安与艾莉尔对视，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
站在艾莉尔身后的小修女艾西，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沉默中，眼看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艾莉尔却突然舒展了紧蹙的眉头，恢复了平日那圣洁而温和的神情。
她轻声道：“十分抱歉，眈误了你的时间。刚才只是我误会了。”
“是么。”薇薇安语气依旧冷淡，眼中却闪过一丝戒备。
“一开始我觉得我认识你，细看之后我觉得是我误会了，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艾莉尔语气平和，似在化解方才的紧张。
见对方收敛了敌意，苔丝也不愿再多生事端。
在这里和这个教廷圣女动手倒是没什么。
苔丝不介意教训一下这个沉恩幼时的老相好。
只是暴露了身份，沉恩那家伙肯定要磨磨唧唧在她耳根子说好多话，说什么不该打搅他的计划、不要针对他的朋友
烦人得很。
话说这该死的小子，怎么到处都有认识的女人？
她还哪里都能遇到。
考虑到这点，苔丝化身的薇薇安微微欠身，向艾莉尔告退：“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大人。”
“恩。”艾莉尔轻轻颔首，目光却始终未从薇薇安身上移开。
薇薇安转身，走出旅店，很快消失在熙攘的街头人流中。
艾莉尔收回视线，带着艾西和身后的圣殿骑士继续上楼。
楼梯拐角处，小修女艾西正要向艾莉尔询问，却见艾莉尔将一名圣殿骑士唤至身旁，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人去跟踪方才那名女仆。她身上有太多疑点，绝不简单。”
“是。”
两位圣殿骑士悄然领命，身影迅速融入街道的喧器，追踪薇薇安而去。
艾莉尔目送骑士消失的位置，眉宇间仍带着一丝凝重。
她转头看向艾西，柔声道：“艾西，你方才可有察觉那女仆身上的气息？”
艾西愣了愣，怯生生地摇头：“圣女大人，我我只觉得她有些冷漠，但具体的气息，我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刚才那是魔女教的人。”
“什、什么？！魔魔女教？！”
“并且气息如此浓重怕是不简单。”
“你从没有见过魔女教的教众对吧？”
“没有。”艾西赶紧摇头。
她是帝国南方人，那地方富裕得很，距离帝国东境也很遥远。魔女教大多在帝国边境活跃，对于她们这种人而言，魔女教更象是一个邪恶的传说。
艾莉尔微微一笑，拍了拍艾西的肩膀：“无妨，我已经派圣殿骑士去跟踪她了，只要她不做什么坏事，我们也不会动手。你日后多加历练，你也能如我一般敏锐。”
艾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虽未察觉到薇薇安身上的邪恶气息，但圣女大人方才的反应却让她隐隐感到，那家伙十分危险！
与此同时，薇薇安一或者说苔丝，早已察觉到身后那若有若无的跟踪。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步伐未变，却有意无意地绕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两侧尽是老旧的石墙，行人稀少，正是处理尾巴的好地方。
“教廷的狗腿子，阴魂不散。”
苔丝低声自语了一句，主动停下脚步，转身倚靠在墙边，似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跟踪的圣殿骑士小心翼翼地出现在巷口。
他身着轻便的便装，刻意隐藏了教廷的标志，但那股属于圣殿骑士的肃杀气息却无法完全掩盖。
在他们眼中，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巷死胡同。
可刚才跟踪的那位小女仆却不见了。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薇薇安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几分嘲弄。
她自墙中浮现，由一团暗红色的雾气凝结而成。
“你、你这家伙？！”
两位圣殿骑士一惊，猛地拔剑，抬头。
在眼前，明明只是一个模样绝美的小女仆。
可在他们眼中，却象是看到了一个恐怖的魔王！
额头开始流汗、喉咙开始滚动
这两位圣殿骑士感受到了苔丝毫无遮掩的气息，他们脊背上的汗毛竖起、身体下意识地开始发抖，显露出一种难以抗拒的恐惧感。
就连持剑的双手也在发抖。
这股气息
不，不这绝对不是他们现在能对付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作为教廷中的圣骑士，宣誓要为斩灭妖魔献出生命的圣骑士。
这两人强压心头的恐惧、稳住发颤的双手。
依旧将手中的剑握紧，对准前方的恐怖魔女。
“你你是谁？为何身上有魔女教的气息？”
“魔女教？”
薇薇安嗤笑一声，缓缓走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你们教廷的人，总是喜欢给别人扣帽子。见到点不寻常的气息，就非得往魔女教身上扯。怎么，离了这个罪名，你们就不会办事了？”
骑士皱眉，手中短剑微微出鞘，寒光一闪：“少废话！老实交代你的来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薇薇安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陡然一晃，下一刻已出现在骑士面前，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她的手指轻轻点向骑士的胸口，看似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骑士大惊，急忙挥剑格挡，但那股力量却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震退数步，撞在石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捂着胸口，猛地喷出一股鲜血。
他的同伴大喊一声他的名字。
“安格尔！”
“噗咳咳，没、没事，还死不了！”
名为安格尔的骑士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依旧对准薇薇安，惊疑不定地看向她：“你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魔女教的魔女啊，怎么，教廷分裂之后的骑士，也只有这点能耐！”
薇薇安阴冷的脸蛋，忽然高傲地笑了出来，“我看你们还不如当初啊。”
“魔女！休得放肆！”
安格尔拼尽全力挥出一剑，却被苔丝只用两根手指捏住。
她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什、什么？！”
他可是二级剑士中的佼佼者！
二十岁就破格成了二级剑士，在剑术领域沉积数十年！
因为实力够硬，所以才被教廷内部选来当圣女大人的护送骑士。
可现在
他拼劲全力，挥出人生四十年的一剑。
竟然只被手指就给捏住了？！
薇薇安用小拇指指甲剐蹭着剑身，上方冒出点点火星，她有些无聊地哀叹道：“有时候啊，我真的很可怜你们，看到你们努力的样子，就象是看到过去无力的自己。”
“安格尔！”
安格尔的另外一名圣殿骑士同伴也在这时候挥刀向前，却被眼前小女仆冷脸一挥手，隔空打飞口“轰！”地一声，厚厚的石墙直接被打穿。
无数瓦砾碎石落下，盖住了那位同伴的身体。
“冈特！”安格尔朝碎石堆大喊一声同伴的名字，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他将视线重新对准面前打哈欠的魔女，咬牙切齿道：“你这魔女！！”
苔丝却象是没见到对方的愤怒与憎恶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在你们这么敬业又可怜的份上，那我就赐你们一个痛快好了。”
说完，苔丝将小拇指的一挑，安格尔的剑瞬间被弹飞。
苔丝又凭空一捏，安格尔瞬间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凭空捏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缓缓向上抬起。
安格尔因为本能，使劲向自己的脖子抓去。
可无论他如何接触，都只能摸到自己的脖子。
这这是空气？
这这是什么魔法？
安格尔的气息慢慢断绝、意识渐渐模糊，他双眼凸起，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面色发红、发紫。
安格尔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劲全力抬起脑袋，用劲全身力气，从发紫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你这魔女，绝绝不！”
“呵呵，看来在教廷手中，你还是最敬业的那一批。”
她加速收紧脖子的力道。
苔丝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她十分享受。
她就喜欢看见教廷走狗如此狼狈的模样。
对方的绝望，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由心而发的兴奋。
只是就在这一刹那。
她听到了这位教廷骑士在绝望之中，嘴里隐隐吐出的几个名字
苔丝细听了一下。
什么蕾切尔什么佩西
怎么，是他妻子还是女儿？
还是两者都有？
就在这一瞬，苔丝忽然意识到，她尤豫了。
尤豫？
她怎么会因为这个尤豫？
以前她早就不知道杀了多少类似的人，无数人在她面前求饶，说他还有母亲，说他还有女儿，祈求她放过他们。
可苔丝从来不予理会。
对她而言，她的良心早就湮灭在了魔女教那无数毒虫的地洞中。
早就随着她那些被捆绑的族人一起，灰飞烟灭。
可现在
苔丝象是意识到了自己变化，她十分抗拒这种感觉。
因为她知道，这种情绪只会让变得不再果决、变得尤豫。
于是苔丝继续加速捏紧对方喉咙的速度。
这名名为安格尔的骑士嘴里所呼唤的名字，也越来越微弱。
杀了他。
杀了他吧。
只要杀了他，你就不会再听到这些惹你心烦意乱的东西。
就算他有家人，这是他的妻儿又如何，这就是他的命。
苔丝愈发巩固自己的内心，只是在这时候，她忽然大脑一白。猛地想起了某个家伙对她所说的话
本来已经濒死的安格尔瞬间感受到了喉咙间的力道放松。
他重重摔落在地，大口喘息，紫胀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再一抬头。
刚才所见的那位恐怖魔女，已然消失不见。
这这是为什么？
“咳咳！咳咳！”
安格尔剧烈咳嗽着，拿起剑，跑到一旁的碎石堆旁，翻开碎石，找到自己的同伴，并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
还好，还没有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放过了他，可遇到魔女的事情，必须尽快和圣女大人通知一声！
“咳咳！”
安格尔缓和一阵，赶紧将昏厥的同伴拖拽出来，肩拖着他。
两人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小巷，朝大街道走去。
高处，房顶上。
苔丝冷冷地看着安格斯的动作。
她的心底仍旧翻腾着那股陌生的情绪，象是愤怒，又象是某种她不愿承认的动摇。
“沉恩你这家伙，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魔咒？”
苔丝低声咒骂，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不要随意杀人就算杀了又如何，这个世界早就有无数可怜的人，就算多一个又怎么样？
杀了他，难道不是一种解脱？”
苔丝喃喃低语，心中忽然想起了沉恩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姐姐，如果你找到了你的妹妹，之后打算做什么啊？”
做什么？
当时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从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
可如果如果说她找到了妹妹，见到了她的安全。
那么自己也应该安心了吧？
至于之后做什么
苔丝不知道，从来没想过。”
”
苔丝在沉默与思索中，抬头，看向了蔚蓝的天空。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再次与妹妹相遇。
妹妹是过去唯一能与她相依为命的人。
如果再次见到她，履行了自己会找到她的诺言
或许自己就失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吧？
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再值得她留恋和感兴趣的地方。
”
苔丝忽然笑了。
倒不是对自己自嘲，而是想到了梦中某个家伙对精灵·伊瑟芙兰涅所说的忽悠话—“我们是朋友，所以你长大之后就不会杀我，对吧？”
呵
可笑的家伙，只会忽悠小孩子。
很快，苔丝身影如雾般散去，鬼魅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感知到一丝不对劲的艾莉尔，已经找到了位于大街上，被许多市民好奇围起来的两位圣殿骑士。
她迅速穿过人群，目光落在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两位圣殿骑士身上。
安格尔半跪在地，喘息未定，手中仍紧握着那柄断裂的短剑，另一只手则扶着昏迷的冈特。围观的市民窃窃私语，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着好奇与不安。
“圣、圣女大人！安格尔和刚特他们！”
“我的错，让我来。”
“圣女大人！”安格尔见到艾莉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而跟跄了一下。
“别动。”
艾莉尔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迅速蹲下，右手轻轻复上安格尔的肩膀，一抹柔和的乳白色光芒自她掌心绽放，宛如晨曦初破的温暖。
这光芒带着神圣的气息，缓缓渗入安格尔和冈特的身体，抚平他们胸口的剧痛，修复他们体内受损的经脉。
“光之恩赐”
小修女艾西搀扶着安格尔，低声呢喃，眼中满是敬畏。
艾莉尔作为教廷圣女，天生契合光元素魔法，其治愈魔法不仅能修复肉体创伤，甚至能安抚灵魂的动荡。
那圣洁的光辉，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净化，周围的市民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摒息凝视这神圣的一幕。
安格尔的气色逐渐好转，他咳嗽两声，低声道：“咳咳多谢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果然没有猜错，那那是个极其恐怖的魔女！她”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你身上全是伤。
3
片刻后，艾莉尔收回手，站起身，自光扫过周围的市民，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诸位，请散去吧。此处并无大事，只是帝国教廷的例行事务。”
说完，她又来到安格尔的面前。
“圣女大人，那那人，不是普通的魔女教教徒，只是不知为何，她放过了我们但请、请您一定要小心！”
说完，就晕了过去。
艾西连续呼唤好几声他的名字都没有作用。
“圣女大人，这”
艾莉尔收回了释放治愈魔法的手，“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昏了过去。”
“呼那就好！刚才那个魔女”
艾莉尔看到两个骑士伤员，想起之前见到的女仆的模样，表情无比端正认真，“我记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