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海浪拍击着沙滩。
他皱着眉头,手掌遮在额前,试图抵挡刺眼的阳光。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拂过他的脸庞,夹杂着远处海鸟的鸣叫和海浪有节奏的拍击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仿佛他曾来过这里,却又无法准确回忆起具体的情景。
“这里是?”沉恩低声自语,声音被海风吹散。
他开始向沿着海岸线,向右走动。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金色的沙滩向远方延伸,直到被鳞的黑色礁石截断;远处的海平面泛着粼粼波光,隐约可见几座模糊的岛屿轮廓。
天空湛蓝,几乎没有一丝云彩。
这风景美丽到让沉恩不安。
自己不是还在北境么,怎么转眼间,就阳光明媚了?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沙子。
沙粒从指缝间滑落,细腻而温暖,却夹杂着几颗微小的贝壳碎片。
“这贝壳”
沉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贝壳全都是月牙型状的贝壳。
应该是月牙贝吧?
而在《魔典》之中,只有群岛之国才会有这种特产。
古早时,这在群岛之国的无数岛屿之间,就是用月牙贝作为货币进行交易的。
这么说来。
这里就是群岛之国,苔丝的故乡咯?
什么情况,怎么莫名被传送到了这里?
沉恩捏住下巴冥思苦想,大概有了一点猜测。
或许,是人鱼少女给他的那条珊瑚项炼发挥的作用。
他记得夏莉说这项炼里面寄宿了人鱼族的歌声,而人鱼族的歌声,不仅能安神,还有着致幻作用。
可致幻归致幻,怎么莫明其妙跑到了苔丝的家乡。
他对这地方也没有印象啊。
就在这时候,沉恩头痛发作了。
他被迫蹲下身体。
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貌似:上次莫名梦见阿斯特拉过去的经历,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沉恩甩甩脑袋,暂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缘由。
他掐了一把大腿,发现自己还无法从这梦境中醒来,那便暂时放下离开这里的心思,继续向前。
几步之外,他注意到一截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木头,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他走近,蹲下细看,那些符文带着精灵族的风格,优雅而复杂,却因风化而难以辨认。
沉恩的脚步在沙滩上渐渐停下,他转而迈向内陆,朝那片郁郁葱葱的密林走去。
空气中海水的咸味逐渐被湿润的青笞和树叶的清香复盖。
密林中,光线被高大的树冠切割成斑驳的光影,阳光通过枝叶洒下,在地上投出摇曳的光斑。
沉恩的眉头逐渐放松,他对这片被世人传颂为“理想乡”的地区生态感到好奇。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密林间,脚下踩着松软的落叶和断裂的枝条。
恩的感官高度警觉,总觉得这片林子隐藏着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就在他低头思索时,一声轻微的“啪嗒”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一根细小的树枝从头顶坠落,正好砸在他的额头上。
沉恩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树冠间隐约露出一个不自然的轮廓。
他眯起眼晴,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架粗糙的木梯,斜靠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上,梯子表面布满青笞,似乎已经许久无人使用。
“有人在这里住?”
沉恩喃喃自语,疑惑地走近木梯。
一般情况下,他肯定会谨慎一些。
可他既然知道这里是幻术所带来的梦境,那也就没必要这么拘束了。
沉恩顺着这个梯子,向上方爬去。
木梯吱吱作响,爬到树冠高处,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影子一一一个用藤蔓和木条编织的笼子,悬挂在粗壮的树枝上。
笼子摇摇晃晃,发出轻微的嘎哎声,而在笼子中央,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是一个精灵族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亚麻长裙,低着头,象是在玩弄她脚边的蚂蚁。她的笼子里长着许多苔藓,蚂蚁就爬在苔藓之间。
同时,沉恩还看到了她那头不同寻常的银白色长发。
小女孩长长的白发如瀑布般垂落,几乎遮住了她的身体。
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碧绿色
这是一双纯洁、天真的眼睛,正好奇地看他。
沉恩眼瞳颤动。
群岛之国、白发、精灵:
那么这个精灵小女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苔丝:
沉恩注意到她的手臂上、腿上,都有很多伤痕象是被什么给鞭答过一般。
亚麻长裙也是破破烂烂。
1”
沉恩在沉默之中,向精灵小女孩靠近。
对方明显有着一丝戒备,但更多的是对沉恩没有长耳朵的好奇
沉恩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来到了长满苔藓的树干上,隔着笼子,朝她亮闪闪的眼晴看去:“你叫伊瑟芙兰涅,对吧?”
这是苔丝作为精灵时,她原本的名字。
后来“苔丝”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
两人语言不通,精灵小女孩也没有听明白他所说的话。
可她听明白了‘伊瑟芙兰涅’的发音。
精灵小女孩知道,眼前这位奇怪的男精灵,是在说她的名字。
她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名字?
于是歪歪头,表现出疑惑。
沉恩看了出来。
这时候的苔丝,还不是苔丝,只是伊瑟芙兰涅。
沉恩尽量放慢语速,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说道:“你饿了没有?”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动作。
伊瑟芙兰涅注意到了沉恩的友善,那双满是伤痕的小手,紧紧抓着笼子,在沉恩重复了三遍之后,她摇摇头。
“果然听不懂么。”
沉恩没有泄气,他张望四周,象是在查找什么东西。
这里是群岛之国。
亦是被世界之人称之为“理想乡”、“黄金国”的地方,精灵的家园。
这里或许并不是世人所想的那么美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里物产丰富。
沉恩这一扫头,就发现了四周的树上有着许多果子。
他爬过去,沿着树干爬到顶端,摘了许多颜色各异的果子,收拢在衣服里。
然后再拿到伊瑟芙兰涅的笼子前。
沉恩坐下,散开兜里的一大堆果子。
他不知道哪些果子能吃,所以一边把果子放到嘴边,一边向笼子里的伊瑟芙兰涅投去目光。
伊瑟芙兰涅是个聪明的精灵。
她明白了沉恩的意思,并在他把果子放到嘴边的时候,用复杂的精灵语告诉他,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
当然。
沉恩听不懂精灵语。
所以只能从伊瑟芙兰涅着急的语气来判断,哪些果子是能吃的。
在搞清楚后。
沉恩指了指伊瑟芙兰涅的肚子,然后把果子递到了她的笼子边上。
沉恩以前看书,学过一点简单的精灵语,所以他开始用整脚的精灵语,试着向伊瑟芙兰涅示好:“ara(你好/和平与你同在)。”
伊瑟芙兰涅看着他,再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果子。
她有点迟疑。
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接过一个陌生精灵给的东西,更何况这个陌生精灵衣着和外貌还特别奇怪。
不过
肚子咕咕叫唤。”ara。”
沉恩又发出了这个口的声音,希望能让她静下心。
当然,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
伊瑟芙兰涅伸手接过了沉恩给的果子,将其抱在胸口。
她略微有点脸红地说道:“an””
这应该是精灵语中“感谢”的意思。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啃着果子,碧绿的眼眸时不时抬起,带着几分好奇与戒备打量着他。她的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阳光通过树冠洒在发丝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沉恩看到这里,露出笑容,也拿了一颗果子放在嘴里吃。
别的不说。
这魔女小时候,蛮可爱的嘛。
他咽下果子的汁液,甜中带酸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了真实。
沉恩意识到,语言的障碍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伊瑟芙兰涅显然听不懂通用语,而他仅会的几句精灵语远不足以展开深入交流。
那他现在,是不是可以通过她来学习学习?
以后以便苔丝用精灵语骂他,他也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
沉恩清了清嗓子,试着用更慢的语速,重复了一遍精灵语的问候:“ara。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尽量温和的微笑,然后又指了指她,示意她回应。
伊瑟芙兰涅停下啃果子的动作,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意图。她的小手紧紧着果子,尤豫片刻后,低声回应:“ára”
小女孩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但语气中多了一丝试探性的信任。
沉恩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鼓励她继续。
他指了指果子,用通用语说道:“fruit。
1
然后又用他仅知的一点精灵语尝试翻译:“alya。”
他不确定这个词是否准确,但希望能通过动作和语调让她明白。
伊瑟芙兰涅的眼神亮了起来,显然听懂了这个词。
她指了指果子,纠正道:“alyano,iáatyavé。”
她的发音轻快而流畅,带着精灵语特有的旋律感。
接着,她指了指沉恩手中的另一颗果子,补充道:“tyalie。”
沉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在教他精灵语中不同果子的名称。
他重复了一遍:“atyave.tyalie”
发音有些笨拙,带着浓重的外来口音,但伊瑟芙兰涅似乎被他的努力逗乐了。
“对,就是这样。”
沉恩也很是开心,用手势示意她继续,他旋即有又找来了石头、树叶、贝壳等东西,开始一一同伊瑟芙兰涅进行学习。
接下来的时间里,沉恩和伊瑟芙兰涅在笼子两侧继续这场特殊的语言学习。
沉恩用手势和简单的精灵语词汇,慢慢创建起与她的沟通。
每次她教他一个新词,他都会认真重复,偶尔还会在地上用树枝写下音译,试图记住。
伊瑟芙兰涅虽然被困在笼中,但她的好奇心和聪慧逐渐显现,她开始主动教沉恩一些简单的短语,比如“alyaabar”(美丽的世界)和“vilyaabar”(天空的世界)。
沉恩一边学,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她的碧绿眼眸中,戒备正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般的纯真和对交流的渴望。
看得出来。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太阳很快下山,沉恩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了困意。
这梦境之中,还能睡觉么?
反正无论如何,也是时候和伊瑟芙兰涅先说一声再见了。
伊瑟芙兰涅亮亮的眼睛在笼子内望着他,象是很不舍。
她用精灵语问道:“alyaiaatyaveabar?”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斗,沉恩虽然听不懂完整的句子,但从她的语气和眼神中,他猜出了几分意思一—她在问他是否要离开。
沉恩愣了一下,蹲下身,与她的视线平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回应。
他回忆起刚才学的精灵语,缓慢而认真地说道:“aratoorrow,álya。”
他指了指渐渐西沉的太阳,又指了指自己,试图表达“我明天还会来”的意思。
伊瑟芙兰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完全放心。
她的小手更用力地抓着笼子,再次开口,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alyaláatyaveabar?(你还会再来吗?)”
同样的问句,重复了一遍。
作为完全理解苔丝过去的人。
沉恩又注意到了伊瑟芙兰涅手臂、腿上的伤,还有她所待的笼子。
即便这是梦::
可,面对这种情况。
他真的能拒绝么?
忍心骗一个小孩么?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伊瑟芙兰涅的眼神渐渐柔和,紧绷的小脸终于放松了一些。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一颗果子-颗圆润的、泛着淡紫色的果子,下午她曾告诉沉恩这是“tyalie”。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通过笼子的缝隙,将果子递给沉恩,用轻快的精灵语说道:”abarálya,tya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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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ar,含有离开的意思。
álya,含有再遇见的意思。
这是沉恩半猜半蒙的。
组合起来,应该就是“明天见”吧?
沉恩接过果子,感受到它温热的触感,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他猜出了这是某种约定的像征。他笑着点了点头,模仿她的语气,重复道:”abarálya,tyalie。”
伊瑟芙兰涅的碧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而她,紧紧抓着笼子,一直默默望向沉恩离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