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安山寺山脚停下,幸儿憋在胸口的气终于舒了出来,她立即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终于不用再听她家姑娘吓死人的滔滔不绝了。
崔云初则象是用完了所有力气,死鱼一般一动不动,倒在车厢中。
幸儿问,“姑娘,相爷安排您和周大人见面的时辰是何时?”
“不知道啊。”
幸儿,“那是在何处见面?”
“不知道啊。”
幸儿,“…那咱们去哪里找人啊?”
“不知道啊。”
车厢中传出来的声音理直气壮,幸儿就知崔云初指望不上,便去寻了一位洒扫的小和尚询问。
崔云初枯坐了一会儿,便掀开了车帘往外看,打发时间,正此时,一辆有几分熟悉的马车从她身旁经过。
车帘晃动…啥也没看见。
崔云初盯着那马车瞧,很快,那马车就被雾气所遮挡,看不真切了。
她眨了眨眼,怔怔看了一会儿。
无比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些不怎么好的记忆,她目光投向了车夫,“哎,老头。”
车夫回头,“大姑娘是在叫老奴吗?”
崔云初点头,“你这回收安王银子了没有,待会儿跑不跑路?”
“??”车夫一脑门问号,“大姑娘您在说什么?”
崔云初眼睛一眯,“我告诉你,如今安王府当家做主的可是我亲妹妹,你和萧逸那厮要是敢在暗害我,九族都死定了。”
凶神恶煞的样子愣是吓了车夫一跳。
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此时,幸儿也回来了,“姑娘,问着了,那和尚说,今日有两位贵客约在了后山院中见面。”
“贵客?”崔云初挑眉。
“也是,虽然我不贵,但宰相挺贵。”她放落车帘坐好,双手紧紧扶着车壁,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有些颠簸的上了山,但好在一路顺利,中间没出什么纰漏。
山上的雾仿佛比之山脚下更浓郁了几分,只要不是脸挨着脸,三两步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崔云初和幸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路上偶遇有给香客带路的小和尚,崔云初让幸儿去找一个闲的没事干的来带路。
幸儿有些为难,“姑娘,奴婢看见方才那香客给了那小和尚一锭金子的香火钱。”
她家姑娘掉地上一个想粘起来三个的性子,舍得掏吗。
崔云初意料之中的跳脚,“多少?一锭金子,他们怎么不去抢钱啊,不都说佛门圣地,不谈俗物吗,就是市井小贩也不能如此贪心吧?”
她声音不小,引了不少人来看,幸儿头都快垂地上了,拽了拽崔云初衣袖,“姑娘,是香火钱,香火钱。”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一到姑娘嘴里,就如此…粗俗了。
“不都是要银子,有什么区别?”崔云初撇嘴。
幸儿说,“香客们信奉神佛,都觉得多捐香火钱,可以得到神佛庇佑,鉴其真心,达成所愿。”
崔云初,“真心要靠银子鉴别,和钱货交易有什么区别,就是谁给的多,神佛先管谁呗。”
不还是买卖吗。
“姑娘,您能不能不说话啊。”幸儿都快哭了。
她知晓姑娘今日心情十分不好,但出门在外,胡说八道是会挨打的。
崔云初不以为意,“要是花银子都不能解决,我求他有什么用。”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路过供奉神象的大殿前,崔云初却是第一时间顿住了脚步,对着佛象虔诚的拜了拜,“我没钱,但求神佛保佑小女此生荣华富贵,家缠万贯,夫君一步登天,钱财权势取之不尽,崔清远对我另眼相看,摇尾乞怜……”
话没说完,她就被幸儿拽走了。
“你拉我干什么?”崔云初不满。
幸儿道,“姑娘愿望太多了,佛祖记不住那么多。”她随口敷衍着。
二人七拐八绕,总算是来到了那小和尚口中的后山院中。
此时,天空已经隐隐有了几束亮光,正以极慢的速度驱散雾气。
崔云初环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就开始喊,“周大人,周大人,你在吗?”
“女施主。”一个小和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佛门重地,还请不要大声喧哗。”
“……哦。”
那小和尚打了个佛号离开,崔云初便去了一座凉亭坐下。
风吹在身上很冷,她抑制不住的低咳,更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
“馀丰。”一座禅院中,一袭白色锦袍的男子眉心蹙起,倏然起身。
“主子。”馀丰快步上前。
“方才,是谁在说话?”
有人说话?馀丰一脑袋雾水,看了眼依旧端坐在石桌椅旁的身穿僧袍,盘着头发的女子。
“属下并不曾听见有人说话啊。”
那女子也抬眸看向男子,“我也不曾听闻,沉大人可是听差了?”
沉暇白没有说话,沉默片刻,突然抬步朝外走去。
馀丰和那名女子蹙了蹙眉,也抬步跟上。
沉暇白面色微沉,在后山漫无目的的走着。
那声周大人,他听的无比真切。
当日安王的话仿佛再一次在他耳边回荡。
不过是三四日未见…
他就说,当初安王没收拾了周元默,就是留下一祸害。
“沉大人,可是在找什么人?”
沉暇白顿住脚步,“二公主,那些事我们改日再聊,今日我有要事,先行告辞。”
女子挑了挑眉梢,旋即点头,“不过我对寺庙终究是熟悉些,你要寻什么人,我可以帮你。”
“寻……”沉暇白说了一个字又止住,眉头紧蹙。
“谁都不寻,随处走走。”
也许,是他心有所思的幻觉也不一定,否则,他怕自己当真忍不住掐死那个女人。
她可以撩拨他,可以逃避,可以不负责,但若用相同的伎俩对别人,他一定饶不了她。
馀丰压低声音提醒,“主子,太后娘娘给的约定时日就要到了,您要是再带不回二公主,怕是…”
沉暇白象是没有听见,脚步匆忙的穿梭在小道中,象是一个急于抓奸的丈夫。
五指攥的很紧,就等着逮着那人,扭断她的脖子。
“主子,您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馀丰看了眼白茫茫的天,不觉得崔大姑娘会出现在这里。
沉暇白抽空给了馀丰一记冷眼。
“……”
“主子和崔大姑娘心有灵犀,默契十足,主子说崔大姑娘在,就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