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沉子蓝后知后觉道,“我不要祖母给我另择良配,我有心上人,我要娶桃花姐姐。”
桃花,姐姐。
沉暇白面色刹那冷沉下去。
崔云初确实容貌娇艳,面如桃花,但桃花姐姐这四个字连在一起,让他怎么听,怎么不快。
沉子蓝也不惧沉暇白的冷脸,兀自说,“小叔,我要和你争,我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贪图玩乐的少年了。”
沉暇白凝视着他,脸色很淡,“子蓝,你不适合她。”
“为什么?”沉子蓝不服气,“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她。”
“崔大姑娘爱玩,性子活泼有趣,我也如此,我们在一起为何不合适?”
沉暇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微垂着头,盯着桌案上的某一处。
沉子蓝不依不饶,“小叔,你分明就是担心,因为你如今并未得到崔大姑娘的芳心,所以你怕我抢走她,才处心积虑的从中作梗,你如此做,非君子所为。”
沉暇白懒懒抬眸,眸中倏然散发出的冷冽目光,让沉子蓝立时噤声。
旋即一个物什对着他脑袋就砸了过来,沉子蓝立即躲开。
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沉子蓝知晓,小叔是真的有几分动怒了。
但他依旧梗着脖子,不肯服气。
男女之情要的本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谁能得到崔大姑娘的芳心便是谁赢。
但又或许是沉子蓝方才的话委实尖锐,扎了某人的心。
沉暇白脸色沉沉。
未得到她的心,他自己不知道吗,用得着他来提醒。
“你了解她吗?”他倏然问。
沉子蓝闻言蹙了蹙眉,“我近些日子一直忙于公务,不曾与桃花姐姐接近,自然不如小叔了解她,待往后接近的多了,便会了解了。”
沉暇白抑制住心中对那句句桃花姐姐的不满,站起身走到沉子蓝身前。
强大的气场让沉子蓝心里略微发怵,后退了一步。
“小叔莫不是又要以长辈的身份压我?”
沉暇白没有说话,停顿刹那后,抬步走了出去。
沉子蓝也立即跟上。
月朗星稀,游廊下,沉暇白负手而立,望着空寂的院落,淡淡道,“子蓝,你从小到大的环境与经历,注定了,难以与她共鸣。”
她贪玩,爱财,嫉妒,小心眼,顽强,心眼还坏…
她有很多很多缺点,她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几乎不会有人能通过这些表皮去了解她。
就象是一团迷雾,你需要去抽丝剥茧,才能窥探一二。
沉暇白回眸注视着沉子蓝,“她不是个好人,爱她,要付出的代价,你付不起,你爱不起她。”
崔云初的世界观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不适合沉子蓝这种娇惯长大的朗朗君子。
沉子蓝皱着眉,显然不理解。
“为何?”
沉暇白缄默片刻,才道,“因为,普通的情,无法靠近她,能打动她的情,要献祭生命,需在一次次烈火焚身中死里逃生。”
就象是渡劫的一个个关卡,她一遍遍确认,你一遍遍给予,让她安定,让她放松,让她卸下防备。
崔云初全身上下都是刺,你要一边接受,一边自愈,一边主动去靠近。
要有强大的心理,才不会被她所设的关卡击溃心理防线。
“子蓝,你爱不起她。”沉暇白重重拍了拍沉子蓝肩膀,语重心长说,“她所设每一步,都是死局我尚且要孤注一掷,你走不出来的。”
她狠心的时候,连他都过犹不及。
而对于非黑即白的沉子蓝而言,崔云初无疑是恶毒的,世上所有评击人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是典型的毒妇。
“那小叔你呢,你就爱的起她吗?”沉子蓝问。
沉暇白扯了扯唇,“小叔,命硬。”
……
崔云初径直回了初园。
崔太夫人派李婆子来问,崔云初便说崔云凤一切都好。
就连崔相都派了人来,崔云初将对李婆子的说辞,让幸儿原封不动转告给了崔相的小厮。
小厮听完舒了口气,继续道,“相爷有事,要大姑娘过去一趟。”
幸儿闻言直皱眉,相爷寻姑娘,十有八九没好事。
崔云初歪在软榻上,听了幸儿的禀报,面色冷淡,“告诉他,我今日病了,去不了,明日再去。”
“……”
“姑娘,毕竟是相爷有请,如此敷衍是不是不太好?”幸儿尤豫道。
崔云初撇嘴,“敷衍的就是他。”
崔清远寻她,除却崔云凤,就是婚事,还能有什么,她今日累得慌,实在没心情和他掰扯。
打发走了崔相的小厮,崔云初就开始在软榻上打滚。
幸儿一进门,就看见在床上扑腾来扑腾去的崔云初,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
心中的燥气难以疏解,崔云初身子蜷缩着,对着墙壁十分有节奏磕头。
幸儿,“……”
“姑娘,”她结结巴巴的劝说,“您是不是在想沉大人啊?”
谁想这句话竟踩了崔云初的尾巴,她蹭的一下回头,嗓门很大的反驳,“谁想他了,谁想他了。”
“……”幸儿吓了一跳,赶紧闭嘴。
崔云初阴恻恻的盯着幸儿。
幸儿直往后退,“姑娘,您干嘛那么看着奴婢啊?”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背叛我,跟了别的主子。”
“……姑娘,你要打奴婢,可以直接说的。”
崔云初一个鳞鱼打挺起身,朝着幸儿就扑了过去。
活动了好一会儿,她累的实在没力气才瘫坐下来,幸儿委屈巴巴的顶着一个鸡窝头,也不敢吭声。
崔云初再次四仰八叉的躺下,翻来复去。
“七十仗那么疼,他为什么不恨我呢?”
“他命有多硬?”
她蹭的坐起身,“他说他命硬,是不是在挑衅我?”
呆坐了片刻,她又直挺挺的倒了回去,然后开始翻那颗夜明珠。
珠子莹润光洁,上面的牙印十分显眼,崔云初反复抚摸着那个位置,眯起眼睛。
第二日,宫门口。
天际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各家大臣便已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宫门口等侯上朝。
距离宫门口最近的位置停着一辆马车,每位大臣路过都会惊奇的看一眼,然后躬身行礼,“见过安王殿下。”
马车中无人理会,只有微微鼾声若有似无的传出。
后来的官员眼神示意怎么回事,前来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安王的马车就已经在了。
如此积极,安王爷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