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丰,“一个没有实权的公子哥而已,得不到职位,即便回来也不足为惧。”
“可他毕竟是崔家长子,大人对崔家深恶痛绝多年,如今不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馀丰目光看向了书案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沉暇白。
杀了崔家长子,那可就是死结了。
安王,就是赤裸裸的前车之鉴啊。
如今都还下不了床呢,可怕的不是死,而是诛心啊。
沉暇白无意识转动着手中白玉扳指,目光冷淡,“落井下石,乃小人之举,本官是小人吗?”
那人愣住。
他们先前在朝堂上,对崔唐家落井下石的次数还少吗
“大人…”
“王大人,时辰不早了,属下送您。”
不及说完,就被馀丰强硬的请了出去,门打开,正巧遇上了准备敲门的沉子蓝。
“小公子。”
沉子蓝点点头,进了书房,不忘将门合上。
沉暇白睨了他一眼,“有事?”
“崔大姑娘在议亲的事,你知晓吗?”
沉暇白眉头微蹙了一下,声线微冷,“你的婚事退了吗,就开始惦记旁人。”
“陈夫人派了陈妙和去崔家,给陈玖和说亲。”
沉子蓝的话,让书房中有片刻的沉寂,气氛有些凝滞。
“小叔,你和崔大姑娘吵架了?”
吵架?
“没有。”他冷淡的嗓音下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清。
“既没没有吵架,那为何崔大姑娘会突然说亲?”
“我怎么知道。”沉暇白道,“她说不说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叔,你在生气,”沉子蓝眯着眼,“你方才话音里,有明显赌气的成分,你们就是吵架了。”
“……”
沉暇白怎么可能承认,“吏部无事可做吗,让你如此清闲?”
“若小叔与崔大姑娘决裂了,我想求祖母,去崔家提亲。”
“……”
沉暇白觉得,因为陈玖和这三个字有些堵的情绪,此时又被添了无数块砖,垒成了一座高墙,让人想一脚踢翻。
“陈家姑娘…”
“我今日已经和陈家姑娘言明,只要您和祖母同意,明日我就去陈家退亲。”
沉暇白闻言,点了点头。
沉子蓝欢喜,“小叔您同意了?”
“很好。”沉暇白说,总算是寻到了收拾他的理由。
“馀丰,请家法来。”
今夜,沉府中所有的嘈杂都是由沉子蓝提供,连准备去救场的沉老夫人听了来龙去脉,以及沉子蓝的话,也是连连摇头。
“那是你未来小婶婶,你也能如此大逆不道。”
沉子蓝被搀扶走,书房彻底安静了下来。
馀丰皱着眉,小声嘀咕,“崔大姑娘委实不地道,前脚刚送了主子糕点,后脚怎么就开始说亲了呢,这不是调戏主子吗。”
那邦邦硬的糕点都还没吃完呢。
先是陈家公子,后是小公子,桃花可是真艳。
沉暇白目光投向馀丰,馀丰立即噤声,一声都不敢再吭。
他靠在椅背上,烛火将他骨相锋锐的面容映照的忽明忽暗,辨不清眸底的情绪。
连续两日过去,他神色依旧郁郁,反倒是馀丰,很是活络,每日睡前早起,都要说上一句。
“今日没人去崔家提亲。”
至于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当事者无人在意。
沉暇白如今,只馀沉默,沉默的听着馀丰的禀报,与偶尔关于崔云初的碎碎叨叨。
崔云凤成婚前一日,姐妹二人一起出门置办东西。
崔云凤,“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你说确实你可以?”
崔云初浑不在意,“有比安王骂我癞蛤蟆更难听的吗?”
论嘴毒,没有人比安王带给她的伤害更大了,她的厚脸皮,都多亏了那厮。
就是太子,比起他都要君子不少。
崔云凤扯扯唇角。
这几日,安王一直都不曾出现,大婚需要准备的一应事宜也都是由礼部或良妃出面操持。
马车上,崔云凤审视着崔云初,说,“如今都过去好几日了,除却陈家没有一家上门提亲的,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不着急。”崔云初四仰八叉的躺在崔云凤腿上,“男女之情,要看谁先绷不住,先绷不住的那个人,永远都处于劣势。”
尤其是她这种人,需要一遍遍确认,一次次求证。
更何况,她自私自利,睚眦必报。
“云凤,若是有人杀了我,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杀了你。”崔云凤心惊,“谁,萧逸吗,他又对你下手了?”
“不是。”崔云初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冷意,“旁的人。”
“那自然要报的,只是你说他杀了你,可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梦里。”崔云初一笑,“但那个梦很真实,我很疼。”
崔云凤心疼的摸了摸崔云初的脑袋,“你是我的姐姐,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马车在一家珠宝铺子门口停下,崔云初和崔云凤落车,在铺子里挑选首饰。
崔云凤的钗环首饰很多,但崔云初坚持要来看看。
珠宝铺子不小不大,款式也都很常规,没什么新颖,崔云凤并不喜欢,崔云初倒是看的兴趣盎然。
不时拿起一个,在崔云凤发间比划比划。
看了足足有两刻钟,店小二上前询问,“两位姑娘可有看中的,小的给您们包起来。”
崔云初摇了摇头,“没有。”
“……”
扔下桌子上摆的乱七八糟试戴过的首饰,她命人给了店小二一点辛苦费,拉着崔云凤准备离开。
正这时,一辆极其张扬的马车挨着她们的马车停下,马儿发出尖锐的嘶鸣。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子,怀中搂着一姑娘,大摇大摆的走进铺子。
崔云凤瞧见来人,立即蹙了蹙眉,“大姐姐,我们走。”
去路却被来人给挡住。
“呦,本公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崔大姑娘啊。”
来人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崔云初身上。
崔云初看着他,眼中是深深的厌恶,一股冷意从脚底往上窜。
“听说崔大姑娘正在议亲?”他笑的猥琐,眼中都是嘲笑,“有人家肯登门吗?我怎么听说,消息传出数日,都无人问津呢。”
他哈哈笑了起来,“真当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名门闺秀呢,一个妓子生的女儿,崔相若是在意你,怎么会把你扔在府中几年不闻不问,本公子看你啊,就别癞蛤蟆痴心妄想了。”
崔云凤明显察觉崔云初的手在微微发抖,立即关心询问,“大姐姐,你没事吧。”
崔云初不论任何时候,面对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污言秽语,都十分沉静,今日,却委实不对劲。
崔云凤都能感受到,她在发抖。
崔云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对面男子,顾宣的身上。
“几年不见,顾大公子还活着呢,”她目光下移,瞥了一眼,“看来,顾大人给顾公子寻着了名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