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将幸儿的话转述了一遍,萧逸就瞧见了一个硕大的箱拢。
“她让本王把箱子给她装满?”萧逸挑着眉毛问。
语调中的冷气让刘公公有些瑟缩。
主子为什么被毒,被插一簪子的,崔大姑娘心里没点数吗。
硕大的箱子摆在屋里,象是呲着牙正嘲讽他。
刘公公心想,踩在人伤口上诛心,莫过于此啊,崔大姑娘如今是愈发不顾人死活了。
这莫不是想把他家王爷给气死?
萧逸定定看了一会儿,翻身下床,朝箱子走去。
箱子打开,里面又深又宽,要是都装成金子,得多少啊,还不把安王府都给搬空啊。
“她在嘲笑本王。”
“……应该不会吧,”有那心眼,她也做不出来如此缺心眼的行为啊,就主子如今状况,攮她一刀都有可能。
萧逸冷笑。
崔云初躺在床上发呆,脑中思绪纷飞,想了很多,但仔细思量,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只是将在慎刑司发生的事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重复。
幸儿很快回来了。
崔云初才算是来了几分精神,“箱子呢,装满了没有,你有没有亲自去安王府的库房挑。”
她可是萧逸和崔云凤的媒人。
“装…满了。”幸儿面色尴尬,“姑娘…”
不等她说话,崔云初就窜出了屋子,硕大的箱拢就置放在院子里,崔云初喜笑颜开。
发财了,发财了。
她要拿着这些银子,开铺子,买宅院,置办庄子,往后她崔云初,也是有私产的人了。
“幸儿,等你姑娘我发了财,就给你涨月例银子。”
幸儿笑容牵强。
崔云初眼中都是星光,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拢。
愣住。
预想中的闪瞎人眼没有,箱子也确实装满了,想来搬箱子的人也累的不轻。
崔云初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就差在一箱子石头上啃上一口。
“姑娘,您没看错,确实是…石头。”
心情大起大落,崔云初有种万贯家财都被抄了的错觉。
崔云凤不是萧逸命根子吗?
咋地?他移情别恋啦?
过河拆桥。
“姑娘,里面还是有值钱得的。”幸儿上前,从一个角落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沙砾。
当真是沙砾,捏在指尖都只能瞧不见的那种。
“这是什么?”崔云初问。
“黄金,真的黄金,奴婢亲眼看着刘公公从金元宝上扣下来的。”
“……”崔云初弯腰盯着幸儿指尖,“哪呢?”
幸儿摊开手,“…好象被风吹跑了。”
“……”
幸儿说,“安王爷说,崔大姑娘在他和二姑娘之间起的作用,这点黄金都是他大方,没让…没让…”
“没让什么?”
幸儿缩着脑袋,难以启齿,“没让人拉石头上给您送来,都是看在您是崔大姑娘的份上。”
“……”
崔云初半晌没吭声。
萧逸疯癫是真的,但不是个恩将仇报,抠抠搜搜的。
她眼皮子耷拉着,“咋地,崔云凤给他戴绿帽子啦?”
若非如此,也不至如此侮辱人吧。
给人一种她妹妹红杏出墙,好象生了个孩子不是他血脉的错觉。
幸儿摇头。
这话她可不敢说,“刘公公脸色难看的紧,具体原因,奴婢也不知晓。”
崔云初摩挲着下巴。
昨日她回来后太累了,也就没有在意崔云凤和安王下聘的过程,据说,安王连下聘都没有来。
就他那死样,不当如此啊。
肯定是二人出了什么状况。
“走,去枫园。”
窗台前,崔云凤手中捏着一根簪子,正反复观看,头微微垂着,一脸的兴致阑珊。
允儿禀报崔云初来时,才有了几分精神。
“大姐姐,”
崔云初开门见山,“萧逸说,没拉坨屎给我,都是客气了,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又对你做什么了?”崔云凤瞬间站起身。
那倒是没有,就是损失了一笔好大好大的财富。
崔云凤说,“他敢对你做那种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
崔云初闭了闭眼,听了崔云凤的话,只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就好象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上。
崔云初瞠目结舌,被幸儿扶着在崔云凤身旁坐下,“我能活着,挺不容易的。”
崔云凤道,“大姐姐放心,我那日给他用的毒,和表姐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若是能成,也算是助父亲一臂之力,成为了压死刘家的最后一击。
且,永无翻身之日。
崔云初抬眸看着崔云凤,恍惚之间,好象瞧见了上一世与安王周旋的她。
无形之中,局势好象又与上一世以不同的轨迹慢慢重叠。
她有种被人割断了喉咙又给缝上,死里逃生的感觉。
“安王殿下其实,挺大度的。”崔云初由衷夸赞。
如此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雅量之人,实属罕见了。
毒杀亲王,他能既往不咎,都算她崔云初又重生了一回。
“其实,也不必如此的。”崔云初一张脸皱在一起,苦哈哈的。
毕竟悬崖掉了,伤愈合了,苦也受了,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差点被人送了坨屎,
挺…膈应人的。
崔云初做事,一直都在权衡,权衡如何做,才能在最大限度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仿佛连意气用事的资格都没有。
她瘫倒在软榻上,好似辛辛苦苦挣了黄金万两又被抄了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是不会再帮你的。”
那是明晃晃的圣旨,不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容你随意更改。
崔云凤说,“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崔云初拿毯子蒙住脑袋,一抽一抽的。
她实在是心疼啊。
好运这两个字好象从来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大姐姐,你哭了?”
崔云初声音闷闷的,“我没有,你别说话。”
重生以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尤其是坠崖,以及昨夜跳湖,给她的打击最大,崔云初想起昨夜,就莫名委屈。
她象极了话本子中的恶毒女配角,作了一整本书,结局惨淡的可怜。
“你们投胎的时候是不是偷摸给阎王塞银子了,为何倒楣的总是我。”
“大姐姐,对不起。”
崔云初还挂着水花的眼翻了翻,“你根本就不懂。”
都说,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她的窗户,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凿。
好在崔云凤不是个赖帐的,当日答应崔云初的铺子很爽快的给了。
崔云初举着铺子的地契,抱在怀里,看了一整日。
转头,是窗棂前,崔云凤无精打采,淡漠冷清的脸,崔云初笑容会凝滞片刻,旋即收回,看着地契,继续笑逐颜开。
崔云凤会羡慕她如此轻易的欢喜,崔云初更羡慕她那一沓子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