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年过去,他竟是,有了软肋,为了一个女子。”
皇帝靠在龙椅中,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龙目微微眯起。
由小看大,萧逸的薄情是出生时,骨子里就有的,凉薄的让人心惊。
论才能,他强过太子,论心智,也足够坚韧,但过于心狠,没有软肋,也让皇帝忌惮。
“娶回来,也好。”有了软肋,也象是一个人,才有了短处,并非无坚不摧。
陈公公给皇帝按揉着额角,边笑道,“安王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耽于一二女色,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嗤笑,“你懂什么,朕这两个儿子,可是截然不同。”
太子有情,但不专,有可破,而安王…
“能让太子喜欢上的崔家女不算本事,让安王看中且与朕博弈的崔家二女,才算是本事。”
凉薄之人的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陈公公皱眉,“皇上如此一说,那崔家姑娘确实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皇帝,“省油了多活些时日,不省油,就剪断烛芯,那还不简单。”
“皇上说的是。”
皇帝掩住眸中冰冷,闭上眼睛休息。
若论欢心,他打私心里其实更喜欢小儿子,有野心,有手腕,够狠心。
与他相处时,绵里藏针,且能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而太子,就象是一团棉花,有几分脑子,但却过于谨小慎微,被皇后养的过于乖巧,没有锋芒。
如此软糯脾性,是不堪一国大任的,根本就无法镇压百官。
帝王,需要杀伐决断。
可他两个儿子,却是两种的极端,让皇帝时常为之头疼不已。
太子出自中宫,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可崔唐家不除,他日夜难寐,恐他守不住萧家的江山,拱手于他人。
但便是他替他除去崔唐,日后朝中却还会有无数个权臣,他如此优柔寡断,胆小怯弱,又当如何?
而安王,足够杀伐决断。
却是那种不分你是敌是友,不爽快就 抹脖子的杀伐。
连良妃都不足以辖制他,皇帝若是将江山交给他,恐他将大臣都给杀个精光。
过于仁慈是懦弱,守不住江山,小儿子倒是不懦弱,但残暴!!又怕他毁了江山。
“朕的儿子,生少了。”皇帝轻叹。
也正因此,萧逸才肆无忌惮,因为他知晓,皇帝绝不会杀他。
不论是否满意,大多也只是一顿板子。
从御书房出来不远,萧逸就被赵女官挡住了去路,“殿下,娘娘辗转难眠,放心不下,特让老奴等殿下出御书房,请您过去一趟。”
萧逸脚步一转,便又随赵女官去了良妃寝宫。
宫中烛火通明,良妃坐在贵妃榻上,眺望着院中,见萧逸身影踏入,立即翻身下去,“怎么样,你父皇答应了吗,结果如何?”
萧逸瞥了她一眼,在一旁椅子里坐下,端起茶喝,没有言语。
“哎呀,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把母妃给急死啊。”
“茶是凉的。”萧逸放下茶杯,一旁赵女官立即吩咐人重新换上新茶。
一旁良妃目不转睛,满脸期待的看着萧逸。
“母妃…就是如此八卦的睡不着觉的?”
良妃,“…”
“竟说胡话,我分明是关心你,你父皇对崔家深恶痛绝,听说你要娶崔家姑娘指定要发火,我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那母妃为何不去御书房替儿臣求情?”
“……”
萧逸又道,“若是皇后,一定会为了太子如此做的。”
“……”
良妃撇嘴,“我怎么没有,不是提前就替你去了趟御书房了吗,”
“母妃那是给我找麻烦,不是帮我。”
“……”
良妃皱巴了下脸,心中暗气;当真是生了个活祖宗,他比自己还象娘。
她拢了衣裙坐好,道,“你父皇就两个儿子,就算在生气,也最多打你一顿,不会杀了你的。”
最多打一顿?
听听,这是一个当娘的能说出来的话吗?挨打就不疼吗?
萧逸从小就是被良妃如此养大的,只要不死就行,其他都无关紧要。
萧逸一张脸有些木木的,“既母妃知晓儿臣死不了,为何还关心的睡不着觉?”
那年他在宫中走丢了一日,她可都悠哉悠哉的很。
她以为他贪玩,但其实呢,是被她当时的死对头给抱走了……
后来,母妃弄死了那个嫔妃,
再后来,他封王,那嫔妃先前的所有宫人,就连蚂蚁窝,他都没有放过。
良妃有些讪讪,“好了好了,就是我八卦,好奇结果如何。”
有些事,是他们母子二人都不愿提及,甚至是想起的往事。
萧逸的阴阳怪气,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萧逸却直接起身,“时辰不早,我该离宫了。”
良妃,“???”
啥,被乱七八糟怼了一通,然后啥也没听着,“不是,那你跑来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萧逸垂眸,“是母妃让儿臣来的,不是儿臣自己来的。”
所以?无功而返的是她? 他就没有白跑一趟吗。
“不行,你不说不许走。”良妃拽住他衣袖。
萧逸眸光微沉,良妃立即就松了手,有些怕,娘怕儿子。
“你不说,明日我就召云凤入宫。”
良妃的话成功让萧逸止住脚步。
“他让我,帮他拉崔家下台。”半晌,萧逸才道。
良妃一惊。
“那你…答应了吗?”
萧逸回身看着良妃,没有说话。
良妃一下子坐在椅子里,抚着胸口,“他这是要你和崔家彻底决裂啊。”
萧逸淡淡“恩”了一声。
皇帝不放心他所谓的云凤与崔家断绝关系,更不信他发的誓言,这是在断他的退路,让他与崔家结成死仇。
半晌,萧逸才冷笑出声,吐出了“君心难测”四个字。
忌惮他,却又扶持他。
“他还说了什么。”良妃问。
萧逸,“没说什么,只是百般试探。”
拿周家,拿崔家,来试探他的野心,试探他的心性。
良妃闻言,只觉好笑,“他心中难道不清楚你所图,竟还来试探,难不成就是想听你说些父慈子孝,抵犊情深的话。”
人心复杂,皇家更甚。
他既不想萧逸娶高门贵女,得以助力,又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扶持他,与太子持平,究竟是何深意。
可要真兄弟阋墙,斗的你死我活,他又不高兴。
良妃揉了揉额头,头疼的很,“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先有唐清婉一事,他已然做了,复水难收,便是再做什么,其实也无不可。
萧逸沉默未言,离开了良妃的寝宫。